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不出意外,都是煤炭使用不当一氧化碳中毒死的。
  其实封韩之前就有嘱咐过烧煤炭的人家注意通风,晚上睡觉炉子里也不要压太多煤,避免燃烧不充分产生一氧化碳。可是基本没人往心里去。不愿意通风是都舍不得屋子里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热气,一开窗户就全没了,至于生炉子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村民们都认为自己能把握好尺度不会有事。
  毕竟在农村活了几十年,生炉子这种事还需要一个城里人教?
  这次的惨案无疑时候在人们心中敲了警钟,封韩又将之前说过的话说了一遍,这回没有一个人再左耳听右耳冒,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命太长。
  回了诊所白术还在可惜:“老杨头和杨林木都是烧了一辈子炉子的了,杨启高一直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可能是他添的煤,怎么就能冒烟把人熏死?”
  煤炉里还压着已经熄灭的煤炭,可以分辨的出这些半燃烧的煤炭就是杀死一家三口的真凶。
  对于白术的疑问封韩倒是有自己的见解:“大概就是想着家里有杨启高这么个宝贝疙瘩,生怕半夜炉火灭了冷着孩子,所以才会多压煤炭以保证燃烧的足够长。往年年哪有这么冷的。”
  因为今天特别冷,所以想要暖和就多加煤,人就真的没了。
  好在诊所这里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锅炉房关上门空间就是独立的,也有自己的通风口,温室那边的也是一样。
  两个人都不再提杨家的事情,白术清理牲口圈再喂饱了嗷嗷待哺的张口兽们,一起在温室里面侍弄越来越壮大的植物们。
  中午晚上的伙食都是素菜,见了尸体对肉多少都有些抵触,虽然心里不舒服的还是白术,身为医生的封韩见惯了生死,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
  雪飘飘零零下了一个月没断,人们的适应能力都很强,已经习惯了每天定时扫雪,然后窝在屋里暖炕上,虽然没电无聊些,但三五聚在一起打扑克什么的还是有滋有味的。
  而且下雪量这么大,来年弄不好是个丰收年,所以有了盼头日子也就好熬了。
  租白术家里地的只有刘长久家表明不打算租了,剩下两家都盼着来年收成好,都早早的把租金送过来了,甚至还打听剩下的十亩地还租不租。
  原本白术有把剩下地都收回来的心思,可回头一想两个人本身都是新手,加上还有温室要照顾,十亩地都未必照顾得过来,就再把那九亩多地租出去一年。
  不过相信来年的收成不会太好。这几年一年比一年差,冬天冷得厉害,这夏天恐怕也会热得吓人。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今年冬天也就这样了,午夜呼啸的狂风却打破了村子里的这份宁静。
  之前一直下雪从来没有风,一夜之间狂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各处都赶上冰雹了,有人出去清雪结果被吹倒在地勉强爬回屋子,全身都冻得僵硬好不狼狈。
  牲口圈里面二人之前为了避免再降温专门建了个火墙,睡前点一把火,火墙的高温烘的牲口棚里都暖乎乎的,狂风骤起的时候两个人贴上暖宝宝抱着热水袋出来看也没什么问题,多添了一把火,又多给温室和小楼里加了煤,这才重新回二楼。
  第24章 脑炎女孩
  二楼虽然没有火炕,但暖气也是通着床底的,温度也不低,十分舒适。
  但是这连绵的风雪还是让人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村子里的人每天必须出去及时清雪,否则在狂风下雪垒得瓷实,时间越久越难清理。且雪越积越高,甚至如果一天不清理,把整个人埋上都有可能。
  两个人也从此再也没有一觉到天亮过,每隔一个小时都要用拿出半个小时的时间走出家门清理院子里积攒的雪,加上照顾牲口和温室,哪怕是紧着休息的时间,一有时间就躺床上也没有获得足够的睡眠。
  封韩对于熬夜带着专业的习惯,对于白术来说却有些吃不消了。
  一次白术醒来发现自己多睡了十多分钟,一出家门就看到裹得像只熊似得封韩在风雪中清雪,心中一暖也分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绪。
  封韩这个人永远的嘴毒心热,甭看平时怼得白术分分钟切腹,可是照顾白术最多的永远都是他。
  暴风雪一直在持续,已经好几天没人过来买药了。相信生病的人家肯定是有的,只是这大雪的天与其过来看病路上加重病情,还不如自己在家里吃两片感冒药多喝热水窝在被窝里更靠谱。
  狂风刮起的第六天,两个人刚勉强适应了这种紊乱的休息时间,久违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白术穿上棉袄下去打开门一看,是个中年男人抱着个被棉被层层包裹的人。两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连忙请进了屋子里,男人摘下围着脸的围脖这才道:“白大夫,我家小月感冒发烧好几天了,原本以为吃点感冒药就挺过去了,结果一早上就昏迷不醒了,用白酒擦身子就挺一阵,你快帮忙看看,千万别是那治不好的病。”
  说罢打开棉被上方,里面是个面色通红的女孩。
  此时脸色实在太差,也看不出好不好看,白术伸手摸摸女孩的额头,烫手。
  “这么烫!怎么才想着送来,早几天干什么了?”白术连忙将人带进病房,封韩也下来搭把手,让女孩躺平,这才开始跟男人询问病情。
  “感冒发烧什么的都是小病,而且也吃了退烧药感冒药,本以为挺两天就好了,哪成想这么严重!”
  在农村感冒这类疾病很少有去正规医院看的,都是自己给自己诊断吃点药,当然,不光是农村,全国上下这都是通病。且不知感冒也分很多种,甚至有的疾病病发症状也很像感冒。一旦用错药只会起反作用。
  “吃退烧药不管用的时候就应该送过来了。”封韩拿着额头测温计给出的姑娘测体温,看清楚后眉毛皱在了一起,“40.2度……”
  又拨开眼皮看了看,用各种简单器材检查了一番,眉毛上的皱纹就再也没退下来过。
  女孩的父亲也慌了,忙问:“怎么样了?”
  封韩道:“时间太久了,就算救回来多少都会有些影响,而且我这里器材太少,就算是县里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外面又是这样的天气……”
  白术去冰柜里取出冰袋放在女孩的额头上,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模样,花一样的年纪,按照封韩的话来说,就算是活过来了,也会留下后遗症。可能是身体上的,也有可能是智力上的。
  女孩父亲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感冒发烧严重了些,怎么可能危及生命?
  “怎么可能!她就是感冒发烧,不可能那么严重的,封大夫要不你再看看?我姑娘他才十七岁,她还上着学呢!”
  封韩转手去调配退烧消炎的药:“她得什么病没有高科技仪器我也说不准。而且就算是普通的感冒持续高烧不退也是有生命危险的!这么大冷的天就算是你想着天气太冷怕孩子加重病情,就算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也不能不管!早两天我们去你家看看可能都不至于现在这样!”
  女孩父亲质疑封韩的诊断,封韩的话里也没什么客气。的确如此,女孩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家里人造成的,他们也有必要承担后果。
  将退烧针打上,白术看着脸色发白有些呆愣的女孩父亲,叹口气,语气又软了些:“家里有什么女人叫过来,把她衣服脱了用温水物理降温。能不能熬过来就要看她今晚能不能退烧。烧退了就没有生命危险,至于后遗症……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女孩父亲恐怕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诊所,疯也似的往家跑把女孩的母亲拽过来 ,母亲一听说女儿可能有生命危险,一时管不住眼睛,豆大的泪珠子连串的掉。
  “你的天杀的早就说给送过来你不听,非说什么感冒出了汗就好了!我告诉我姑娘要是出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我要让你给我姑娘偿命你个混蛋!”女孩母亲不停捶打女孩父亲,女孩父亲也是呆愣在哪里任由打骂。
  眼看着热闹起来封韩的语气也冷了起来:“你们要是不打算要这孩子的命就继续闹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哪里闹!时间就是生命!想要孩子活过来就赶快给她把体温降下来,要闹回家去!”
  封韩的话把失去主意的父母骂醒了,母亲抹着眼泪用打来的温水给女儿擦身子,这时候封韩和白术都回避出了病房。
  医生面前无性别,按理说封韩应该在里面随时观察情况。可是以农村的封建程度来看,封韩还不想生出那么多事端。而且那女孩的情况也就那样了,能不能活完全是听天由命。
  出了病房在沙发上做了一会儿,封韩对白术道:“那孩子眼下的情况西医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没有仪器确诊也不能轻易用药。小术,你用中药试试吧。”
  白术一愣,没想到封韩会让他来,身为没毕业的学生,他心底也没底:“你确定?我还是个半吊子。”
  “她那情况再坏能坏到哪儿去?不烧死都是白捡一条命!”
  白术对自己没太多的信心:“你还是带给我个治疗方向吧。你心里就没个可能?”
  封韩自己在脑子里又想了想:“脑炎。”
  这是封韩按照过去的经验做出的判断,不过封韩既然说得出口,那就是有些把握了。
  白术脑海里略过治疗脑炎的方子,又怕自己一不小心记错哪里,进入书房去翻看古籍,每个相关的方子都看一看。
  女孩的父母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晚上的,屋子里温暖且舒适,两个人却彻骨发凉。女孩偶尔有几声无意识的轻吟,都是细若蚊声让人难以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距离绝望也越来越进。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两个人恐怕怎么也不可能抱着那点侥幸的心里挺了这么久!可惜没有如果,时间更不可能重来一次。
  母亲不停的给女孩用温水降温,可收获并不大,给她喂水都尽数吐出。整个人全靠着盐水维持着生命。
  病房门被敲响,女孩父亲箭步冲过去打开门,带着渺茫的希望,希望封韩过来说是误诊,女孩只是简单的发烧,或者还有治疗的办法,女孩可以相安无事。
  结果开门却看到了白术捧着一碗汤药。
  “把这碗药给她喂下去吧,应该会有点用。”
  父亲忙接过去连连道谢,转过身才想起来:“可我姑娘根本不知道咽,喂的水全部吐出来了。”
  白术又递过去一根软管子:“吧这根管子插进食道,尽量深一点别呛进呼吸道里,用嘴喂吧。”
  随后二人拿着铁锹开始出去铲已经囤积足够厚的雪层。
  此时女孩的情况完全是在跟死神赛跑,等雪暂时打扫干净,进入温室里面收割部分长成的中药时就看到女孩的父亲带着一脸的狂喜拍着温室的门:“封大夫!白大夫!我姑娘退烧了!她退烧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虽然没什么关系,可到底是病人,本着医者仁心,都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失去生命。
  封韩又对女孩检查了一番,烧退了就代表没有生命危险,后面的事情也就交给白术了。
  现在情况在家里要比在诊所好一点。白术给开了三副药嘱咐每天一副,喝了三天后白术会登门复诊,然后再酌情调配新药。
  这无疑是女孩父母的救命稻草,恨不得将一切注意事项用本子记下来,随后又问需要多少钱,瞧着两个人劫后重生的脸,白术心里计算了一下价格,也没多要,但也没少药,五百多的价格救回来一条命,父母都欠了二人一份情。
  这要是在正规医院,万八千的恐怕都是零头。不过正规医院的医疗完善,女孩情况或许能更好一些。
  暴风雪仍在继续,这户人家的事情知道的甚至还不多。只有常电话联系的及家人听说了都吓了一跳,都不敢再小看感冒发烧,后面几天也多了两个人冒着大风雪过来买些退烧药。
  第25章 酒后清晨
  后来白术才知道这户人家姓楚,女儿叫楚月,父亲叫楚田。
  女孩的成绩一直都是村子里拔尖的,听说中考的时候楚月还是全县第三名,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现如今因为父母的疏忽险些丧命,也足够人唏嘘的。
  这两天一有空白术便专注于研究脑炎的方子,也去网上看中医方面的相关治疗案例,还打电话咨询了一下大学的导师,废了几天的功夫总算整理出了一套方案。
  条件有限,能治疗到什么程度都算是好结果。只要挺过了冬天,或者雪停路通,去了城里治疗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
  温室内的一切都采用了无土栽培,除了是完全用水的,也有用沙子稻草一类的,总之没有用土壤的,全部都可以叫做无土栽培。
  很大一部分的药材是可以用无土栽培的,但是仍有很多是无法攻克的,只能用土壤。
  单拎出人参这一点,理论上是可以无土栽培的,可是实践起来一直都无法成功,所以只能用花盆在栽种,当然,用花盆种出来的人参药用价值也会打折扣。
  其实只要是无土栽培出来的草药药效都不会太好,但是胜在量大,药效不够多加一些就是了。
  忙忙碌碌的又是几天。楚月治疗后一个星期都没有醒过来。封韩冒着严寒跋山涉水的去打过两回吊瓶,白术也去参考楚月的情况改了两个方子。
  虽然一直没有醒过来,但也没有烧起来。看恢复的情况不太可能成为植物人,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最近忙碌的比较多,两个人的身子骨都有些发虚。正好是寒冬腊月,白术干脆从储存栏里拿出来两块冰冻的羊肉趁着冻着切成薄片,翻出之前囤积的火锅底料做了顿火锅。两个人都是喜欢辣口的,现在封韩痊愈也不用忌口,翻滚的油锅上面漂浮这厚厚的一层红油,不用吃,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热。
  两个人在温室里面摘了一些新下来的蔬菜。之前种了不少,大风刮过人们鲜少出门,之前多种了的菜现在成熟了没人买,吃锅子也是想着消耗一下这过剩的蔬菜。
  一些暖体对身体好的中药也摘了些,着重紫苏,这东西不光能防病,还有延缓衰老的功效,是个好东西。
  丸子也拿出了许多,白术喜欢鱼豆腐,封韩喜欢撒尿牛丸,所以囤积的丸子中这两种是最着重的,先把丸子下进去,两个人捧着酱碗等着开锅,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的模样好笑极了。
  火锅这东西其实也方便,只是之前两个人都忙蒙圈了,怎么就忘记这冬天驱寒的神器?
  一顿饭下来吃的是痛快淋漓,拿出来的二斤肉吃的干干净净。吃的兴起,白术还拿出了两瓶啤酒对饮,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好酒的人,但是高兴的时候也会喝两口助兴。所以白术难得奢侈地用一个储存栏来储存啤酒。
  至于白酒一类的根本就是越陈越好,时间久了才是珍品。
  之前储存物资的时候,白术特地去当地的酿酒厂买的纯粮酿造的各类酒水,就放在之前建立的地窖里面存放。
  说道地窖,之前两个人一直挖的地下室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竣工。根本原因还是现在天寒地冻,大冬天土地硬得厉害,就算两个人又闲工夫就过来挖两筐土也收效甚微。
  所以还在持续,预计的竣工时间估计是要等开春以后。所以干脆大致画了个大小,先挖出来一小部分,用砖头和水泥先砌上避免塌方,另一头再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