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林沉畹看着前面驾驶位置的陈道笙,“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都是敏感的。
  陈道笙发动汽车,调头,朝来时的路开回去,林沉畹没再问,汽车开了许久,林沉畹朝车窗外看,汽车经过繁华的街道,开到金华大饭店门口停下。
  林沉畹有点不安,坐着没动,直到陈道笙打开车门,把手伸给她,“下来。”
  她搭着他的手迈步下车。
  陈道笙把她带到她住过的房间门口,侍者打开房间的门,林沉畹迟疑地进去,陈道笙随后进来,林沉畹听见身后咔嚓一声,陈道笙已经把门从里闩上。
  林沉畹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陈道笙经过她身边走进屋,在桌旁坐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雪茄,点燃,沉静地抽着烟,一语不发。
  林沉畹不安,走到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看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两声,捂住嘴,陈道笙把手里剩下大半截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开口说:“前段时间破获一起密谋暗杀你伯父,策划军队哗变,是某局二处计划的一次行动,这次派遣到琛州来的行动小组,准备周密的计划,这个行动小组的组长于去年到达琛州,这个人受过严格的训练,为人机敏,能力超强,此人非常危险,对你伯父的生命构成威胁。”
  林沉畹眼珠不动了,她的心脏一点点收紧,有不祥的预感。
  陈道笙顿了下,“这个行动组的组长就是你的高主编,高树增,某局二处副处长,他亲自领导这次密谋暗杀行动,差点得手。”
  林沉畹的脸一寸寸地变白,她的身体抖着。
  陈道笙一直看着她,看她震惊几乎要昏厥,忙走过来把她搂在怀里,“我派人到北平刚查到,好在为时不晚。”
  林沉畹一动不动,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一时之间无法相信,高主编竟然是来暗杀她伯父的人。
  不知为何,她相信陈道笙说的话,她相信陈道笙不能骗她,她能感知陈道笙对她的呵护,这也是她一直无法真正拒绝他,狠下心的原因。
  高主编那天在教堂里说的难道是假话?高主编对她好,也是假的?寒冷的冬天,他陪着她在广场练演讲,这一年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接近她,谋害她伯父?她不敢相信,如果这些都是假的,太可怕了。
  此事跟陈道笙无关,她伯父林督军死了,民国中央政府还要派别的督军接手琛州事物,与陈道笙没什么影响,陈道笙告诉她,是要她做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有事,今晚加更。
  第64章
  回督军府路上, 林沉畹一直看着车窗外, 从跟高树增第一次见面,每个细节她回想了一遍,高树增是北方人, 留洋回国, 来地处西南方的琛州工作, 生活习惯风土人情都与北方有很大的差异, 当然他的理由是高省长家的亲戚,投奔亲戚,找了一份差事。
  如果中央政府某局二处的人去年到达琛州,时间上相吻合, 另外高家的仆人阿忠那天看自己的眼睛里藏着杀机,高树增说他精神受了刺激,可是高树增进门时, 看见两人站在窗前, 瞬间脸色突变,他应该是担心阿忠伤害自己。
  还有大伯母从北平回家, 伯父和全家人去接站,高树增借口叫自己帮忙抄写稿子,把自己留在杂志社,等她晚间回家, 伯父遭到刺客袭击,这些不能都是巧合,现在想起, 当时高树增是故意调开自己,他知道火车站将要发生一场枪战。
  高树增表面像个文化人,可是陈道笙的手下跟踪她们几次,高树增却表现出异常的冷静,临危不乱,行为举止不像个文人。
  当时没有留意的小事,现在想起来,高树增却是有疑点,只不过对自己身边关系亲密的人,不可能朝哪个方向想。
  林沉畹反复思量,高树增对自己的关心,不是假的,她不相信他接近自己只是利用自己,来达到暗杀伯父的目的。
  她一直当他是可亲可敬的兄长,他如果真是专门搞暗杀的二处副处长,林沉畹一下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陈道笙开车,眼睛望着前方,“想什么?”陈道笙瞟了她一眼,看她神色落寞,心里不是滋味,“不相信你的高主编是心狠手辣之人。”
  她不相信,他前不久跟自己去孤儿院,给孩子们捐赠书籍,这跟陈道笙口中所说的阴险之徒完全是两个人。
  汽车沿着萧山道路转了几个弯,便看见荷枪实弹的督军府卫戍,督军府卫戍看车里坐的六小姐,陈二爷的汽车,不拦着检查。
  陈道笙汽车直接开到督军府门前,停车,林沉畹收起漫无边际的思绪,默默地下车,陈道笙打开车门迈步下来。
  林沉畹对面站定,“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
  陈道笙目光深沉地凝望着她,“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
  林沉畹看着他,如果两人没有前世,今生相遇,她或许会爱上他。
  可是没有如果。
  陈道笙望着纤柔的身影朝督军府大门走去,暮色中单薄柔弱的背影,牵动着他的心,人非草木,这个消息对她打击不小。
  她不快乐,他也不快乐,她伤心,他难过。
  林沉畹迈步进客厅,四小姐坐在沙发上跟云缨看电影画报,四小姐抬头说;“六妹,你那个姓高的主编朋友来过两次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沉畹踌躇片刻,走到小客厅,拨通杂志社的电话,高树增如果真是那个暗杀行动组的组长,陈道笙说了,那个人为人机敏,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引起他的怀疑,打草惊蛇。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起来,她还没有说话,高树增有点迫切的声音传过来,“林小姐吗?”
  林沉畹调整一下呼吸,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高主编,是我。”
  听筒里高树增的声音比往常低,“对不起,林小姐,那天在教堂我……我太冒昧你,我跟你道歉。”
  原来他着急找她,是因为那天的告白跟她道歉,她一直不联系他,他以为这件事她生气了。
  林沉畹说不清此刻繁杂的心情,他在意她,那天听到自己要出国,他的表现,现在想起来,当时他很生气。
  他比她的家人关心她。
  她低声说;“我没生气。”
  听筒里呼吸声很清晰,高树增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林小姐生我气,从此不理我了,抱歉,我吓到你了。”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
  林沉畹的心酸涩。
  “我大嫂在杂志社表现如何?高主编还满意吗?”她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