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
  阿酒还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被那些少男少女围住了。
  他要是成功被主子看中也就罢了,他们就是心里再愤愤不平也不会出手,打狗还要看主人,怎么都会忍下来。但现在阿酒表现是表现了,不过最后还不是选了青水,没你阿酒什么事。
  青水被众人围在中间,隐隐以她为中心,经过刚才的挑选,她已经成为这群孩子里的头名,她只是冷漠地看着阿酒。她已经不一样了,很快她就会去完成任务,而阿酒却依旧只是个随时都会被抛弃的东西而已。
  “有人心机真是重,平时装的那么乖巧,最后耍了我们所有人!”
  “还想看我们的笑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说着,其中一个少年朝着他身上踹了过来,其他人见状也蜂拥而上,拳打脚踢。
  阿酒只是低着头,也不反抗,任由他们踢踹。
  “这名额是水姐的,你以为表现了,公子就看的上你?”
  “这么阴险的人,简直比臭水沟的老鼠还臭。”
  “你就是脱光了,公子都不会看你一眼!”
  “自取其辱!”
  ……
  阿酒的目光却是麻木的,由着他们发泄情绪。
  水姐?呵呵,你年纪还比青水大吧,这么快改口也不亏心。
  我虚伪、阴险,你们又好的到哪里去?
  我是老鼠,你们又是什么?
  谩骂、殴打还在继续,恶意是容易传播的,特别是一个团体里出现了异类,这个异类还戏耍了他们,于是他就成了这些本身就带着戾气的少年少女的发泄对象,其实他想过在失败后会面对的局面,只是他自以为自己有几成机会,而这个机会值得他去拼。
  这些少年少女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武功修炼的层次不一,但比普通人高了不少,他们的力道自然也不是阿酒能承受的。
  他们也很懂得怎么打,才能让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内里却受伤,他们当然也不想受到青染的惩罚。
  也没人往阿酒脸上招呼,那么至少在外在看不出任何一样。
  只要阿酒想要活命,就不可能把这次殴打说出去。
  当阿酒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的时候,软到在床上,好痛……
  他睁大着眼,看着窗户外透过的白光。
  等午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是感到身上凉冰冰的,那些内伤好像也好了很多,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毕生难忘的脸,哪怕那长相很普通,却在这时候显得那么特别,在烛光中更加柔和。阿酒从一开始的韬光养晦,到后来一鸣惊人,以及面对傅辰依旧对答如流的从容,展现的都是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在这时候却破功了,整个人都显得很无措,“公、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在做梦吧。
  “躺下吧,你这伤需要休息几日,不宜大动。”傅辰压住少年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却止口不提少年为何受伤。
  阿酒的确感觉身体像是散架了,特别是睡了一觉再醒来这感觉更重,他忽然想到今日的巡逻任务还没做,想来那群人是故意不叫他的,青染姑姑很严格,不允许迟到和偷懒,哪怕他们被带到泰常山,但山上只要有需要的事,也和其他人一样要做,甚至比旁人做的更多,更优秀才行。像是他今天的任务是巡山和整理后山,开辟出新的种植土地,明日青染姑姑检查后发现他没有做,他的处罚只会更重,加上现在的身体受了不小的内伤,处理不当也许就丢了小命了。
  面对傅辰,阿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感觉公子应该喂了他什么,体内出现了一股暖流,公子为什么还要救他?脸上又是难堪又是羞赧。
  傅辰也没等对方说话,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瞪眼,“你似乎很惊讶看到我?”
  “是阿酒让您失望了……”
  “失望?恰恰相反,我从不认为有心机不好,你的问题出在不应该将它展现的那么明显。”傅辰就像是一个看着心爱的孩子的长辈,哪怕从年纪上看他也只比阿酒大了三岁多。
  阿酒沉思着这句话,若有所悟。
  “阿酒,愿意来我身边吗?”让你当媚娃体,太可惜。
  媚娃体只要被蛊虫吸足了精气,绽放最后的魅力就会离开寻找新的宿主,届时就会成为第二个应红銮,全身急速枯萎,虽不会死,但身体却是衰败犹如老年,这是在提前燃烧生命。
  等价交换,多么公平。
  阿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心情原本已经跌倒谷底,这句话却让他再一次飞上云端,但经过白日的那次,他也不敢轻易相信,眼前这个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让他感觉深不可测,问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傅辰反问道。
  阿酒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是他生存至今最为高兴的一天。
  “哦,对了。”傅辰起身拿了一个木盒子给他。
  阿酒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条银链子,做工极为精致,帘子下方缀者一颗水滴形的黑色宝石。
  那宝石正是从上善村中得来的黑曜石,傅辰虽然将大部分留给了邵华池,但自己也不客气命人取了一些来,招了些工匠打造了些坠子,不算很值钱,却胜在精致,外面若是要卖也会是个暴利的价格。
  这大概也是阿酒人生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是个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人送来的,嘴巴一股一股的,像是一只小青蛙,不知道回答什么。
  捏了捏少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青染与我说,今日是你生辰,我出门在外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这条链子是工匠们做来给男性佩戴的,我瞧着精致便给你拿过来了,若是不喜……”
  几年前的今日,是青染捡到阿酒的日子,就将那天定为生辰。阿酒自己都不记得了,这个生辰礼物来的太突然,用惊喜这些词语已经无法形容。
  “很喜欢!”顺带附上大大的笑容,身上都好像不痛了。
  生怕傅辰收回,紧紧抱着不撒手。
  流浪的时候,他就看到别人家的小孩身上带着长命锁,羡慕的要命,但他知道自己没那个命,哪想到现在他也有自己的长命锁了。
  傅辰也笑着,一时间两人之间脉脉温情。
  “这可不是装饰品,好好研究研究。”傅辰拍了拍少年的头,才起身。
  少年宝贝似的抱了好一会,才想到傅辰离开时的话,他也有一点机关术理论的基础,知道这根链子看似装饰品,但肯定内有玄机。不过如果是公子送的东西,不平常才是正常的吧。
  不自觉的,少年心中对傅辰纯粹为了活命的敬畏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东敲敲,西捏捏,过了一刻钟总算发现了机关,这颗黑曜石水滴的下方的黑色是毒药,两侧则是毒针,是给他防身用的。
  公子……
  青染见傅辰出了院子,迎了上去。
  想来那孩子现在应该感恩戴德吧,公子本就想收下阿酒的,只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回去,明知道那少年绝对会吃到苦头,却放任了,而后却是亲自送药,送了生辰礼物,还将少年留在自己身边。
  先给个棒槌再来个甜枣,哪怕几年后少年能明白,也依然会沦陷吧。
  只因这颗甜枣是实打实的。
  让人连怨都怨不起来,这才是她认识的公子,对人心的揣摩到最细微处,哪怕换成了她,大概也会心甘情愿被这个人差遣吧。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可没拘着你。”傅辰知道自己这五年,多少有些改变了。
  也许从阿三离开后,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阿酒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一直想要个姓,奴婢想让他也跟着我姓。”
  这不是什么难事,傅辰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你明日去通知他吧,日后就叫青酒。”
  “您心情似乎不错?”
  想到阿酒,傅辰失笑道,“这小兽的爪子太利了,总要磨一磨,不过也不能太过,没爪子的小兽还怎么称的上兽?”
  “您的意思是……”
  “他的獠牙不该对着我傅辰,把力气都用到别人身上,才是物有所值。”低沉的笑声,“而我……很期待。”
  “奴婢恭喜公子,又得一员大将。”青染思索了一番傅辰的话,才想到了什么。
  “大将?你倒是眼睛尖。”
  “奴婢跟公子时日久了,自然就耳濡目染。”
  傅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点了点青染的额头,“对我还说这些酸话,嗯?”
  青染捂着额头,心中却是很受用傅辰对自己亲近的态度,稀有才显得珍贵,“公子,我另外还有事要禀告。”
  “说吧。”
  “隐王他……”他的身份,有些问题。
  余光却瞥到远处庭院边的人,冷冷地注视着她,阴鸷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刺过来,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就在那么诡异的情况下,那人嘴角居然极为缓慢的扬起,极尽妖娆之态。
  好像在说: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青染落下一滴冷汗,她与邵华池对视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却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失明的傅辰也根本看不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猜测不到更多的,青染平复了心悸,心中哂然,哪怕我不说,你又觉得能瞒住公子多久,继续说道:“……他来了。”
  傅辰抬头,就听到了往这里走过来的隐王。
  青染识趣的退下,将空间留给这两人,在青染经过的时候,邵华池递了张纸条,侧身在她耳边轻语:“别太感谢我。”
  青染猛地看向邵华池,你做了什么!?
  邵华池却不理会她,走了过去。
  “你跟踪我。”傅辰用的是肯定句,显然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真是理直气壮。”把跟踪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一向如此,你只是太不了解我了。”哈哈一笑,邵华池又放下了笑容,“你其实也是扉卿他们的人吧,而且地位还不低。”
  从他能支开扉卿那群护卫就能看出来这端倪,再说傅辰当时又是只身离开,是什么能让他单枪匹马混迹在拥有扉卿的队伍里,也许只有傅辰还是对方的人这一个可能性了。
  其实这并不难联想到,只是当时被傅辰救下后,他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问题,等现在冷静下来,自然就发现了。傅辰还真是老样子,以前在宫中就朝秦暮楚,又在穆君凝那儿当差,又被自己收拢,又在父皇和太后那儿挂了号,那么现在傅辰进入那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不要命了?这是能随便混进去的吗?
  扉卿!那是什么人物,就是他的一个军营对上扉卿一个人,都不一定能赢。
  从很久以前他装疯,扉卿将计就计“救”了他后,他就将对扉卿的关注提到最高。
  那个男人本就有化腐朽的能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原本还算英明的父皇变成后来嗑药成习惯的昏庸帝王,这些年潜心调查宫中事的邵华池,渐渐发现扉卿这个人做了多少事,利用国师的身份,在宫中顺利安插上百个探子,当然这么多探子在五年前被拔的差不多了,就是现在留下的也没几个,但上百个这个数字依旧非常心惊,能做到这点的,必然位高权重。父皇当时也是怀疑了不少人,但偏偏没有扉卿,足见其在帝王心中的位置。其次又在朝廷中扶持了多位能人,有些官员已经根深蒂固扎根朝野了,他们背后代表的力量就是想想都发寒。甚至他怀疑傅辰曾经利用他的势力杀死的沈骁、蒋臣也是扉卿的人。再来就是一手创办的安乐之家,收容难民。平日只要有个灾有个难的,那都是扉卿做法的现场,全是他的个人舞台。
  而扉卿来到晋国多久了,至少有二十年了。
  潜伏了那么久,所谋的必然不小。
  一个扉卿,根本没必要做那么多事。
  而扉卿背后,还有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指使的了扉卿。
  傅辰这五年来,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有太多疑问,但他知道傅辰是绝不可能回答他的,心中的焦躁再一次浮现,他恨不得去挖掘这个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