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围绕着这一片密林,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汉军,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层层叠叠,无有穷尽。汉军赤旗如海,兵刃如雪,战马好似入海蛟龙,甲胄与兜鍪灿烂如同锦绣,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之声,人人满面寒霜,纵马驰奔。放眼望去,一支支急驰而来的马步军队,仿佛成百上千条大小不一的小溪,百川归海一般,向着这一片密林狂奔而来。
  密林之外,马蹄咚咚,喊杀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密林之中,残存的黑衣蒙面人一个个面如土色,脸上。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儿。听这架势儿,四面八方急驰而来的汉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顶多一刻钟之内就会到达。若是这些汉军赶到,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命运?
  就在黄巾余众军心大乱、士气大跌之际,一个豪迈苍凉的声音响起来了,他哼唱的是一首歌谣。歌词古朴苍劲,歌中饱含了乱世的流离和无奈,令人闻之不忍卒读。片刻之后,便有数人跟着哼唱,紧接着便是数十人、数百人。刹那之间,数百蒙面人高唱此歌,握紧了刀枪、迈开了大步,向着吕布立马之处疾冲而来!这一刻,便是他们杀身成仁、举家赴难之时!
  我等本良民,常居东山下,奈何遭大旱,无衣无食无生路,老幼相烹杀。
  娇儿声声哭,哀鸣痛心扉,爷娘掩面救不得。黄泉一线间,旦夕便相见,谁人能顾他?
  强壮为草寇,啸聚绿林间,食肉炊骨饮人血。老弱为齑粉,朝朝暮暮,不知入谁口?
  逃亦死,战亦死,何如奋臂挽衣入洛阳,拼得一身剐,也把皇帝拉下马!
  乞活军,乞活军,向死而生无他求,但愿来世不为人,为禽为鬼为犬马!
  这一首歌谣名叫《乞活歌》,早在关东诸侯联盟,西向讨吕之时,黄巾渠帅驱使十余万老弱妇孺,施展“暴击”战术,强行攻击上党,以至于十余万老弱妇孺悉数惨死。当时,这十余万老弱妇孺蚁附登城之前,歌唱的便是这一首《乞活歌》,这是一首离歌,是自己唱给自己的《离歌》。十余万人歌毕,便立刻手持棍棒锄头,大步上前赴死,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噫!大贤良师张角的愚民之术,竟然狠辣如斯!吾之本心,在于救国救民,没想到却被黄巾余孽污蔑到这个地步!这普天之下,难道真的没有天理吗?”吕布手握方天画戟,立马在小丘之上,慨然长叹道。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心如刀绞,痛彻心扉,为的却是亿万黎庶。
  “都给我盯紧了!一旦有人攻到近前,你们便立刻出手,切莫有半分犹豫!只要过了这一关儿,保得温王无恙,所有人都有重赏!若是有人敷衍塞责,玩忽职守,哼哼!我马忠若是不诛杀他的九族,我这马字儿就倒过来写!”刺奸将军马忠终于赶到了吕布身边儿,他伸出衣袖,擦了擦头上、脸上淋漓的汗水,大声怒吼道。“诺!”回答他的是轰然一片应诺。
  此时此刻,在马忠的身后,早就聚拢了百余人,七个掷弹兵、十余个武林好手儿、吕布的二十余名亲卫、还有马忠麾下的数十奇才异能之士。他奶奶个熊,这一关大概是能过去了!马忠心有余悸地想到,该死的黄巾余孽,竟然瞅了这么一个空当儿!差点儿就让他们得手了!
  密林之外,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仿佛近在咫尺一般。密林之中,已经有些黄巾余孽悄悄儿地脱离了大队,向密林深处遁去。眼下大势已去,与其留在这里等死,莫不如试着逃亡,或许还有一丝生路也说不定。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顷刻之间便少了大半。
  战场之上,只有那头戴帽子披风的百余人还在悍不畏死地力战,他们一边搏杀,一边儿唱着那一首《乞活歌》。歌声断断续续,声音苍凉豪迈,似乎每挥出一刀一剑,才有机会哼上一句儿歌词。这百余人状如疯虎,悍不畏死,每一刀都是以命相博,转瞬之间生死立判。
  仅仅在十余息之间,他们就前进了百余步,眼看距离吕布立马之地只有百余步了。“兄弟们!黄巾余孽如此悍勇,简直是视我等犹如土鸡瓦狗!随我来!杀光他们!”吕布身边儿,一个军侯终于忍不住了,他手中陌刀一翻,立刻就纵马而去了。“杀光他们!”“让黄巾余孽看上一看,谁才是土鸡瓦狗!”伴随着声声暴喝,数十精骑爆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去了。
  “都莫要动!保护温王要紧!”眼看着自己麾下隐隐有躁动不安之意,马忠立刻就着急了,他右手一挥大声吼道。“所有人准备!准备迎击黄巾余孽的最后一击!”马忠是打老了仗的,从小兵做起,积功升到正三品的刺奸将军,眼力自然是极好的。不出所料,黄巾余孽就要施展最后一击了。只要挨过了这一拨儿雷霆一击,汉军援军已到,黄巾余孽就会四散奔逃。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大贤良师!”“为了??????虚竹子教主!”伴随着数声暴喝,三四十蒙面人纵起身形,向吕布立马之处急掠而来!这数十人在空中飞掠而来,就像一只只在天空中翱翔的大鸟儿一般。他奶奶个熊!原来在和三四十人才是真正的刺客!马忠顿足道。
  “掷弹兵,投弹!弓弩手,攒射!切勿放过一人!”急切之中,马忠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诺!”只听得轰然一声应诺,疾奔而来的数十弓弩手立定身形,张弓搭箭,瞄准空中的那数十黑衣人一顿乱射。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数十支箭矢带着呼啸声扑面而来。
  “呜??????”“哎吆??????”这数十人身在半空之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咬紧牙关极速向前。一半人避过了汉军激射而来的强弩,另一半人却被弩箭射中了,他们发出一声声惨号,径直向大地坠落。“杀贼!”地上严阵以待的汉军一声怒吼,挥舞刀枪上前厮杀。
  堪堪避过汉军弓矢的十余人深吸一口气,眼看距离吕布只有二三十步了,他们抡起兵器,爆喝一声,双脚一点地面儿,借力再次腾起,直奔吕布而来。哪知眼前一花,一个个沉甸甸的圆形物体扑面而来,这些圆形物体屁股上竟然还冒着烟儿。他奶奶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轰!轰轰!轰隆隆!就在转瞬之间,七枚手榴弹凌空爆炸,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和闪亮的火光,数百枚铁蒺藜、铁钉、铁弹丸轰然散开,方圆五丈之内似乎刮起了一阵旋风。硕果仅存的十余人立刻被炸死了大半,他们身上的衣衫尽皆爆裂,健壮魁梧的身躯之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口子,淋漓的鲜血就像小溪一般,汩汩流淌。噗通、噗通的身体坠地之声不绝于耳。
  “吕奉先,拿命来!”一个暴怒的声音大声喝道。此人身材清癯,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爆炸的余波冲击成了丝丝缕缕的碎片,只有脚下的那一双草鞋还完好无缺。他头戴高冠,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右手拎着一柄精钢打造的手杖,非金非铁,看上去黑黝黝的。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太平清领道的现任教主虚竹子!此时此刻,他的左右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清癯道人,手中使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一个胖大汉子,手中使着一对儿开山大斧,一个面色如霜的书生,手中却使着一柄铁鞭。三个人都和虚竹子一样,浑身狼狈不堪。
  “杀贼!江湖朋友们,你们上!弓弩手攒射!掷弹兵抽空儿扔手榴弹!小心伤了温王!”马忠镗啷啷一声儿拔出了腰间的削铁如泥的宝剑,大声怒吼道。眼前这四人能够躲开第一轮的手榴弹攒射,定是一等一的好手儿。两军之间距离又如此之近,这手榴弹是万万不能用了!
  马忠麾下的那十余个好手早就纵身而起了,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一伙儿,截住虚竹子身边儿的那三个高手儿,走马灯一般捉对儿厮杀起来了。刹那之间,喊杀之声、呼喝之声随之响起,两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马忠麾下的好手儿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最善混战缠战,一时之间还分不出胜负。虚竹子缓缓落地,右手握住精钢铁杖。“吕奉先,今日你我一较生死!”
  “哦!原来是虚竹子教主!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一等一的豪强!让数千人前仆后继、摩肩接踵而死,原来就是为了换取刺杀我吕布的这一个机会!今日此时,便是为了这冤死的千余愚民,我吕布也要斩下你的项上人头!”话音未落,吕布便纵身而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虚竹子也纵声长笑了,他也纵身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