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玉彤一进门,见众人神态异样,她又因为曲滢保胎没跟过来,请过安后也不敢多问。早点也在老太太这里用的,玉珠一向食量小,吃完就放下,玉彤却觉得那玉酥卷很不错,让丫头帮忙夹了几次。
  老太太忍不住道:“七丫头,你要禁口,若脸上长了疖子可怎么是好?”
  这是好话,玉彤也觉得自己是有点贪嘴了,不好意思:“是,我多喝两杯茶去去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所以老是想吃点油荤。”
  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显然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李氏脸色也不是太好,玉彤默默吃完早点便随着姐妹一起坐着,姐妹们嫁的嫁,剩下的也就六七个人人,她们都是不爱说话的人,玉彤也没说什么。
  “太子妃昨儿诞下了太孙,我身为命妇要进宫庆贺,你们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去找你们大嫂便是。”
  “是。”众姑娘齐声道。
  王氏带着玉凤在一边说话,她是一向不关注这些的。而玉彤就明白了,安平侯府长房基本上已经把希望压在三皇子身上了,所以太子妃生了儿子,她们就郁闷了,因为太子的地位更牢固了。
  皇上的儿子和皇上的弟弟那可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恂亲王的。以后太子登基,三皇子不一定得到重用,玉彤觉得还不错,因为她爹就是太子一派的,太子上位当然对她家来说是很好的。
  老太太也是诰命,而且年纪大,也要过去。
  其余的像玉彤这样的闲人,就告辞了。
  汪淑儿这些日子熟读史书,她于人情世故上不是很通,今天她却从大舅母以及外祖母的眼中看到了夺嫡大戏,这些日子她跟白夫子重新联系起来,正好避开侯府跟着白夫子一起到外地去做夫子。
  回程的路上,汪淑儿就跟春嬷嬷道:“嬷嬷,白夫子对我好,愿意带着我,我想我年纪也不小了,跟着白夫子一起去别处做先生吧。”
  春嬷嬷大吃一惊:“姑娘,你不准备嫁人了?您还能漂泊一辈子啊?”
  回房后,汪淑儿把门一关,郑重的跟春嬷嬷道:“实话跟您说,嬷嬷,二舅母让我嫁给松明表哥,松明表哥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我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而且我在府里,您也知道我的处境,如今白夫子拿着我的钱帮我在通州买了个小铺子,嬷嬷去帮我做生意,我跟着白夫子去官宦人家做夫子也有了依仗。”
  “可姑娘?”春嬷嬷还是难以接受。
  汪淑儿冷笑:“三皇子妃跟三皇子想跟太子争,我原本听陶姐姐说也不大明白,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每次三皇子妃都要自己回府,其实也是为了权钱。如今太子得了太孙,三皇子妃恐怕又要出招,我们总不能跟着这里无端受她们的牵连吧。”
  春嬷嬷说白了还是奴才,所有的都还要听汪淑儿的。
  人家要走,你也留不住的,只是在玉彤看来汪淑儿未免有些薄情,安平侯府对她也算是抚育之恩了,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大年初二,都是姑奶奶们回娘家的日子,宁远堂里又是济济一堂。
  三皇子妃坐在主位,她唇边常常挂着笑容,又非常有亲和力,在场没人不喜欢她的,就是玉彤也喜欢跟她说话,因为谁跟她说话都很受重视的感觉。玉琪脸都圆了一圈,看起来也是过的很不错,可玉晴脸色却蜡黄的模样。
  “姐,你不舒服吗?”玉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玉晴心中一暖,所有人都没发现她的脸色,只有自己这个妹妹关心她,她摇摇头:“我没事,你放心。”她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月事来就痛的不行,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所以肚子疼的不行,请了大夫也只是说气血亏什么的。
  “姐,你还是要留意自己的身体一些。”
  玉诗已经开始在三皇子妃面前各种奉承了,玉琪就跟玉彤一起说话,玉彤笑道:“看来你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你肯定比我还好的。”玉琪是真的觉得挺幸福的,以前的她常常被人家评论说她除了家世以外一无是处,可现在嫁到恂王府,丈夫对她十分尊重,婆婆人也和气,家中妯娌更是个个怜她年纪小处处妥帖,她甚至觉得比在家里还要好。
  玉琪没看见汪淑儿,有些不解:“淑儿呢?”
  以前侯爷总说她不如陶心湄喝汪淑儿,现在陶心湄走了,汪淑儿也该看看她的风光了。
  玉彤便道:“前几天就走了,年都没过,哭的声泪俱下闹着要走,大伯母也不好拦着,又见她确实是跟那个白夫子商量好了,就让她走了。说到底,她也只是客居我们家,哪有主人拦着客人的道理?”
  以前的李氏或许还有心情管一管,现在李氏自己都焦头烂额了,哪里有时间去管一个孤女。
  玉琪心情有几分失落,转眼她又撒开了,跟玉彤兴致勃勃的说起元宵灯会,“原本今年我们要进宫的,可是太子妃在坐月子,今年我们王府准备自己开堂会,办灯会,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我去合适吗?”作为一个很久都没出门的人来说还是很想出门去玩玩的。
  “当然合适,这又没什么。”
  即便是回娘家,三皇妃跟玉琪都是吃了中午饭就回去了,玉涵和玉晴继续留下来。玉涵目前过的是最舒服的,她进门不到三个月就直接接管了平西伯府的大权,婆婆被公公管着屁都不敢放一个,外祖母又疼她,丈夫自不必说,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她跟玉琪一样,比在家里还快活。
  就是有一件事情让她有点不爽,所以跟王氏抱怨:“是舅公过来了,说是舅公,可是年纪不大,天天在家里摆谱。”
  王氏倒还有点印象:“是不是梁玖?”
  玉涵点头:“是啊,现在他在京城进了五城兵马司,一时也没地方住,所以祖父就接了他过来。”
  梁玖?玉彤知道是谁了。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玉彤是很佩服梁玖的,能为亲姐和外甥付出这么多,要知道天下之人大多趋利避害,没有几个人能真正为别人的事情穷尽半辈子甚至一生去报仇的。
  “既然如此,拿他当长辈对待就行啊?”王氏不解。
  玉涵摇头:“要是如此就好了,他似乎对外祖母有敌意。”
  第五十二章 热腾腾的二更
  转眼到了元宵节, 玉彤应邀而至,她也不想丢玉琪的脸,所以好生打扮了一遭。春樱拿了胭脂过来,均匀的涂在脸两侧, 嘴唇上先用口脂涂了一层, 再拿胭脂薄薄的沾上, 看到靶镜中自己的脸,玉彤才松了一口气。
  恂王府巍峨的伫立在皇城附近不远处,以前玉彤以为镇海候府已经是一等一的了, 那么恂王府就是镇海候府的两倍。
  玉琪本次就请了玉彤和玉诗过来, 因为只有这两人是要嫁入宗室的, 她始终认为同一类人才能很好的相处。
  也因为如此, 玉彤也见到了玉琪的丈夫赵晟, 目光中总是有一股戏谑, 不过看的出来对玉琪还挺不错的。
  恂王妃她以前见过,所以这次跟她请安倒是不会生疏, 恂王妃已经让戏班子开始唱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玉彤只觉得无聊,不过附近挂的灯,倒是很漂亮。玉琪见状, 便跟玉彤道:“我让丫头带你下去看灯。”
  恂王府不是随意挂的灯, 他们专门有灯楼, 甚至在游廊以及一些画室都有灯笼。玉彤跟着小丫头边走边看,附近下人已经不是很多了, 小丫头提议:“七姑娘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再继续逛,反正堂会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结束。”
  玉彤不置可否的进去,她看到一个人转身过来,玉彤这才明白玉琪的心思。
  赵群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张姑娘,是我让恂王府的嫂子们帮我一个忙的,你不会不高兴吧?”这姑娘明显就一幅愣住了的表情。
  “世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群看了一眼玉彤身后的丫头,那丫头识趣的出去了,他先把一盏灯递过去。是一盏很漂亮的走马灯,玉彤没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走马灯特别漂亮,她细细观赏着,赵群默默替她斟茶。
  “你最近过的如何?”
  埋头在走马灯里的玉彤听到他说话,便笑道:“过的还不错,你呢?”
  赵群指了指面前的茶:“你先喝点茶润润喉咙,我最近跟梁玖说话,他托我交付一个东西给你。我原是今天带过来了,可想着你们家长辈不在,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来不及做打算,所以先放我那里了,你如果要我让下人取了来给你也行?”
  看赵群确实是个很懂得为别人打算的性子,玉彤虽跟他才见了两面,可不知道为什么还很相信他。但这是什么东西值得让梁玖托付给她的,玉彤问了出来。
  赵群解释:“是关于平西伯府跟贵妃和康王府的内账。”
  这样就好理解为什么梁玖要潜入平西伯府了,趁着玉涵接手王家,这种情况下出了纰漏也没什么意外。
  “那就劳烦您先帮我保管着。”
  赵群声音很温存,有一种让人觉得特别安心的感觉,他轻笑了一下,缓缓道:“好。”
  被人看的很不自在,玉彤就要出去,赵群在后边小声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咱们就要小定了,你莫担心。”
  即便俩人现在没什么感情,可赵群依然觉得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要爱护。
  玉彤也觉得心里一股暖流升起,她也罕见的低声道:“好,我们那个时候才算真的定下来了。”她低垂臻首,在柔和的花灯下,把十分的美貌显得更超凡脱俗。
  少女的脸蛋不敷粉就自然白,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更惶论她的情态中带着一种对他依依不舍,赵群仿佛觉得有什么填满了心房。
  不过,俩人再依恋,也不能再到一处了。玉彤对赵群点了点头,这才出去随着丫头一起去前堂,玉琪似笑非笑的拉着她坐下看戏,跟看的津津有味的玉诗不一样,玉彤实在是眼睛盯着前方,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玉琪在她耳边小声道:“见到人了吧?”
  若是旁人少不得扭扭捏捏的,玉彤却大方道:“见到了,怎么?”
  玉琪啧啧两声:“我才知道咱们彤妹妹才是个祸国殃民的人物。我还是头次被这样拜托,不过说真的,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你们成亲后也不至于生疏。”
  “你这是?”玉彤不明白怎么玉琪怎么又感慨起来。
  玉琪苦笑:“我便是跟他再好,可一进门就好几个通房,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妾又不是别的,生了孩子的,那孩子的娘还有品级的。而且连避子药也不能给,只因那是皇家血脉,我婆母现在就开始关心我的肚子。”
  各人有个人的烦恼,玉彤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她自己以后也是要嫁进皇室的,爹娘不在,哥哥毕竟势单力薄,嫂子又有孕,玉彤还不知道赵群身边有没有伺候的人呢?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玉琪转眼一笑:“好了,别说了,我婆婆往这里看了好几眼,咱们看戏吧。”
  台上依然咿咿呀呀唱着。
  直到戏唱完,玉彤才跟玉诗回家,玉彤提着走马灯很是高兴的回房,没想到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王氏的声音。
  她大声嚷道:“分明看到下人往这边跑了,我也不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去查查也不成吗?”
  玉彤把走马灯往春樱手中重重一放,拢了一下身上的大氅,快步向院内走进去。曲滢扶着肚子不知道在恳求什么,玉彤立马走过去:“四婶,嫂嫂,这是怎么了?”
  王氏颇有些心虚,但想起内账册,她依旧挺起胸膛,“玉彤啊,是这样的,今天你玉凤妹子身体有些不适,我们就没去你姑姑家,可正巧便遇到一个贼,正好你四叔追出来就看到那个贼往你们这边过来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哼,过来看看,我看是来账册丢了,你故意过来找的吧,难怪赵群先一步藏起来了。
  “四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贼能混进来?您这也不管不顾的带着人进来,还以为您要做什么呢?您放心,如果真的有贼,我一定命人去顺天府去捉拿凶手,也好替四婶讨回公道。”玉彤压住火气,用讲道理的方式跟她说的。
  可王氏不相信,她娘跟她带的消息就是说梁玖要把账册交给张家三房,怎么会不知道?说不定就藏在哪里?
  偏偏玉彤这个妮子坏事。
  她一气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彤丫头,你也是待嫁之人,万一真的有贼摸进去了,你要如何自处?”
  这下玉彤真的是对这个四婶生气了,“四婶,我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原来是为了这个,您是看我们家长辈在外地,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过来羞辱栽赃我们吧,你简直是其心可诛。我劝你为人多积点口德,你不奇怪为何你女儿常常身体不舒服吗?都是你害的。”
  王氏只当玉彤心虚,又听她侮辱女儿,她暴跳如雷:“你这小蹄子说什么呢……”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就听玉彤道:“跟我去请老太太回来主持公道,再请我舅母过来,我看谁还敢在我这里放肆?”
  完全正面杠上,曲滢看玉彤看了她一眼,她连忙也道:“四婶,您还是先回去吧,您再怎么样不喜欢我们三房,好歹我们也是安平侯府的,如今您明知道我们玉彤如此,还这般侮辱。”
  她们越是这样,王氏就越觉得她们有鬼,“若是没贼,我们自然会走,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一幅要硬闯的样子,玉彤眯了眯眼睛,“谁敢?”
  王氏带的下人也知道三房的这位姑娘未来是信王府的女主人,得罪不得,可自家女主子的话她们也不得不听。
  曲滢一时半会也没主意,因为张瑰跟同窗夜游了,今天晚上指不定就不回来了。其余的如李氏和老太太都去姑姑张蕊姝家中,五房的人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二房的人都是看热闹,竟没一个人过来劝架。
  玉彤直接对外吩咐:“去找顺天府尹击鼓鸣冤,有人擅闯私居。”
  王氏冷笑:“你以为她们会跑的出去吗?”
  玉彤勾了勾唇:“四婶既然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所以我也就不怕揭丑了,也不知道以后四姐姐又该如何自处?”
  “你敢?”
  “这都是四婶逼的,在家无状,欺侮侄女,捏造谎言,毫无长辈模样,所作所为令人实在作呕。”说完她又朗声对王氏带过来的下人道:“你们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完全撕破脸皮,嘴巴利的不行,三房把下人集结过来了。
  王氏有些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