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条是要遵守报社上班纪律，不得早退、无故旷工。第九条是发生事情时要报告、联络、商谈；第十条是遵守报社基本礼仪，不得穿着随意……”
  她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第八条以后的内容，全部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不仅陈秋萍意外，就连项隽都忍不住看向她。
  这员工守则他也有份编写，里面的内容他早就已经滚瓜烂熟的了，秦阿娟的背诵可以说真的是一字不落的。
  陈秋萍脸色有些难看，她只让她背一条，没想到她真的会背，还一连背了好几条，这不是故意在总编面前表现自己么？
  看来这个秦阿娟很有心机，也不是不懂规矩，是故意跑去总编室，想引起他注意才是。
  “够了，不用背了。”陈秋萍压抑着心里的怒气，还没说出下一句，项隽却抬起头来说，“陈组长，第12条员工守则是什么？”
  陈组长一愣，见项隽竟是问向了自己，觉得有些吃惊，愣了一下过后，随即说：“啊，是，是不得无故早退。”
  项隽笑了笑，“这不是你自己提问的第八条么？”
  陈秋萍脸上难堪极了，站在那里，觉得项隽当着新人的面竟然没给她留一点面子，这以后她可怎么带新人了？
  在新人面前没有威信，以后新人会很难管的。
  项隽也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抬了一下下巴，“好了，陈组长，你先出去。”
  “这……，我这培训还没上完”陈秋萍显然觉得奇怪，总编他这是做什么？她没培训完，他怎么打分？
  “不用了，分我已经打好了，你先出去吧，门带上，谢谢。”
  项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毋庸置疑的，陈秋萍心里却笑了，背了一条员工守则，分数就打完了？
  都在干什么？
  她脸上也不敢露出端倪来，踩着高跟鞋毕恭毕敬地出去了。
  这会，培训室里只有秦阿娟和项隽。秦阿娟背对着项隽坐在前面的。
  她觉得坐着似乎不妥当，就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项隽。
  这会，她胸前的那块脏污显得特别明显，一看就是咖啡污，上头还有点咖啡粉的黏在上头，还未完全干透，微微有点看见里面的肉色。
  项隽看了一眼后，移开了眼睛，“你去人事部门重新拿一张打卡纸来，我现在给你签名，今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
  秦阿娟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惨白，就像一道天雷忽然劈到了她脑子里一样。
  她哆哆嗦嗦地搓了搓指尖，红着眼眶说：“总编，能不能再给多我一次机会，下次我会小心点，不会弄丢打卡纸的，也不会再弄脏衣服了。”
  项隽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笑，摇摇头，“你不是要我补签吗？签完就回去休息一天吧，我看你也辛苦了很多天。”
  秦阿娟这才意识到，她理解错了，顿时放松了下来，也笑了笑，“不用不用，不辛苦，组长那边很忙的，我等会就过去帮忙。”
  “你不用去了，从今天起，你的岗位调成我的助理吧，以后打卡的纸张就放在我那个格子里，相信不会再弄丢了。”就算又丢了，也没有意义，因为归他管的话，有没有出勤难道他不知道？
  秦阿娟一下没稳住表情，大为吃惊，助理？！
  她愣在了原地，显然在工作经验上有些稚嫩，项隽提醒她，“怎么，你不愿意？”
  她这才反应过来，“啊，不不不，谢谢、谢谢总编！！”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激动得措辞交叠了。
  “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准时来上班，对了，刚才和你说的先把卡拿过来，我给你签。”项隽没有说她的意思，比起对陈秋萍的态度，对她倒显得温和了许多。
  他还坐在位置上等着她去拿，秦阿娟匆忙拉开培训室的门就走了出去，经过校对组的时候，几人还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走进了人事部门的隔间后，都笑了。
  “看来总编也不满意她啊，肯定是叫人事统计她考勤了呗，唉，又走一个，我说你们啊，这么挑剔，人可不好招。好不容易来个人，能分担一下我的工作的。”
  陈秋萍这会从稿子前也嗤笑一声，“放心好了，从来不会缺人，没几天就有新人来了。就是这教来教去，浪费我精力。”
  丽子在后头和她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白了她一眼，她教什么教啊，直接什么都没教过人家秦阿娟好吧，多亏人家脑子活，转得快，自己能上手，说得好像她有多累似的。
  她们看见秦阿娟又从人事部门出来后，手里拿着打卡纸，就全都噤声了，看着她又回到培训室了。
  陈秋萍抬头看了她手里的签到卡一眼，没有说话。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从培训室出来了，只见她回来这边，拿起自己的单肩包，和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对不起了各位，今天先走了。”
  几人明面上应了一句，什么先走了，这摆明就是被炒鱿鱼了啊。
  实际都觉得她是被辞退了，颇有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感觉来。
  等她走出门口后，策划组那边都转过头来问她们，“你们组的这个新人怎么又请假了？”
  陈秋萍没好气的说：“请什么假，人家被辞退了。”
  “啊？！她这不是挺好的吗？做事我看也挺利索的，人也懂礼貌。这么勤奋踏实能干的人，怎么说辞退就辞退了？”
  陈秋萍冷笑了一下，“人不够灵活呗”
  其实就是暗示秦阿娟是新人，不会巴结别人，不会说别人好听的话，不够圆滑。
  做事是可以，但是为人处世不够大世面。
  在自己组里，马屁都不会拍她一下的，还指望她出去拍别人马屁？
  她刚才还在培训室里，高估她了，想来昨天她故意想引起总编的注意，弄巧成拙了呗。
  结果项隽在经过这边的时候，他随手敲了敲行政的桌子，“你们去仓管那边看看还有没有新的办公桌，挪一套到我办公室里，就在进门靠左边放着就行。”
  行政的小姑娘还有些惊讶，总编这是做什么？
  难道里面要安排人进去？
  但是也不敢发问，只能遵命点头。
  他交待完这些后，又朝编辑组那边看去，“陈组长，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陈秋萍面不改色站起，大家都知道秦阿娟被解雇了，叫她进去肯定就是又得带新人了。
  没想到两人在里面谈了十几二十分钟还没出来，大家都有些八卦地偷偷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从外面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没过一会，陈秋萍就从里面出来了，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这明显人一看就是哭过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忽然愤愤地开始收拾东西。
  大家本来还想问怎么一回事，却将她将桌子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抽屉里，再把抽屉里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挑挑拣拣出来，全都震惊了。
  丽子是第一个走过去表示祝贺的，“哇塞，陈组长！你这是要高迁去哪个部门了啊？没想到走了个新人，你升职了啊？”
  瞧她开心得都哭了！
  丽子这一声闹腾之后，其余几人，和其他部门的人纷纷探头过来，表示祝贺。
  “恭喜啊恭喜啊，陈组长！”
  “你终于熬出头啦”
  “升职到哪个部门去啦？”
  陈秋萍越听脸色越红，最后眼泪啪啪啪地从眼睛里掉下来，这会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她愤恨回了一句，“升什么升，我被辞退了！肯定是那个新人单独和总编在培训室的时候，说了我什么坏话！！我进去的时候总编对我意见可大了，从工作到人品都挑刺挑了一个遍！！我做人有那么差吗？？你们就说，我有那么差劲吗？！还说我不会关怀员工，你们是新人的时候，哪个不是一个个手扶着你们做起来的？！！！”
  她哪里晓得项隽让她进去，并不是商讨辞退秦阿娟的事情。
  而他递给她的那张打分表，也不是秦阿娟的。
  上面赫然写的是她的名字，原来他进去培训室，并不是为了监督新人学得怎样了。
  他要去考察她的，他手里用的打分表，打的也不是秦阿娟的分数，而是她陈秋萍的。
  这会，周围的人都有些尴尬，她还真对她们没多大关照，做事就只会推给她们来干。
  还老是仗着自己是报社的老员工，来一个新人就把属于自己的工作划分一点出去，现在她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上要忙的工作，领导来的时候，就装装样子。
  文件也全都是她们做的东西，她只用在制表人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都是她做的了。
  要是这文件出了什么事，这锅就全甩在她们身上，有奖励就她来领，有锅就她们来背。
  这些她们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总编竟然把她给辞退了。
  这点显然都是大家所料想不到的，这会全都面露难色。
  若是站队她的话，不就等于公然觉得总编是不对的么？
  这他们以后都是还在这这里吃饭的，况且他们打心底里也没认为总编做得不对。
  所以，全都尴尬地笑了笑，一个个借着要工作给散开了。
  陈秋萍看到大家如此的态度，更是生气。
  她是受害者，竟然都没一个人安慰她。
  她狠狠说了一句，“真是世态炎凉！今日我的下场就是明日你们的收场！！”
  说完以后，拎起她的东西就狠狠踩着高跟鞋走去了财务室，在里面也是吵了一个遍，好像要求十倍工资赔偿，吵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让安保给请下去了。
  这会组里的人都开始议论，“哎，你们说陈组长的职位空出来了，总编办公室里头又多了一套办公用品，不会是那个人要来顶替她的位置的吧？”
  “不晓得，等到时候人来了就知道了。”
  “哎呀，组长在不在都一样，反正活没干过。可惜连秦阿娟都被辞退了，她挺能干活的，有她在，我工作量都减了很多。”
  “好了，别说了，咱们部门一下被辞退了两个，现在别的部门肯定都留意着我们呢，我们要是再偷懒，说不定就私下去给总编打小报告去了。”
  说到这里，几人全都不敢再交头接耳了，赶紧又忙活了起来。
  而那头回到村子里的秦宝珠，路过黄知青的店铺时，还不见人，村子里的人也大部分不在了，想了想可能都去送钱婶子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小白时不时在她跟前走上一走，她的心却定不下来。
  本来想叫顾任之来家里，她给他做顿吃的再走的。
  结果当时心里有些慌，直接把人给叫走了。
  由于早上吃了糯米，现在她一个人，也不饿。
  她踢了踢脚底下的小石头，捡了起来，单手玩了一下抛石子。
  手指抓一颗抛向空中，趁着石子没落下之时，从地上抓一颗石子在掌心里，接上从空中落下的那颗石子，就算是一回合了。
  再抛一颗到空中，第二次就抓两颗石子在手里，依次类推，轮到第五次抓到五颗就算成功了。
  她有些无聊地玩着这个小时候很喜欢玩的游戏，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当她玩到第二遍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在电子城那边的街道里，顾任之对她说出那句话时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