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别人家的女朋友:不行,我怕你对我做什么。
  他家的女朋友:不行,我怕我对你做什么。
  徐翘从他怀里爬出来,俯身看他:“等你病好再说啦!”
  程浪点点头:“那我送你回房。”
  徐翘刚要下床,脚还没沾地,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这样我迟早有天变成没有脚的人鱼。”徐翘搂着他脖子嘟囔。
  程浪笑着抱她往外走,低头强调:“应该是美人鱼。”
  徐翘刚要夸男朋友真会说话,突然从这一句“美人鱼”联想到自己为“deep sea”时装秀主题构想的人鱼系列珠宝,低低“哎呀”一声:“糟了糟了,我忘了跟你说一件正事。”
  “嗯?”程浪把她抱进隔壁卧室,放在床上。
  徐翘盘腿坐起来,正色道:“昨天我不是去见了潘德先生吗?就那位英籍华人服装设计师。他说有位珠宝商人在跟他推销我大学时期的珠宝设计图,可是那些设计图原稿留在西江府,应该早就被当作破烂扔掉了,会被谁泄露出去呢?”
  程浪皱了皱眉:“对方贩卖的是原稿吗?”
  “不是,只是扫描件,所以潘先生才觉得这里头有猫腻,来找我确认这事。”
  程浪想了想说:“既然拿不出原稿,就说明这扫描件是过去遗留的。你回忆看看,曾经把原稿交给了谁,或者自己有没有扫描过图纸。”
  徐翘摇头否认:“这个我昨天就想过了。我只是在家随便画画,画完就随手搁在书房里,根本没当回事。”
  “有谁能进你书房?”
  “我以前不干正事,书房里又没贵重物品,家里人都能进,佣人打扫也不避嫌。”
  程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哪个佣人吗?”徐翘怀疑道,“可我那时候又没显山露水,谁能猜到我以后会出名,提前扫描我的设计图准备卖钱啊?”
  “这事本身应该问题不大,你先安心睡觉,明天一早我去联系潘先生,尽快查清楚。”
  徐翘抱住程浪胳膊,在他下巴亲了一口:“浪总就是能干。”
  ——
  一则泄露的不是原稿,二则徐翘也没把这些早期不成熟的草稿作品太当回事,有程浪那句“问题不大”的定心丸,她也没再记挂这事。
  但翌日傍晚,程浪来工作室接她下班时格外肃穆的神色,却让她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她坐进齐柏林后座,问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先吃晚饭好吗?”程浪让司机发动了车子。
  “是不是我知道以后就吃不下晚饭了啊?”徐翘丧气道,“你还是早点说吧,我觉得不听我可能也吃不下了。”
  程浪默了默,沉出一口气:“这件事,你爸爸离开之前跟我说,希望我能瞒着你。”
  徐翘一愣,对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结果始料未及:“什么事这么严肃……”
  “先说你爸爸吧。”程浪偏头看她,“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吗?这些日子你从来没问过我。”
  徐翘摸摸鼻子:“我猜到你跟我爸爸应该有联系。”
  这个猜测徐翘很早之前就有了。
  毕竟她爸爸离开前最后联络的人是程浪,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信托付给了他,等同于把她托付给了他。
  那么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斩断了联系。
  “但我爸留给我的短信里说,让我耐心等他联系我。我觉得他肯定不想在事业稳定之前,叫我操心他,我怕我这一问,反而给他压力呢?”徐翘低声说。
  程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看起来好像对家人没心没肺,其实她才是徐家最懂得顾全大局的人。
  “他这三个多月在东南亚脚踏实地创业,虽然没那么快做出成绩,但基本生活已经稳定。年前我问过他,要不要安排他回国跟你见一面,他的意思跟你差不多,说想等自己事业有起色再回来见你,知道你过得好,大展才华就行了。”程浪解释。
  “那你刚刚说,他让你瞒我什么事?”
  “你后妈和你弟弟离开的真相。”
  徐翘愣了愣:“不是我爸安排他们母子俩出国生活的吗?”
  程浪摇摇头:“你爸在短信里用了模糊说法,引导你这样理解,不想你担心。其实你后妈跟你爸在那之前已经协议离婚了,当时你后妈卷走了家里最后一笔流动资金,带着你弟弟远走高飞。你爸也是因为这样,才只能仓促离开。”
  震惊太过,徐翘看着程浪,半晌没说出话来。
  “也就是说,”因为惊讶,她的语速非常缓慢,“这些日子,我爸也不知道我后妈和我弟弟的下落?”
  程浪点点头:“我有派人留意,但他们刻意隐藏了身份,没有具体方向,这样找人等同大海捞针。不过今天消息来了,他们在美国新州。”
  徐翘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所以我的设计图是我后妈泄露的?”
  “嗯,她在美国听说你出名的消息,联系了一位珠宝商人,打算拿你的作品换钱。”
  “她以前怎么会扫描过我的设计图?”
  “我猜测,”程浪想了想,“她曾经拿你设计图的扫描件咨询过业内人士,问这些作品是否出色。”
  程浪没把话说破,但徐翘大致明白了。
  当初她还在读大学,对未来是否入行珠宝业并没有明确计划,严丽珍担心她在珠宝设计方面能力过于出众,在她弟弟毕业之前就继承了家业,所以可能暗暗留心过她的作品。
  之后,这些文件也许在哪里留了记录。
  徐翘沉默半晌,竟然不知该气该笑。
  “你放心,既然这事已经捅破,她的买卖一定不会做成。我想和你商量的是另一件比较棘手的事。”
  “什么?”徐翘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还没缓过劲来,反应略微有些迟钝。
  “我记得,去年你在酒吧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弟弟帮了你,你们感情好像不错,是吗?”
  徐翘点点头:“虽然经常斗嘴啦,但他挺护着我的。他其实没想争什么家产家业,只是从小被我后妈逼得学这学那。”
  程浪叹了口气:“那你想不想把你弟弟接回来?他现在过得有点困难。”
  “他怎么了?”徐翘瞬间挺直腰背,“我后妈不是带着钱走的吗?”
  程浪眉梢挑了挑,点点头说:“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大致上应该是——你弟弟当初被你后妈骗走,到了美国,知道真相以后,你后妈带走的钱,他一分不肯用,还跟她断绝了来往。”
  徐翘抽了口冷气:“那他这几个月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怎么过的?”
  “流落街头,四处打|黑工,你后妈一直找他,但他不愿意见她,东躲西藏地避着她。”
  这样的生活,徐翘光连想象都觉得窒息。
  “他现在怎么样,人有没有事?”她急急抓着程浪的手问。
  程浪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查到了他最近在打工的酒吧,人没事,不过考虑到不清楚你弟弟的想法,我暂时没让人表明身份,怕惊动了他,万一他同样不愿意见我们,再换个地方躲,就更麻烦了。你看看,有没有可能跟他通个电话,说服他回国来?”
  徐翘六神无主地木愣了会儿:“我弟弟脾气有点犟,我又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的具体情况,保险起见,可能还是亲自去接人比较好。我这几天抽个时间不难,要不我去一趟新州吧?”
  程浪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好,我陪你去。”
  徐翘偏头看他:“那多耽误事啊,这一来一回起码两天,你派个助理陪我就行了。”
  “这是家里的大事,哪有让助理陪你的道理?”程浪拨通了高瑞的电话,让他给两人安排航班。
  他说的是“家里”,似乎一切理所当然,徐家的事就是他的事。
  徐翘瘪瘪嘴,挽上他胳膊,猫咪似的捱进他怀里,感动得吸吸鼻子。
  昨天那句老公叫得可真是太值了。
  原来她徐翘不是翘上天的,是被这个男人宠上天的。
  第72章
  吃晚饭的时候,徐翘才听说,程家今天也发生了一桩大事。
  远在伦敦的程老太爷被昨天的新闻事件气得不轻,不光是气挑起事端的程均,而是连带对程浪公然撕破脸的做法也非常不满。
  但老人家还是讲道理的,两个孙子,大的错在“是非”,小的错在“轻重”,一并发落未免不近人情。
  再说程浪过去近半年,先有逆风扭转董事会意见,驳掉“梦之岛”项目,将集团悬崖勒马地拉回正轨,再有成功并购隆岸,为集团添砖加瓦,比起功劳,这次事件的负面影响,实在只能算九牛一毛。
  所以程宗岳对程浪的不满,更多是“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最后被程浪拿一份兰臣百货的改革计划书哄好了,只是电话里私下数落了他几句。
  但程均就没那么好过了。
  商场上同行竞争,那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但手足阋墙,恶意内讧自毁城墙,就是做生意的大忌了。当年二房为和大房争家业,差点动了兰臣根基,程老太爷对此本就深恶痛绝,这些年之所以偏爱程浪,也有弥补大房的意思,如今二房的孙子跟着心术不正,当然需要惩戒一番。
  所以程宗岳寻了个听着光彩的由头,对程均“委以重任”,把他调离国内去开拓海外市场,给了一年期限,说是“静盼佳音”。
  面上瞧着既没降职又没减薪,似乎不是什么严厉惩戒,但程浪仅仅空降兰臣半年就打下了半壁江山,等一年过去,程均回国时,是不是还能坐稳那个位子,兴许就是个未知数了。
  这事说来可大可小,但圈里人嗅觉敏锐,消息一传出去,立刻有人争相来向程浪这位未来继承人拍马屁。
  原本今晚,江放和沈荡准备拉着程浪私下办个庆功宴,但程浪临时接到美国新州的消息,就推了邀约,回来陪徐翘处理家事了。
  好在两人从前就是世界各地飞的人,签证都还在,连夜飞了纽约,再经陆路转道新泽西。
  十几个小时后抵达新泽西时,是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半。
  徐翘在飞机上过了一夜,因为心里装着事,半睡半醒地没休息好,落地后困倦得眼皮睁不开,坐进车里就靠着程浪补眠,直到被一阵颠簸震醒。
  程浪在车轮陷进坑洼的第一时刻护住了她的脑袋,见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低低说了一句:“吵醒你了。”
  徐翘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记得,在杏林湾收费站第一次上程浪的车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一幕,听到过这样一句话。
  其实也就是小半年前的事,但这半年间人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她觉得昨天好像已经很远很远。
  人生会继续,明天会一点点变好,但时间永远只有一个方向。
  她再也不会是金禄珠宝的千金大小姐,徐家再也不会有其乐融融同桌吃饭的一家四口,不会有她用退让努力维系的虚假繁荣。
  徐翘压压酸涩的眼角,咕哝一声“这什么破路”,靠着程浪懒了一会儿,渐渐被窗外的景致转移了注意力。
  她睡着之前,窗外还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现在这路却越走越偏,周边建筑低矮下去,灯火也越来越稀疏。
  徐翘坐直身板,趴向窗沿,心凉了半截。
  程浪像明白她的心思,什么也没说,把她透着凉意的手揉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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