第四百九十三章 嫂子的心
  “主子,不可。”
  黄怡拦住苏宛上身,挡着不让她从床上起来。
  “若现在不去,那些线索全都会没了,怡儿,这些人是想害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饶过他们,不然寝食难安。”
  当时黄怡反应迅速,否则以她当时的处境,她未受伤,可孩子可能早……
  “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可是主子,您若不保护好身子,莫说要寻仇了,就是自己也难受呀。”黄怡焦眉愁眼,温柔敦厚着宽慰着苏宛。
  有股子药味儿传进来。
  “该喝药了。”梨脂双手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两人继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黄怡将碗从梨脂手里接过来,勺羹在她手中一点点转动,确定不再烫了以后才盛出一勺靠近苏宛嘴边。
  难闻又苦的药水让苏宛紧蹙眉宇,犹如全身都在反抗般,一口全都吐了出来。
  有人递上方巾擦嘴,有人端来清水漱口,有人换被子,好一阵手忙脚乱。
  “娘娘,如果觉得苦,可事后吃点儿果脯。”曲太医进来,感受到房间内气愤阴郁。
  “王妃娘娘身子受了惊讶,外表无大碍,实则已伤及根本,尤其近期不适宜走动,更不适宜伤肝动怒,否则将会酿成大错。”
  “起来罢,你这是为本宫好,何苦又要行上如此大礼来。”苏宛唤起地上跪着的曲太医,双鬓斑白,妙手回春,上一世便是他次次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她为了李琩媵,武刀弄剑,像个男子一样上战场,受过无数的伤。
  为这,苏宛对曲太医说话额外温和。
  “下官受皇贵妃娘娘所托,不肯有所懈怠,还请王妃娘娘答应微臣。”
  苏宛眸色微凛,撑着身子摇摇欲坠,好一会儿才平静无波着道:“本宫答应你便是。”顺势躺下,见到黄怡眉舒目朗,闭上了眼。
  “主子,还剩下些,都喝了吧。”黄怡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苏宛睁开眼,忍着苦,一点点喝下去。
  舒适闲散柔和的金色光芒透过窗棱洒向房间各处,隔着床幔,苏宛只觉温柔,却感受不到那逐渐浅淡下去的光芒,一觉醒来时,身旁无人。
  “她还有脸来?告诉她,碧玉阁里太忙了,接待不了贵客。”黄怡压低而愤慨之音在外面传来。
  “这,奴才看她诚心诚意,还有些焦虑……不好驳面哪。”听声音应该是德顺。
  “你的主子是琰王妃娘娘,何时将差事做到苏府去了?奴婢是从那头过来的都分得清,好啊,待奴婢去禀告主子,看她怎么……”
  “唉——黄姑娘,好姑娘,奴才这就去回了便是,何苦要这样威胁奴才。”德顺拉着黄怡手臂,不让她来惊扰苏宛。
  “放开,成何体统。”黄怡用力一甩,进来便见苏宛已半倾斜身子看着她,身子微微一顿,转而挤出标志的笑容来。
  “外面在说什么那么吵?”苏宛软绵绵的语音,连着身子也越睡越不愿意动弹来。
  “外头来传,苏府人来了,不过让奴婢给回了。”黄怡给她拿出枕头当做靠背,让苏宛好得以靠坐在床头,拉开床幔挂在两头,视线这才明媚起来。
  梨花海棠在枝头正艳,透过镂空雕刻钻进来的金芒,流泻了一室。
  “传她进来,本宫有些话想问她。”黄怡抬眸看过苏宛面无表情,知她态度强硬。
  “来人,去传苏府人进来。”
  未及异响,但见长影,几道身子跃入房间。
  “妹妹,你觉得如何?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让妹妹出城的,主君已在府里责骂了臣妾一番,又让臣妾来负荆请罪。”
  翟珠纤手匀泪,负屈含冤。
  “哪里的话,嫂子心肠柔软,怎么会想到那般歹毒之事。”苏宛色若死灰,拿腔拿调,鹰般锐利眸色睨向她。
  “这——难道——?”翟珠放下手,眼若一泓清水,带有几不可见的泪痕,眼角泛红,肌肤胜雪,怔怔然望着苏宛侧目而视。
  她听明白了苏宛声音笑貌。
  “怎么?不是你?”
  房间里,苏宛正言厉颜,忽而拔高了音调,翟珠身子一抖,茫然跪在地上:“妹妹明鉴,我怎么能起这龌龊心思,得知妹妹一些传闻后,我便只约了妹妹,只说是去上香,一个字都没见多说呀。”
  苏宛扯了扯嘴角。
  “哦?本宫的传闻?什么传闻?”
  “这——”翟珠撑在地上的手有隐隐抖动,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简洁的话语平白阴森,让人禁不住要害怕,擒住翟珠抬起来试探的眼睛,吓得她忙闪躲开眸色。
  “是,是她们都说,虽然琰王府同承王府王爷是亲兄弟,王妃是亲姐妹,可是却各自不和,你们在同一地方出现,定然会让大家见识到什么叫做——叫做——什么叫做内院之争。”
  她停顿几番才将话说完,听见苏宛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嗤,想来京城那些站着看笑话的人未见过皇室家族的另一面,碰巧遇见了,都想一见为快。
  “所以说,这些跟你不相干?小孩突然出现,手中有棕榈油,不偏不倚撒在本宫经过的马车辙上,都是巧合?苏府人,天底下巧的事,都让本宫给撞见了?”
  “不,妹妹明鉴,我既然约了,又怎么会明目张胆来陷害?况且,况且知道妹妹和我一道去上香的, 也就只有三妹妹一个,她是你亲妹妹,不,不是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见着她乱说一气,慌乱不堪,苏宛敛眉,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翟珠跪在地上,扭动着已酸痛的身子,大气不敢出。
  只有苏若涵一人知道,从苏宛出府到出事,这一路跟得可不短,今日之事,定是提前谋划过。
  ”你说不是你,可你这消息来得倒挺快。”从京城到清虚观,就算一路不停,来回也得个大半日,而她们这次出去原本就不赶路,从苏府出发到庙里上香,再到琰王府,不近傍晚是回不来的。
  “我,我是在半路收到府里家丁快马送来的消息,妹妹受伤的事,街头巷尾都知道了,我回来时,你哥哥他守在城门,吓得我腿都软了来的。”
  翟珠说着,泪雨成河。
  “你怨不得我怀疑你,这事儿已惊动到宫里,就算本宫不查,也阻挠不了旁的人。”苏宛幽幽的看向她。
  “是,今后,哦不,就从现在开始,我会谨言慎行的。”看着她茫然之态,恐还不知究竟错在哪里。
  “本宫乏了。”说着,苏宛便躺回床上,翟珠未听见让她起身,跪在地上,看向四周,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