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科举之路 第175节
  秦鸲眉头紧蹙,目光盯着地上的女子,对方头发散乱,手上都是擦伤,有明显的血迹,对方似乎察觉到了秦鸲的目光,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嘴巴肿了呜呜叫,只能无助流泪。
  男子听到声音,一脚踹她肩头:“贱人。”
  他扬起手一巴掌打下去:“吃里扒外。”
  秦鸲拳头倏地攥紧,却没有动作。地上的女人慢慢垂下眼,仿佛认命了。
  秦鸲移开目光吐出口气,她爹说过,做好事可以,行动之前想想家里先保全自己。
  而且帮人帮到底,她现在出面,只能暂时制止男子的暴行,不能从根子上解决,还不如先按捺住。
  秦鸲的确更偏向女人,不止是女人可怜,而是秦鸲觉得太奇怪了。这刘姓男子看着不像心性宽广之人,否则不会对妻子下狠手。
  然而事情所谓的“因”,是因为妻子偷家里的钱,还不止一次,但男子却又不休妻,反而嚷嚷的大家都知道。
  这不是矛盾吗?
  再者,秦鸲相信一个人的眼神是可以显露一些本性的,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可以作为一个参考用。
  那边有人在劝刘洪算了,“家丑不可外扬。”
  秦鸲差点被气笑了。这姓刘的男人扬的还少了。
  又是一个疑点,旁人都把家里不光彩的事捂着,他反而巴不得其他人知道。
  妻子是家贼,男人脸上就有光了?
  经过其他人的“劝阻”,刘洪虚伪的摆手:“今日看在大家的面子上算了。”
  秦鸲旁边的大娘大声道:“刘洪家的,以后别干这种事了,回吧。”
  “是啊刘洪家的,以后老实点儿,不然还要挨揍。”
  “回去安分点儿。”
  秦鸲听着周边人的言语劝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吐。
  因为她觉得这一幕是有些荒谬的,谁说的夫妻一体?怎么妻子用家里的钱就是“偷”了?
  秦鸲悄悄退了出去,刚才她差一点就要去出头了,但是不行。
  她女扮男装。
  她是巡抚之女。
  她有太多顾忌。
  秦鸲没有回马车,而是去了旁边无人的巷道,走着走着,低吼着一脚踹到了墙上。肩膀垮了下来。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
  秦鸲抹了把脸,已经恢复镇定:“先回去。”
  护卫垂首:“是。”
  她要同她娘商量,调查事情原委再计较。
  秦鸲对自己的猜测有七分把握,但是她没有托大。
  秦鸲在家里等了两天,底下人基本上查了出来。
  那天被打的女人叫芳娘,娘家以前比较富裕,因此说了现在的夫家,当时娘家还给了芳娘丰厚的嫁妆。
  谁知道芳娘唯一的哥哥染了病,花光家里的钱也没救回来。嫂子匆匆改嫁,老两口养着孙子。
  芳娘的娘家捉襟见肘,芳娘于是用嫁妆贴补娘家,但婆家却不允许。后来就传出芳娘偷婆家东西,是“家贼”。
  秦鸲静静听完,让人退下。
  言书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基本能猜到刘家人的打算,故意坏了芳娘的名声,以后刘洪休妻就顺理成章。
  没人会说刘家嫌贫爱富。
  秦鸲冷声道:“他们真是好算计。”
  为了防止芳娘喊冤,刘洪每次都是把人打到快说不出话,才拖到街上。
  母女俩想的透彻,也更加气愤,晚上连饭都吃不下。
  秦遇不解:“怎么了这是?”
  秦鸲想了想,干脆就把事情说了。
  “爹,您帮帮芳娘吧。”
  这事只有官府介入,才能最好的帮助那个弱女子。
  可是下面那些官,秦鸲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情景,肯定偏刘洪了。
  她就很气。
  秦遇放下筷子,略作思索后应了。
  秦鸲好奇:“爹,您打算怎么帮?”
  秦遇道:“还得你们想法劝劝,你到时候这样……”
  秦鸲眼睛越来越亮。
  刘家。
  刘洪出去逍遥了,芳娘忍着痛干了一天活,刚想休息,却被婆母支使着出门买东西。
  “腿脚快点,一天天懒的要死。老刘家倒霉,才娶了你这么个糟烂玩意儿。”
  芳娘听着骂,麻木的走出去,半途一阵拉力传来,她没入了黑暗的巷道中。然而她意外的没挣扎。
  她可能要死了。
  她想着没了就没了,但是紧跟着想起双亲和小侄子,一下子爆发了求生欲。
  “别怕别怕,我们是帮你的。”那是女人的声音。
  芳娘眼睛瞪大。
  “你别出声,你听我们说,后日巳时秦巡抚的马车会从洒金街过,到时候你拦在车前喊冤。他是个好官,会帮你的。”
  芳娘犹豫。
  女人的声音又来:“你不破局,最后只会被打死在婆家,如何又管你的双亲和侄子。”
  “都是女人,能帮一点是一点。我们走了。记住,后日巳时洒金街。”
  芳娘眼前一花,两道人影快速消失。
  她走出了巷道,发现地上有婆母要她买的东西,弯腰拿起来时,胸口有异,她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瓶药。
  眼泪啪嗒落下,芳娘哭的抽噎,她还是有些犹豫,拦大官的马车是大罪,她怕连累双亲。
  她想忍一忍,忍一忍或许就没事了。然而晚上刘洪喝了酒回来,对着芳娘又是一顿拳脚,她被男人抓着脑袋往墙上撞。
  最后流血了才罢休,她晕乎回头,发现男人眼里的利光。
  那一刻芳娘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刘洪没醉,他故意的。
  她本就被打上“家贼”的记号,被刘洪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她的嫁妆也会被婆家吞了,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双亲和侄子还是抬不起头。
  芳娘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
  刘洪有些可惜,暗道自己手软,气的踹了芳娘一脚,“贱人,没用的废物。”
  骂够了,他才躺床上睡了。
  芳娘给自己上了药,缩在床角闭上眼。
  那是一个明媚的上午,蓝天白云,芳娘一身素朴躲在街边,直勾勾盯着街道,终于她看到了一辆贵气的马车驶来。
  灯笼上写着【秦】。
  她家以前富裕,她缠着入学堂的哥哥学了些字。她认的【秦】字。
  芳娘心如擂鼓,但是一闭眼,脑海里是刘洪狰狞的脸,她疯了一般的闯到街上,跪在马车前喊冤。
  “大人救命,大人救命,民妇有冤,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求大人做主。”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秦遇缓缓掀开车帘,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一刻钟后。
  当地知府衙门升堂,秦遇旁听。
  知府心都提起来了,一拍升堂木:“堂下所跪何人?”
  芳娘自报家门。
  知府不解:“你有何冤屈?”居然敢跑去拦巡抚大人的马车。真是,真是……刁民!
  芳娘刚要状告刘家冤枉污蔑她,秦遇先道:“这女子想和离。”
  知府更莫名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很小的一件事。
  和离就和离,本朝又不是不允许夫妻和离。
  芳娘被秦遇打断,一下子清醒,是了,她现在还是刘洪的妻子,不能告婆家。
  她抿了抿唇,顺着秦遇的话道:“大人,民妇婆家不还民妇嫁妆。”
  芳娘把自己娘家的情况说了,“大人,民妇的父亲最近病了,急需用钱。就等着这嫁妆救命啊。”说到双亲,芳娘悲从中来,哭泣不止。
  知府头疼,“行了行了,来人,传刘洪。”
  很快刘家人就被带过来,知府想着让刘家退了芳娘嫁妆,两人和离就是了。
  这么点小事,还劳烦巡抚旁听,显得他这个知府很没用啊。
  但事实跟知府想的不一样。
  刘洪不但不和离,还当堂指责芳娘是家贼。
  芳娘反驳,刘洪脾气上来,也不管地方,一拳捶到芳娘背上,还要再踢踹时,被衙役一板子打下去。
  他惨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