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安王才不愿和他们坐在一起,他走上去看着展云风,问道:“这位是谁?为何看到本王不跪拜?”
  不待展云风回答,皇帝接道:“朕免他御前跪拜之礼。”
  就是说见到皇帝都不用跪拜,更别说其他人了。
  周炎烈听得心内冷哼,他这个亲弟弟都没能免了御前跪拜之礼,这个藩王却可以。
  周炎烈面色不善地看着展云风,却看到对方冲他淡然一笑,笑得邪里邪气,碍眼至极。
  周炎烈转身就走,不想再理他们,简直是一对酒囊饭袋。
  皇帝看着周炎烈快步离开的背影,脸上渐渐浮现出难掩的怒意。
  悔不该当初将他遣去军营,本以为他会受不得那苦寒之地的生活,或是战起时能永远留在那里。可没想到,他不但一直活着,居然还在对抗西肃国的战役中屡获战功。
  如今,已是佣兵八十万的大梁第一军队的统帅。
  皇帝心中暗恨,这些年真是养虎为患。早在当初登基时,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他,而不是遣去西北军营。
  稍稍冷静后,他又自知当初也实在是事不得已。总不能一起死了父皇和皇弟两人,落人口实。
  不过,眼下该想点办法了。
  展云风欣赏着皇帝那如牙疼一般的表情,适时说道:“进来北方有流寇肆虐,臣有意替陛下扩充皇家军,为陛下分忧。”
  皇帝只觉这句真是说到他此时的心坎里了。
  只不过,动二皇弟不能用硬的,损兵折将不是他乐见之事,伤的都是他的兵卒臣子,但若玩阴的,咱们皇帝陛下也是个中好手。
  叶婉柔眼下简直是,度日如年。
  她不停的在心里揣测着,楚业扬看到那张字条后的反应。
  她想了好的又想坏的,想了坏的又想好的。恨不得立刻就飞去锦绣绸庄见一见楚业扬。
  心中的紧张与忐忑不安早已无以言表。
  以至于展云风来时,她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着不要让旁人看出她的别样心思。
  展云风这两日没来,是担心先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小姑娘,见到他会再哭闹。
  可听说叶婉柔昨日出去,逛了集市。还买了只猴子回来,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看不开。
  于是,今日夕阳西下时,他就赶了过来,想着如果情况允许,就和小姑娘在湖心小阁一起吃个晚饭。
  结果,展云风发现叶婉柔不但没有同他哭闹耍性子,或是如最初时那样绝食寻死。甚至,还能在他看向她时,冲他勉强笑一笑。虽然那笑容不太自然,但是已足可以说明小姑娘并不讨厌他。
  对于笑容不自然的原因,展云风想一定是小姑娘在害羞,这完全可以理解,他那么唐突的亲吻了她,她怎么会不害羞?
  两个人虽然是默不作声的吃了顿晚饭,但是彼此心中都翻江倒海的想了很多。
  晚饭后,展云风也没走,在廊道里拿着一把零食喂猴。
  那小猴回来后,被四个丫鬟好一番洗漱打扮,原本脖子上的绳索已被换成了一条碧色的丝帕,还系成一朵花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表明它是只雌猴一样,但其实它是只公猴。
  叶婉柔其实有些怕猴子,并不敢和它太接近。此刻,见展云风在喂那只猴子,她便小心的在一旁陪着,唯恐自己哪点做得不好,再生出事端。
  那小猴子很是有趣,每当嘴里的东西吃光时,便会仰起头,眼巴巴的望着展云风。双手合十不停向他作揖。
  展云风抬起手腕转一转,小猴就会原地转几圈。
  展云风从没发现自己还能有兴趣和动物玩。
  再抬眼看向站在身旁的女子,一袭玉兰色的及地长裙配着浅蓝色的肩纱,温婉柔美的样子,一双形状好看的眉眼见他看过来便马上躲闪开目光,随后又小心的看回来,冲他浅浅一笑。
  展云风突然觉得,这一刻很美好。
  展云风把手中剩下的所有食物都丢给小猴,然后起身走到叶婉柔的身旁,修长挺拔的身姿立在眼前,让叶婉柔心虚的向后退了退。
  突听展云风说道:“明日我们去游湖可好?”
  明日?
  叶婉柔立即摇头。
  展云风有些意外的皱了下眉。
  叶婉柔心慌地解释:“我明日要去取衣服。”说完后自觉失言,后悔不已。
  展云风笑了,笑容在夕阳的余辉中美得耀眼。
  可惜叶婉柔低着头,没敢看他。
  “不劳旁人帮取。”叶婉柔说完又努力解释,“因为我想试穿一下,还想看看那个画样绣出来的效果。”她越解释越无力,“马上就是冬天了,我还没有御寒的冬衣。”
  展云风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说道:“那你明日上午去取,本王午后再来。”
  叶婉柔只得点头。
  翌日清晨,叶婉柔早早就起床洗漱。
  她想了一夜。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厉王现在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居然可以时常什么也不说的就那么看着她。
  怎么想怎么可怕。
  在到锦绣绸庄前时,叶婉柔吩咐两个丫鬟,去替她买几条街外的八宝鸭和桂花糕。剩下两个丫鬟支不走,其中一个留在了门口,最终只带花菱一个人进去。
  上次的那个小伙计看到叶婉柔进来,立刻上前招呼,同时将店内另一名小伙计遣了出去,然后就拖时间似的把店里各种类型的锦缎一一介绍给叶婉柔看。
  很快,楚业扬大步走了进来,并没有四处看,而是如一个顾客一般走进了里间。
  同时一名绣娘从里间走出来,将一件淡绿色的裙袄送到叶婉柔面前,说是刚刚做好,请她试穿。
  叶婉柔手中紧紧攥着那件衣裳,用平静的语气吩咐花菱在这里等,她进去试一下就出来。
  花菱看着她,乖巧地点头称是。
  叶婉柔走进偏厅的內间,这里通常只对贵客开放,用来品茶试衣。她进到这里,倒也没什么突兀的地方。
  楚业扬正站在里面,见她进来,便迅速将门关严。
  叶婉柔此时心如鹿撞,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绕已久的男子,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是好,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楚业扬也感觉很不自在,如此偷情般的男女私会,不但有违礼教,更有失体统,若是被旁人发现,不但会名誉受损,甚至会影响今后的仕途。
  可他自己也不知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不过,好在这里是自己的地方,不用担心过多。
  “婉柔妹妹……”楚业扬试探着轻声唤道。
  叶婉柔因这一声唤而红了眼圈,哽咽道:“楚大哥,我们的婚约……还在吗?”
  楚业扬看着眼前的娇美女子,依稀可从其五官上看出幼时的模样,当年那个头上梳着两个发髻,脸蛋粉嫩可爱的小妹妹长大了,长得正如他心中所喜爱的模样,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美。
  楚业扬有些激动,肯定地答道:“在,一直都在。”
  叶婉柔瞬间泪如泉涌,她紧紧抱着怀中的衣服,极力想克制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楚业扬被她的情绪带动的也难过起来。
  “带我走,带我走可不可以?”叶婉柔哭泣着说。
  楚业扬看着她,试探地问:“厉王和你是……”
  叶婉柔极力的摇头:“我和他没什么,他是受我义父所托,我不想继续在厉王府,可我……没有地方可去。”
  楚业扬思索着点点头:“好,你明日此时再到这里等我,我给你消息。”
  “小姐……”门外传来花菱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婉柔用手中的衣服擦干泪水,深吸口气,极力用寻常的口吻答道:“我马上出来。”
  楚业扬用墙上挂着的一块黑色的布挡住自己,然后示意叶婉柔可以出去了。
  叶婉柔快速闪身出去,把手中的衣服丢给一旁等着的小伙计,说道:“腰太瘦了,改好我明日再来取。”
  楚业扬从锦绣绸庄匆匆回到华阳侯府。
  刚一进门就有小厮过来禀告:“侯爷正在找世子。”楚业扬闻言直奔父亲的书房而去。
  书房里,老侯爷楚卫忠正一脸愁容的坐在桌案后。看见儿子进来,立即起身拉过儿子,说道:“扬儿,为父正找你,明日大长公主在公主府设宴,请了朝中几位官员的子女前去,今天特意遣了人来送帖子请你去赴宴。明眼人都看得出,大长公主是要再择驸马了,扬儿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楚业扬听完父亲的话,顿觉气郁于胸,险些吐血。
  那大长公主已经嫁了两回,每个驸马都没有好下场,父亲居然能想到让他给大长公主做驸马,这是要害他吗?
  华阳侯看到儿子铁青的脸,自然知道自己儿子此时在想什么,于是劝道:“扬儿,你听为父说,大长公主嫁过几次也是大长公主,无人能及,那第一任驸马据说是有不举之疾而被大长公主和离,第二个是与人打斗自伤了手脚,大长公主虽与之和离,却仍赐了他们一世不愁的财富。大长公主虽不是皇帝亲姊妹,但她有长公主的封地,地位卓然。”
  楚业扬站定身,恭敬道:“父亲可还记得,孩儿是有婚约在身的。”
  华阳侯听得一愣,随后脸色一暗,斥责道:“胡说,你有什么婚约?即便有,也是幼时戏言,从来就做不得数。”
  楚业扬笃定回道:“在孩儿心中,一直都做数。”
  第17章 舱内毒口
  华阳侯气道:“你承不承认有什么用?她们早就死了,难不成你要为此终生不娶?”
  楚业扬回道:“不,她活得好好的,孩儿今日见到了婉柔妹妹,孩儿答应会娶她。请父亲为我们定下婚期。”
  华阳侯一脸不信:“怎么可能?她现在哪里?”
  楚业扬却不想细说,只道:“请父亲为我们主持婚礼。”
  华阳侯自然不会同意,决然道:“我不管她活着不活着,你最好断了娶她的念头。就算你不肯娶大长公主,也决不能娶她。”
  楚业扬看着父亲,满眼失望,问道:“为什么?就因为她的府邸没落了吗?就因为她没了可利用的地方吗?孩儿不需要借女人之势成事。”
  楚业扬说完转身就走,不顾父亲的呼唤,冲出了家门。
  他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楚业扬进了皇宫,求见了皇帝。
  请皇帝赐他地方官职,表明愿为皇上效命于边野。
  皇上正想为距离西北越州最近的邢州军按一个监军,好好看住贺兰洪德这个老将,免得他同安王走得太近。
  听到楚业扬的请旨觉得正好,华阳侯府在梁都,以华阳侯楚卫忠的为人,自不会让儿子在边关做出什么违背朝廷而陷华阳侯府于危难之中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