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语气好凶啊。
  自从在医院遇到他以后,他就对她很不好。
  明明对别的女人就会好好说话的,还会跟人家约会,说明天可以之类的话,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除了冷淡就是凶。
  她乖乖听话穿了平底鞋也没有用,给他带了寿司也没有用,怎么都不管用。
  他还是凶。
  卧室里安静,亚麻的窗帘鼓着浅浅的弧,窗外稀星朗月成为唯一的光源,朦朦胧胧映出床尾的柔软轮廓。
  风一阵一阵的,向歌被吹着冷的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却都在发热,脑袋里晕乎乎的,眼前的黑暗好像都是在旋转着的,吐出的两个字柔软沙哑却清晰,“行行。”
  周行衍瞬间寂静了,黑睫一颤。
  向歌闭着眼指尖向后摸索着,想去抓被子,没摸到,人只得又重新缩回来,在床边蜷成一团。
  手机贴在耳朵上,声音有点委屈,“我难受。”
  想到他刚刚好凶的语气,她觉得更委屈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都不凶她的。
  向歌低垂着长睫,脑袋埋进枕头里,微弱又可怜的重复道:“我好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周行衍呼吸都滞住了。
  他一顿,连带着负面的情绪全都搁置,放缓了声音问她:“你怎么——你在哪?”
  姑娘声音小小的,哑哑的,有点模糊:“在家。”
  周行衍已经站起身来,他刚洗过澡,换了睡衣,此时快步走进卧室拉开柜子,随便抓了套衣服穿上,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转身就出了门。
  电话没挂,一直举在手边,她还在说话,断断续续地,离手机有点远,他听不清。
  半个小时后,他到她家楼下,下了车站在门口,举着手机叫她名字。
  向歌那边已经没声音了。
  周行衍声音提高了点。
  她才唔了一声,似乎刚发现:“你还没挂啊。”
  周行衍上了台阶,站到她不久之前站着给他解衬衫扣子的那块儿大理石上,看着紧锁的门皱了皱眉:“你家在几楼?”
  向歌说了个门牌号。
  周行衍按了两下,没反应。
  他耐着性子叫她:“向歌,给我开门。”
  等了好一会儿,面前的门才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周行衍拉开进去。
  向歌家小区楼设计的隐蔽性极好,一层两户,绕过电梯防盗门分别开在两边,中间冷冰冰的大理石墙壁遮着视线。
  他一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防盗门“咔嗒”被打开的声音,向歌赤着脚站在门口地板上,圆润的脚趾蜷着,两只脚踩在一起蹭了蹭,脸颊绯红,黑眼湿漉漉的,没聚焦。
  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裙,此时紧紧贴在身上,布料被汗打的有些微濡湿,隐隐约约透出淡淡的肉色。
  她歪着脑袋靠住门框,缩着脖子冷的打了个哆嗦,瘪着嘴巴看着他,“我好热。”
  周行衍没说话,抿着唇走进去,把房门带上,抬手覆上她额头。
  带着薄汗,滚烫得吓人。
  周行衍垂眼看着她:“向歌,去医院。”
  向歌却突然瑟缩了一下。
  就像是突然回到了许多年前,她呆怔了下,而后几乎是下意识条件反射一般摇了摇头。
  明明之前一趟趟跑得勤快,现在又突然不肯去了。
  周行衍叹了口气,拽着她往里走:“那先进去,地上凉。”
  向歌垂着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人坐在床边,看着他变戏法似的翻出她的药箱,又去洗手间端了脸盆和毛巾出来。
  周行衍把窗关严,窗帘拉好,开了床头的小灯,回身看她:“躺下。”
  向歌眨眨眼,极乖地躺下了。
  侧着身子垂眼看他,一边缩着身子抖个不停,一边哑声:“我好热。”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冷还是热。
  周行衍又无奈又想笑,俯身把她踢到脚边的杯子抓过来,严严实实的盖上了。
  向歌小半张脸和下巴全藏进了被子里,有点闷闷的,人开始往外挣,被一把按住。
  “热。”她抬着眼。
  “热也盖着。”
  她不动了。
  周行衍浸了块冷毛巾盖在她头上,又低头在她那个里面连体温计都没有,只有两盒可怜的感冒药和一大堆止痛片的破烂小药箱里找药。
  翻出了退烧药来,他扣了一片出来,又去厨房翻了杯子,接了杯温水。
  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眼睛已经闭着了,睫毛颤着,人还在抖。
  周行衍坐在床边叫她,“向歌。”
  向歌皱了皱眉,没动。
  他又叫了她一声。
  她才缓慢地睁开眼来。
  周行衍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子上,拖着她肩膀扶起来,水和药都递过去,“吃了药再睡。”
  向歌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男人表情淡,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带着好闻的沐浴露味和某种说不出的他的气息。
  清冽又温暖,像很多年前那个夜晚,少年抿着唇说“你再打架我不管你了”时,有干净的温柔。
  向歌突然迷迷糊糊想起今天上午试镜的那部电影。
  拯救型的人啊。
  如果真的有。
  如果有的话。
  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周行衍抬着臂等她,看她接过来吃了,重新滑进被子里。
  一动不动躺了一会儿,她又慢吞吞地开口,“我定了好多闹钟。”
  周行衍一怔,抬起头来。
  女人的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晶亮湿润,白皙的脸颊潮红,呼吸有点急促,裹在被子里的身子浅浅起伏着。
  “我好怕睡过头。”她说。
  “也不敢吃退烧药。”
  “不然见你的时候会困。”
  “你又不凶了。”她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嘟哝,“可能是做梦。”
  周行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底很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被她低软轻慢的字句一点一点拉扯着,带起一阵阵绵长细微的酸胀感。
  他喉结微动,捏着她被角的手指收紧,声音放低,有点哑:“闭眼睛,睡觉。”
  向歌摇摇头,腿在被子里乱踢着往外伸:“好热。”
  周行衍抬手按着她被子边缘,不让她动:“盖着,一会儿就好了。”
  被边被他按得死死的,向歌身子露不出去,浑身都在往外跑着热气,烧得难受。
  她难耐地嘤咛了声,脑袋钻进被子里不见了。
  周行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就看见柔软的被子下面,隆起的一坨人就一点一点的往下蹭,直到床的上半张空掉,白嫩的脚丫和长腿一点一点从被底冒出来,拖到卧室的地毯上。
  周行衍:“……”
  这姑娘是个小无赖吗?
  她睡裙被蹭着往上卷,眼看着膝盖骨往上还在一点一点往下滑,周行衍赶紧一把抓住把自己整个脑袋都闷在被子里的人,托着她往上提,重新将她整个人都囊括在被子下。
  向歌的脸重新从上面露出来枕在了枕头上,不是很高兴的皱了皱鼻子,“热。”
  这次周行衍板起了脸:“受着。”
  向歌呜咽了声,哀凄凄地:“我要熟透了。”
  周行衍拉着她被边往上,又把她伸出去的手臂重新塞回到被子里,“你要到七十五摄氏度以上才会熟透。”
  向歌没说话,又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尝试性把自己的脚往被子外面探。
  结果还没碰到被边,又被抓着扯回去了。
  她温度烧得很高,本来人就有点不清醒,退烧药的困劲儿上来以后也就闹不动了,一阵一阵不安稳的睡。
  迷迷糊糊能感受到额头的毛巾不断被换掉,舒服的凉凉温度让她忍不住叹息。
  睡得糊了,被子被人按得死死的挣不开,她就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面开始脱衣服。
  女人皱着眉,眼紧紧闭着,看起来是还在睡着的,人在被底不知道在干什么蠕动了好半天,眉头一松,手里抓着个白裙子从上面伸出来,丢出去了。
  柔软的布料轻飘飘的,“啪叽”一下,飞到了周行衍的脑袋上。
  “……”
  第18章 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