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 第35节
  那日他在那间小院里,听见韩云生对她说着轻佻的话,他心底憎恶愤怒,真正的缘由是,他从韩云生的语气里听出了对余晚媱的觊觎。
  余晚媱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想救自己的父兄。
  而他迁怒了她,她当他的妻子,一直在忍受着委屈。
  “那再好不过了,”晁元笑道,笑完发觉他在发愣,寻思在这里逗留时间太长了,便起身告辞了。
  座中剩了陆恒一人,满桌饭菜已凉,他没有胃口,让人撤下了,正打算去英国公府,那前堂的管事进来,递了请柬给他,“侯爷,英国公府送来的请柬。”
  陆恒接过请柬翻开,霎时定住,倏地手指覆在请柬末尾的“顾窈”上。
  是她吗?她会不会还活着……
  ——
  余晚媱的身子养了两个月才彻底好利索了,英国公府也正式向外宣称找回亲生女儿顾窈。
  英国公府丢的这位嫡女追溯起来,已有十五年了,原先都以为是陆璎,结果英国公府转头不认,还直接明说,自己的女儿找回来了,并且定在腊月初八这天,宴请各家。
  英国公府的这场宴会极其盛大,光席面就有百八十张,男席、女席各分开,府中张灯结彩,仆从穿梭其中不断上菜摆酒。
  顾淮山今儿太高兴,谁敬酒都来者不拒,还拉着人大谈特谈自己的嫡女有多乖巧懂事,简直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原本顾窈回府,各家都很好奇这位嫡千金,现下听到顾淮山赞不绝口,自然会被有心人记挂,顾窈身份尊贵,相貌品行端秀,多好的未来媳妇。
  等顾淮山喝大了被人扶走,座上有老头也喝多了,拉着自家儿子说胡话。
  “顾家三姑娘人品贵重,是我儿良配啊。”
  这话传到另一侧陆恒的耳朵里,陡然捏紧了手中酒杯,再无法平心静气的坐下去,起身想去透透气。
  自有丫鬟引他去暂歇,过游廊时,女客那边的席位传来笑声,隐约听到有人说,“顾姑娘长的真好,跟水蜜桃似的。”
  他便再也挪不动了,目光定定的望着那个方向,他看不到任何他想看的人,他只记得那句水蜜桃。
  去年带她来国公府,傅氏见她第一面就夸她像水蜜桃,那时他隔着帘子听进了耳朵里,并不以为意,只觉得她本来就是江南来的女人,生长在水乡,她自然也如水般娇柔。
  可是如今再听到这句话,他竟产生出一种慌乱的惊喜,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看看,顾窈是不是她?
  丫鬟叫他,“陆侯爷,客房在前边儿呢,这里是女客,您不便留在这里。”
  但是陆恒听不见,包括女客们的笑声、说话声,他的耳畔是女人俏皮的模仿着男女老少的声音,如果他在里面,他就会看见她的脸上还有唯妙唯俏的神态,她在玩皮影的时候,全然没有平日的端庄沉默,她就像一个孩童,拿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迫不及待的展示给别人看,并且很期盼会得到他人的赞许。
  然后便被他一句话扼杀了。
  陆恒的眼底韵出红,一步一步的踏过去。
  丫鬟急得叫他好几声,他都像丢了魂,还想往前走,丫鬟怕他真闯进去,索性自己先跑进女客的席位去,跟里头的傅氏还有余晚媱把事儿说了。
  余晚媱才玩起来的兴头一下子被浇灭。
  傅氏安抚性的按了按她,故意带她离座到墙边,声儿略放高。
  “窈儿,母亲好不容易找到你,母亲是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可如今你大了,母亲自然要为你的婚事做考虑,等开年了,母亲便给你挑个好夫婿,保准把你宠上天!你说好不好?”
  余晚媱转了转手中的皮影,扬起笑,“好。”
  作者有话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昨天夜里上夹子我没敢看,基友帮我看了,然后说我别看,怕我会崩溃,所以我一直不敢上晋江,但是到下午终于忍不住,还是看了,崩溃了很久,不是想卖惨,基友安慰我说,这个是正常的,夹子流量大,争议会大,我本来设定就是狗血文,以前也有其他大大也和我今天一样,还有很感激有努力帮这本文说话的小天使,给大家鞠个躬吧!真的很感激很感激。
  真的很对不起,本来说好的一万字只写了六千,也没有按时十一点发文,真的很对不起,为了弥补我的错,这章给大家发小红包。
  然后这里也贴一下关于夹子上的相关争议解释
  1,关于本文脐带血解释如下:假千金装“怪病”,假千金母女骗女主和男主可以用脐带血做治“怪病”的药引,这里的脐带血只是个借口,跟现代脐带血治病是两回事。
  2,关于本文杀子卖母解释:假千金母女故意放出男主杀子卖母的消息给男配,男配传给女主,男主不知情。
  3,关于御史台:本文架空明清,用的是都察院。
  4,关于男主为什么娶女主一个商户,因为婚事是继母主办,男主年纪到了,如果娶了京中其他贵女,就没有假千金的机会,所以继母求男主娶女主,女主身份商户,继母好拿捏。
  5,关于英国公这个称呼,明朝有英国公张辅。感谢在2022-06-27 00:03:24~2022-06-29 00: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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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一墙之隔。
  那声好犹如利剑穿入陆恒的心口, 他止步于那面墙,怔怔的注视着墙头艳丽红梅,它们开的热闹, 从前他抬手就能摘到手中,到如今, 他只配仰望,再不能将其纳入胸怀。
  月门半掩, 透过门缝可见有女子身影走动, 她被傅氏搀着手, 像孩子般乖乖的跟着, 那身段像她又不似她。
  陆恒胸口发堵,自她去后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仅仅才三个月,他就已经快认不出她的形貌了, 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他虚伪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恨, 可是他仍在想她。
  他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她,她音容笑貌一遍遍自他脑海中浮现,他不想承认她没了。
  他卑劣的想过,顾窈若是她,他一定要从英国公府把人抢回来,跟她解释, 他们之间都是误会,他会待她很好, 他会宠她入骨。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若真是她, 她会不会根本不愿再做他的夫人……只要她想,自有男人会匍匐入情。
  墙里人远去,小丫鬟从门里出来,手中握着一只皮影,□□像,她不太喜欢,想扔掉。
  陆恒道,“给我吧。”
  小丫鬟眨巴眨巴眼,把□□皮影给他,“原来陆大人真喜欢□□,刚刚老夫人还说奴婢没眼光,要是您,指定您抢着要,把三姑娘都逗笑了。”
  她表情惊讶,陆恒顿时滞住,拿着皮影的手发烫出汗,就像是他心底最隐晦的秘密被人戳破,他抿紧嘴唇,低头看着皮影,□□的的大嘴在笑,似是笑他肮脏龌龊。
  他应该扔了这个皮影,但他不由自主的将皮影揣进袖子里,面容沉冷,隐去了他的渴求,他要见顾窈一面,哪怕这皮影不是讽刺,他也要见一次。
  他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余晚媱。
  小丫鬟观察着他的脸色,没看出生气,便大着胆子道,“陆侯爷随奴婢去客房吧,这边女客快下席了,您在这里不好。”
  陆恒略微点头,随她一同转到左边廊道,下了台阶绕去倒座,过了那片茶花丛,陆恒对小丫鬟道,“你下去吧。”
  小丫鬟还想去前头蹭果子吃,忙不迭福了福身,小跑着走了。
  陆恒没进倒座,在门口停顿良久,终究压不住自己,想回去问顾明渊,他转过步子,走到茶花丛旁,忽听那边有人走动,间或是各家姑娘相互告辞声,他只能硬生生的等在花丛下,纵然再贪求,也不能做出偷窥他人的劣行。
  陆恒等了小半刻钟,那头渐渐声音稍息,只隐约有傅音旭在笑,“小表妹这是醉糊涂了,东倒西歪的,我来扶着吧。”
  他的心在疯狂跳动,已然要逼着他失智,但他仍克制着让自己清醒,不能窥探,就是要看也要光明正大。
  “叫他们送些醒酒汤来,让她睡前喝了,免得明儿早起又头疼,”傅氏道。
  傅音旭噗嗤一声,“那些侯夫人见着小表妹个个都像见着宝贝,都恨不得立刻叫儿子来上门求亲。”
  傅氏也乐,“可不是,我琢磨窈儿不愁嫁,就是得好好挑挑,那平昌侯嫡次子是不错的,我听说惯来恭顺儒雅,今年刚中了举,学业上是比不得你表哥他们,但估摸着考上三五年也能入仕,他父亲是个疼老婆的,想来他也不差。”
  陆恒怔在当场,原来傅氏真想给顾窈寻夫婿,刚才她们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陆恒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步子朝前走,刚出茶花丛,就见她们分开走了,傅氏去前院,傅音旭搂着那身影往明德堂方向走,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那身影,应是醉的不轻,头靠着傅音旭,细腰有傅音旭的手扶着才能走动,那头长发披散下来过腰,比他记忆里要长些,他记得,她的头发刚及腰,每回他抱着,正正好垂在他的手臂上。
  可是头发会长,人不会变,傅氏说余晚媱有可能是她的女儿,余晚媱没了后,顾窈就回来了。
  潞河里捞出来的那具尸首看不出是谁,那时他极度悲伤,已经失去了判断力,现在他过于激动,也失去了判断力。
  陆恒目送着她们离开,黑夜下,冷风吹的树枝咔咔响,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回来英国公府,不仅仅是来参宴,还要找他们要韩云生的画像。
  这般一想,便冷静下来,缓步出去,叫了个小厮带着去顾明渊住的静水居。
  顾明渊的屋里亮着灯,小厮敲了敲门,“小公爷,陆侯爷来找您。”
  屋里没声。
  小厮纳闷道,“奇怪,刚刚沈家六爷还进去找小公爷讨教功课,怎么这会子屋里没人?”
  陆恒道算了,便准备走。
  那屋中突听砰声,接着屋门打开,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爷。
  正是沈六爷沈清烟,这沈六是永康伯沈宿的庶子,沈宿就这一个儿子,奈何性子太窝囊,脑子还笨的出奇,他姨娘出身不好,原先是沈宿的外室,后来有了他才被沈宿纳进门。
  沈宿管他管的极严,还借着陆恒这层关系,把沈清烟送到英国公府的族学里读书。
  所以沈清烟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缩着肩朝他拱手,“表、表哥。”
  陆恒眉头都拧成结,呵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沈清烟便抖抖嗖嗖的要哭。
  看的陆恒愈加厌烦,挥手让他赶紧滚。
  沈清烟连忙要走,才走两步,又扭过脸冲他憨笑,“表哥,我大姐姐带着茹儿这个月底回来过年,她写信托我向你问表嫂好。”
  陆恒眉头突突跳,一脸阴沉,只差暴怒。
  沈清烟脖子一缩,方想起来表嫂死了,他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火速一溜烟跑没了影。
  陆恒抬脚跨进门,顾明渊抚着额下榻,先给他倒茶,“大人找下官。”
  陆恒没碰茶,“贵府请的戏班子里有个叫韩云生的,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
  顾明渊略加思索,“我没见过,戏班子是母亲让请的,我替您去问问吧。”
  陆恒默了默,道,“若能拿到他的画像最好。”
  顾明渊记下。
  陆恒思考片刻道,“不要透露是我问的。”
  顾明渊点了点头。
  时辰已晚,陆恒不便久留,但他心里有桩事,顾虑众多,最后挑了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话试探着,“你妹妹几时找到的?”
  顾明渊面上没显露半分,温声道,“就这个月。”
  陆恒便知问不出什么了,只说了句,“去年给傅老夫人贺寿时,陆璎的那副万寿图是我夫人绣的。”
  说罢便走。
  隔日顾明渊把这话跟傅氏说了,那副万寿图早被她压箱底,这回知道是余晚媱绣的,自是翻找出来让人装裱好,挂在屋里。
  这厢余晚媱宿醉后睡到日上三竿醒,被秀烟跟霜秋服侍着洗漱,秀烟还晕乎乎的,叽叽喳喳道,“原来夫人才是傅老夫人的女儿,二姑娘是假的!昨儿那排场,奴婢几辈子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