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不起吗 第54节
  沈寂冲了个澡,收拾妥当出来,看到她在玩手机,他刻意压低了声问:“还有力气?”
  孟回立即按灭手机,乖乖躺好:“我要睡了。”
  沈寂关了灯,躺到她旁边,在她眉心亲了下:“晚安。”
  整晚厮混,两人都透支了体力,几乎是同时入睡,均匀和缓的呼吸声交织,在盛夏夜晚,整座城市陷入沉睡,银河悄然坠落人间,温柔星光守护着漫漫长夜的好眠。
  孟回的生物钟早已被打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吃完体贴的男朋友让人送来的午餐,她稍作打扮,出门赴约,去见一见“s”的庐山真面目。
  半小时后,孟回提前抵达约好的咖啡馆,推开门,沁着香味的冷气扑面,她踏着轻快曼妙的钢琴旋律,目标明确地走向落地窗边角落的位置。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待,微微低着头,指尖轻敲桌面。
  孟回看清他的脸,停下脚步,这不是前几天在体育馆的机器人展览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德混血帅哥吗?!叫什么来着?
  她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对方也认出了她,似乎很惊讶地站起身:“是你,好巧。”
  孟回走近,笑着跟他对暗号:“s?”
  “正式认识一下,”费里克斯颇有绅士风度地朝她伸出手,湖水般的蓝色眼眸里浮现笑意,波光熠熠,“我是费里克斯,也是s。”
  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年轻帅气,脸颊偏瘦,骨感分明,像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实在难以和有着稳健老练投资手段的“s”联系起来,孟回和他握了握手:“我是meng,孟回。”
  “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她又说。
  “哦?”费里克斯拖长了声,一副愿闻其详的语气。
  孟回根据他的投资风格和邮件的措辞判断:“我以为你是个中年人。”但性别不明。
  费里克斯朗声开玩笑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有。”孟回回以一笑,前车之鉴,外表和年龄不一定一致,“冒昧地问下,你今年几岁了?”
  费里克斯挑了挑眉,坦诚相告:“27。”
  “比我大4岁。”孟回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你点咖啡了吗?”
  费里克斯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过去近七年的时间里,他们通过邮件保持联络,聊的全是投资相关的事,如今面对面坐着,并没有网友面基的陌生和拘谨,气氛更像故友重逢叙旧,话题不断。
  费里克斯风趣幽默,分享他在慕尼黑的生活,严父慈母模式、融合了中德文化的家庭,以及5个弟弟妹妹和那只叫雪莉的猫猫,孟回听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知道他不了解国内的风俗人情,她差点以为自己来赴的是相亲局。
  天色将晚,孟回婉拒了共用晚餐的邀请,费里克斯开车送她回松风公馆,由于管理严格,非业主牌照不予放行,两人在门口分别。
  接下来三天,孟回闲着没事,尽地主之谊带费里克斯到处逛,游览知名景点倒在其次,主要是品尝各种特色美食,成功地把他喂胖了。
  等沈寂的新项目暂时告一段落,孟回和他回了月见岛,车子一路开到山上别墅,他们的关系早在岑姨那儿过了明路,她就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午饭后,略作休息,沈寂到书房处理公事,孟回和岑姨聊了会儿天,泡了杯出自三坑两涧的岩茶给他送上去。
  檀木桌后,男人正低头翻看文件,侧脸落入窗外透进的光线里,有种雨后初霁的明亮,衬衫袖子卷了几折,用袖箍固定,露出极具美感的小臂弧线,画面赏心悦目。
  孟回默默地欣赏完,走到桌前,将茶杯轻放到桌面,正要转身,腰间忽地袭来温热的力量,她顺势跌落他腿上:“你不是在忙吗?”
  “不是很急,可以先放着。”沈寂搁下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浅尝了口,喂到她唇边。
  难怪他之前说不能在她身边办公,因为她的存在就是最大干扰源。
  孟回眼眸流转,含了口茶,贴上他的唇,喂了进去,彼此唇舌交缠,品到了别样的滋味。
  落地窗正对着楼下花园,繁花怒放,姹紫嫣红,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角落的柠檬树仍挂满了果,孟回平复喘息,认真回想:“花园的位置就是以前摆了钢琴的客厅吧。”
  沈寂点点头,准确来说是偏厅,在某次强台风中倒塌,便推平改建了花园。
  “原来是布局改了。”所以她才没把他和当年遇到的失明小哥哥对号入座。
  “那部钢琴,是你二哥的?”孟回记得皓皓说过,他爸爸弹钢琴很厉害,拿了很多奖项,肯定也是天赋卓绝,可惜的是天妒英才,成了植物人。
  沈寂从沉思中回过神,搂着她一同起身:“我带你去看看他。”
  不出孟回意料,他们来到了岛上的圣昭医院,就在皓皓母子住处附近。
  特护病房格外安静,无菌环境,孟回没进去,隔着玻璃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枯瘦如柴,头部陷进了雪白的枕头,毫无血色的脸往内深深地凹陷,全身插满管子,只能靠着它们维持生命。
  如果不是仪器运作的声响,几乎感觉不到他有生命迹象,事实是他已经无知无觉地昏迷了十年,近四千个日夜,而他至今还在坚持,紧紧地抓住微乎其微,能够重回人世的希望。
  他在这世间必定还有许多放不下的惦念,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的弟弟……
  沈寂立在她身旁,眸色晦暗,异常地沉默。
  此时,他会在想什么?他是不是曾经想过,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孟回心尖揪成一团,红了眼眶,找到他微凉的手,十指用力相扣,一遍遍虔诚地默念:希望会有奇迹。
  沈寂声线低哑:“我没事。”
  十年时间足够看淡生死,他做过很多次和二哥有关的梦,好的坏的都有,心理上是有准备的,但只要二哥还有一丝求生意志,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两人紧牵着手,再没说话,目光一致地看向病房内,安静守候,直到日暮西斜时分才离开。
  回到别墅,夕阳消失在青山外,天边晚霞流光溢彩,暑气消退了大半,凉风阵阵,孟回指着后山的方向:“我们去走走吧。”
  横跨潺潺小溪,进了树林,漫天绿意泼洒而下,她走到了干爹树下,双手合十,再次祈祷。
  “我干爹很灵验的,小时候我经常无缘无故生病,拜了干爹后就不会了。”
  沈寂向来不信神佛,受她感染,也低眉颌首,是以她男朋友身份,向佑护她的干爹致意。
  第二次才为私人祈念:愿二哥早日苏醒,一家团圆。
  “啾啾。”
  孟回听到稚嫩鸟鸣声,惊喜地发现树上原先被雷劈过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筑了个鸟巢,两个可爱的小脑袋探出来,好奇地盯着他们瞧。
  从死亡中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孟回杏眸一亮,示意他看:“也许是个好兆头。”
  沈寂侧头看着她,眉眼在暮色里染了柔色:“嗯。”
  作者有话说:
  拍胸脯,二哥一定不be!
  还有,费里克斯是真来相亲(撬墙角的)
  随机掉落红包~
  第五十三章
  上次留宿, 由于别墅没有多余房间,孟回睡的是地下室的沙发,成为沈寂女朋友后, 待遇跟着升级,她直接名正言顺地睡进了他主卧。
  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非常宽敞,榫卯结构, 稳固如山,孟回脚尖抵着床沿使力蹬了蹬, 也没发出“吱呀”声,床边立着一盏落地灯,支架是黄铜质地,铃兰花形状的磨砂灯罩,投落或深或浅的鹅黄色灯光,温暖而柔和。
  孟回趴在床上,穿了上下拼接式的粉紫睡衣, 黑发如瀑披散在后背、肩侧,她单手撑着下巴, 专心致志地翻看一本老旧的相册。
  相册是岑姨给的,里面是沈寂小时候的照片,他确实不怎么喜欢拍照, 绝大部分都是一岁前的, 背景各异,相同的是表情天真无邪, 一双大眼睛黑曜石般清澈透亮, 皮肤白白嫩嫩, 完美无瑕,糯米团子似的,看得孟回心都要化了,隔空对着他的脸亲了又亲。
  她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一定也会这么可爱,讨人喜欢。
  再往后翻,孟回看到了一张别具一格的合照,根据右下角的时间,应该是在沈寂6岁时,他被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妇人抱坐在藤椅上,后面是盛开着的半墙紫藤花。
  他没看镜头,而是偏头看向老人,唇角和眼梢都染了笑意,犹如撒了万千星光,熠熠生辉,是那种无忧无虑,毫不遮掩的开心。
  孟回的视线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许久,老人应该就是他外婆,听岑姨说,他儿时每年都要到外婆家小住半月,两人感情极好,可惜在他9岁那年,外婆深夜心梗发作,来不及见疼爱的外孙一面,就撒手人寰。
  孟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外婆,还有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沈寂在地下室的书房开完跨时区视频会议,洗了澡回到房间,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人,不由得脚步微顿,向来只有他的私密空间里,多了一个她,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真正有了家的感觉,或者可以说,是归宿感,前所未有过。
  这栋别墅是二哥的,当年出了意外后,他搬进来,替二哥守着,后来他出了国,又由岑姨继续守。
  三年前皓皓母子回到岛上,丁露微以离了婚为由,不愿意入住,沈寂便帮忙在圣昭医院附近找了套房子,方便他们就近探望二哥。
  沈寂又想到了什么,瞳色忽地黯沉,很快恢复原样,朝她走过去。
  孟回看照片看得入神,直到床垫因他躺上来的重量而凹陷,她偏转头,笑意盈盈:“沈叔叔,你忙完啦。”
  沈寂瞥了眼相册,将她身子扳正,手越过睡衣,覆上她小腹:“不是说不舒服,怎么趴着?”
  他手掌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来,说不出的舒服熨帖,酸坠感缓解了不少,孟回枕到他肩侧:“还好,只是有一点点不适。”
  可能是多吃了冻西瓜和冰镇果饮,月经提前两天来了,反应也偏大,她喝完岑姨煮的生姜红糖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多少有效果。
  孟回的月事一向规律平和,没吃什么苦头,不像丁菱,痛经痛得死去活来,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
  她5岁就离开了妈妈回到孟家,爸爸专门请了两位女老师,一个负责教她练格斗,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另一个全方位地教导生理知识,所以月经初`潮时,孟回压根不慌不乱,自己去买了卫生巾,妥善处理好。
  孟回指着某张只穿着红色小肚`兜,一脸严肃的满月照,又轻戳戳他的脸:“你好像从小就不爱笑耶,看起来像小老头一样。”
  沈寂这会儿倒是低低地笑出声,笑里含了些许无奈和纵容,他合了相册,丢到一边,凑近去吻她。
  怕引火自焚,他没有亲得太深入,浅尝辄止后,顺手关了灯。
  卧室里只剩从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清莹如水,落了一束在床角,仿佛堆成雪在檀木上燃烧。
  孟回窝在他怀里,被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像躺在小舟上,越过青山万重,漂流直下,随着睡意堆积,她沉沉入睡。
  小舟变成了行驶在山路的轿车,她坐在副驾,旁边的男人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拐了个弯,橙黄的灯光刺入,车子受到剧烈撞击,冲破防护栏,直直地坠落深海。
  天边挂着一轮惨白的月,海水迅速地淹进来,冰冷刺骨。
  画面一转,她站在特护病房外,泪眼婆娑地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被医生和护士围着的人,分明看不清面容,可潜意识那么强烈地告诉她,他就是沈寂。
  正对病床的窗户敞开着,纳入明晃晃的光,她下意识眯住了眼,无声的死寂中,有一只黑色蝴蝶慢慢地飞进来,落在了雪白床单上,光影变换,它像一层层血迹,从鲜红叠加到暗红,最后转为一团浓墨似的黑。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孟回汗涔涔地醒来,第一时间急急忙忙去找他,整个人心慌气短,头晕目眩,血液仿佛在倒流,如山洪爆发。
  不用找,他就近在咫尺。
  对上那双溢满关切的眼,孟回有种灵魂颤栗之感,伸手按住他胸口,确定那里仍在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下地填补了巨大的空虚,同时驱散了余悸,她用尽全力抱住他,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地:“我做噩梦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去医院看他二哥的场景,被潜意识拼凑、剪切,投入了她梦境。
  幸好只是一场梦。
  沈寂抽了纸巾,擦去她额头和颈间的汗,放柔了声线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