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 第27节
  “阿柿,你走过了,东宫在这儿。”太子面容和善,指了指身后的宫门。
  岳金銮:……
  她说过要来东宫了?
  岳金銮的小脸浸在夜色里,又有毛绒领子挡着,晦暗难辨。
  太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害羞了,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他抚了抚头发,让蒋闲去拿灯草手里的食盒。
  “这么晚了,阿柿妹妹还如此体恤我,亲自送了夜宵过来,我也不好拂了妹妹的心意,辛苦你了。”
  岳金銮觉得,这人似乎有点毛病。
  “等等。”岳金銮推开闲,将灯草和食盒护在身后,诧异道:“谁说我是来给你送夜宵的?”
  太子脸色一变,想到二人关系还未缓和,岳金銮性子又犟,难免口嫌体正直。
  他宠溺一笑,自觉已将岳金銮那点小姑娘心思看透,刻意压低语调,“我知道你还生着气,上回是我说话太冲了,没办法,那日看见你行事的人太多,我不好偏心你,免得叫人说皇家不公,望你理解我,别耍小性子了,嗯?”
  岳金銮:???
  她好生迷惑。
  这太子是在油锅里炸过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油渍渍的腻味,脑子也被炸糊了。
  岳金銮:“殿下,你都沦落至此了?你宫里的宫人都这么欺凌你的吗?”
  太子一时没听懂,茫然道:“什么?”
  岳金銮同情道:“他们是不是打你了,饿你肚子了?”
  太子:?
  岳金銮叹气,从食盒里挑挑拣拣,勉强抠出一个玉米饼,放在他手心里,“我知道的,宫里的人都见风使舵惯了,你最近书读得不好,太傅说教你几句,皇上又生你的气。宫人见了,心里难免生出不好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你贵为太子,居然连饭都没得吃,要拦路讨食了。”
  那些肉菜都是给秦恕的,她可舍不得给太子。
  太子脸色一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拿着玉米饼的手微微颤抖。
  岳金銮挤出两滴眼泪,装腔作势可怜他,“啧啧啧,真的好可怜哦。但是下次没饭吃,殿下可千万不要在宫门口要饭了……”
  她冷静批评道:“怪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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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岳金銮:我的饭只许秦恕吃!
  秦恕:你的饭呢?
  岳金銮:……被截胡了。
  小恕性格并不是柔懦寡言,是腹黑寡言,贵妃娘娘不知道小恕的真实性格所以以为他柔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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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太子气得后槽牙痒痒,双唇不停抽搐。
  岳金銮:“怎么都饿抽抽了?快吃吧,玉米饼可香了,吃了就不饿了。”
  太子:“我看着像是来要饭的吗?”
  “不像,”岳金銮道:“可你的确这么做了。”
  她看了看四周,没见有其他人,才苦口婆心劝道:“趁着大晚上的没有其他人看见,太子哥哥还是快改邪归正吧,今日你讨饭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若是下次真的饿,可以偷偷去找刘妃娘娘,秦珩最近饭量变小了,一定有多余的饭可以给你吃。”
  太子脸色愈发难堪。
  岳金銮可没有功夫在乎他的心情,给个玉米饼就不错了,她又不是来施粥行善的。
  “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不同你多说了,再见,祝你明天有饭吃。”岳金銮把食盒护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给太子算计的机会。
  她挎着红漆小食盒,像只活泼小鹿,朝太子挥挥手,带着灯草很快走了。
  何等的天真烂漫。
  太子阴沉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略一用心,掌心的玉米饼碎成了齑粉。
  蒋闲一抖,“殿下莫生气……”
  “生气?我会同她生气?”太子冷哼,“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他转身走进东宫,眼前时不时闪过不久前岳金銮还百般讨好他的模样,这才多久,跟变了个人似得。
  “真是中了邪了。”
  太子嘀咕,吩咐蒋闲,“去查查岳金銮上回把门牙磕了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也磕坏了,对我竟敢如此不恭不敬!”
  蒋闲应下,“奴才也觉着,郡主近来似乎变了,她从前都捧着殿下您的,现在竟想不开,同那宫女生的三皇子走得近,依奴才看,问题大约是出在三皇子身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郡主同他玩得好,身上难免沾染一身坏气!”
  太子听了蒋闲一番话,心里舒服许多,“照你这么说,是秦恕带坏了她?”
  蒋闲笑笑,不说话。
  太子突然想起,内廷里的人,要去秦恕住的常宁殿,也要经过东宫。
  这么晚了,岳金銮不是来东宫看他的,就只能是去常宁殿看秦恕的了……
  太子大怒,牙齿咬的咔咔响。
  所以那一食盒的夜宵都是给秦恕送去?
  他贵为太子,居然只能吃秦恕不要的玉米饼!?
  太子疯狂拍桌,“去吩咐小厨房,今晚给我烙玉米饼,烙上一千个,我要让岳金銮看看,我东宫到底吃不吃得起玉米饼!”
  ·
  岳金銮还不知道太子又干了什么疯批行为。
  今晚夜幕晴朗,月牙清晰,乃是难得良夜。她的心早就飞去常宁殿,和小秦恕一起挤被窝了。
  她开开心心到了常宁殿,果真见灯还亮着。
  秦恕平日读书都要到四更,现在还早,正是他用工的时候。
  岳金銮挎着食盒跑到门前,叩叩,“秦恕,我来给你送夜宵啦,快开开门,外面好冷噢!”
  前面几句,殿里还没有动静,她一说外面冷,殿门立刻开了。
  岳金銮笑得眼睛都没了,仰头朝着站在门前的秦恕伸手,“小公子,小的把您的夜宵送来啦,小的要赏钱!”
  手心一热,多了一枚袖炉。
  秦恕:“够不够?”
  岳金銮一手拿着袖炉,一手去挽秦恕垂着的手,“不够不够,这样才够!”
  她跟在秦恕身后屁颠颠进了门,这阵子份例都拨来了,殿里烧了火笼,岳金銮骨头都热酥了。
  她贴着秦恕走,像是个快要融化在他身上的滑溜溜小冰块。
  “你晚上吃了什么?”岳金銮问。
  秦恕:“白粥、豆芽、萝卜、冬瓜……”
  岳金銮瞪眼:“没有肉?”
  秦恕稍稍沉默,片刻开口,“炒冬瓜里放了虾米。”
  岳金銮:……
  岳金銮:“明天我找御膳房谈谈。”
  岳金銮真的好操心。
  她要是不送饭来,秦恕是不是要吃豆芽吃到十八岁。
  岳金銮心疼他,摸摸他白净的脸,“就吃这些,你不饿吗,你要当和尚吗?”
  秦恕诧异:“已经很丰富了。”
  以前也只有一碗青菜豆腐而已。
  他看小姑娘细白的手伸过来,殿里一热,她指尖手脂膏的甜香都烘化在空气里,很好闻。
  秦恕低头让她摸,轻声问:“怎么了?”
  岳金銮叹气,“算了算了。”
  看来那天他塞给她的姜糖团真的很珍贵,幸好那天吞下去了,要是扔了,岳金銮想想都心疼。
  她振作精神,将食盒里的菜一样样放在桌上。
  “我给你带了我最爱吃的荷包里脊,快尝尝!”岳金銮托着小脸,眸子亮晶晶的含着期待。
  烛火忽明忽暗,秦恕的面庞也染上些朦胧不清的意思,他淡淡看着那些浓油赤酱、精致花哨的肉菜,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欲望。
  只是问:“你吃过了吗?”
  岳金銮摸着桌子底下的小肚肚,用力拉下袄子遮住,“我吃过啦,你吃吧!”
  她不饿,真的,一点都不饿!
  ——其实是假的。
  岳金銮偷偷吞口水,却装得眉开眼笑,“我特地让小厨房给你做的,你要全部吃掉,不要浪费!”
  不然她的胃一定会半夜来报复他!
  秦恕看她,半晌才动筷。
  他吃相斯文,也不出声音,岳金銮托腮看的很入神,吃饭的秦恕是个很乖的小朋友,和她想得一样,吃饭都好看——
  秦恕似乎很喜欢那道甜津津的樱桃肉。
  切作小块的五花肉肥瘦相间、酥烂易化,色泽樱红诱人,被亮丽的油脂裹得像个肉樱桃。
  清红色的汤汁不慎沾在秦恕嘴角,将他浅淡的唇挑上一抹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