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
  景沐暃插话道:“显而易见,玉玺不在那个权势滔天的五皇子手中,也不在这位太子殿下手里,那么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呢?”
  “其实,这个玉玺出不出现,已然无所谓了。”锦绣斟酌着语气说道。毕竟是一国之宝,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了上面。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竟是吓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夜痕发现,自从与他们相遇之后,自己的耐性变得无比之好,慢慢悠悠的等着锦绣的解答。
  锦绣果然也不负众望,说道:“夜公子和夜弘两个人手里面都没有玉玺,与遗诏,这便是算两个人平局。”
  “这怎么能算两个人平局呢?”容若公主一碰到夜痕的事情便变得着急起来,不禁脱口而出,“我们在暗,夜弘在明,他手下的势力,足以让我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锦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竟是带着些许狡黠,让景沐暃想到了晚上的万里银河,星星点点,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想,果然,同锦绣在一起了之后,便像是吸了毒,对她不可救药的上了瘾。
  “三天之后,夜弘便杀上门来了!”墨言好似看到了自己铺开的生意宏图被夜弘的铁蹄踏碎的场景,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梦碎了一地。
  锦绣自然选择忽视掉来自于景沐暃的灼灼视线,说道:“那我们便让夜弘分身乏术,再也顾不上墨大当家的三天之约,自然也顾不上我们。我们便……”锦绣刚将所有的计划都吩咐下去,却对实行计划的人选犯了难。
  在座的各位,不是夜弘的通缉要犯,便是在夜弘哪里的黑名单上挂了号的,早晚要讨回来的。墨言摸着下巴沉吟道:“不行的话,便让我的琉璃阁人手出动吧。”
  “不可。”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景沐暃,他说道:“墨大当家的琉璃阁早已在夜弘的监视之中,由你们出马便是暴露自身,于大局着实没有什么好处。”
  “我同意睿恒的看法。”锦绣率先力挺自己的夫君。
  景沐暃觉得隐藏在后面的小尾巴有要翘起来的架势。
  夜痕和容若公主自然也是不行的,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是两个人化作了灰,恐怕夜弘也能知道他们骨灰是什么颜色的。
  “王爷,王爷。”乍然响起的熟悉的大嗓门隔着门板冲着所有人的耳膜而去,但是很快便没了声息,却传来打斗之声以及一个女子的惊呼。夜痕眉头一跳,便想要找个地方隐蔽,却被容若公主拉住了袖子。
  景沐暃倒是面上一喜,说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小子办事一向不甚靠谱,没想到这次,却要记他的首功了。”
  景沐暃说着,从桌子面前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房门,对着在院子中大打出手的青峰和任侠飞说道:“给我住手!”声音不大,但听在二人的耳朵里,犹如炸雷一般。两个人快速的在空中互相踢了一脚一腿,强大的力道把两个人落在地上之后,还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竟然是不相上下的。
  青峰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任侠飞也是起了惺惺相惜的意思。两个人互相拱手致意,青峰说道:“在下青峰,乃是景王爷身边的侍卫,不知道阁下的名号是……”
  “在下任侠飞,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原谅。”任侠飞最是敬重江湖上的豪迈男儿,一溅到青峰便合眼缘,不由得有了几分的亲近之意。
  随之赶到门口想要制止两个人斗殴的墨言有些无语的看着刚才不死不休局面的两个人瞬间便成了哥俩好的架势,一时有些无言。
  “念念!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啦!”阿琪从青峰背后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锦绣,还没近锦绣的身边,却被景沐暃一把薅住了领子,扔回了青峰的怀里,正跟任侠飞交流感情的青峰,只见自己熟悉的那一抹衣角冲着自己而来,赶紧上前两步将阿琪从空中接了下俩,说道:“阿琪,见到王妃也不用这么激动啊。”
  却听到景沐暃说道:“青峰,管好阿琪。念念现下怀有麟儿,如何经得起她胡闹?!”
  青峰对比了王妃好似经风一吹便会摔倒的瘦削身板,再看了看阿琪日渐心宽体胖的身躯,甚是赞同自家主子说的话,手指勾着阿琪衣领,向后拉扯阿琪仍旧不死心想要凑到锦绣身边的身子,说道:“你消停些吧。”
  阿琪这才安分了些。
  玩闹一阵之后,青峰和阿琪这才正儿八经的跪倒在地,向景沐暃和锦绣行礼,又向容若公主和夜痕一一行礼,这才算是见过了众人。
  “青峰,你过来一下,墨大当家的,你便找人安排这位阿琪姑娘先行下去休息吧。”又想了想,阿琪毕竟是念念的师姐,且精通医理,自是对念念调理身子有所帮助,便补充着说道:“便安置在我和念念的小院子里吧。”
  阿琪还待说些什么,锦绣安抚性的拍了拍阿琪的手,说道:“师姐先行下去休息,等养精蓄锐完咱们再好好的叙旧不迟。”
  疲于奔命的赶路确实让阿琪困了不少,于是,阿琪冲着锦绣点了点头,便跟着来伺候的阿碧走了。
  锦绣则掉头回了屋子里。
  有众位公主殿下、王爷在座,青峰不敢上座,又拗不过景沐暃赐座的美意,只好搬了一张凳子,远远的坐在门口处,还只敢做了一半。
  锦绣观青峰的疲累程度,便知道他和阿琪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只是,形式险峻,已然容不得别人退缩了。
  景沐暃用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的暗色的纹路,说道:“青峰,本王有件事想要交由你去办。”
  青峰挺直了脊梁,沉声说道:“主子请吩咐,赴汤蹈火,虽万死而不辞!”
  “倒是没有让人去赴死那么很绝。”景沐暃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去替本王在市井之中传句话,最好是茶馆酒楼之类的,切莫让人注意到你的身形和样貌,记得了吗?”
  “青峰记下了。”青峰应下了,下意识的询问道:“主子要属下传一句什么话?可是要给什么人听?”
  “不用,只要将这个事情闹大就可以,越大越好。”锦绣的嘴角挂着一丝兴味的笑容,说道:“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是南夜国的玉玺丢了。”
  “什么?!”锦绣说出的计划,景沐暃、容若公主、夜痕、墨言皆是知道的,只是,当锦绣再次说出来之时,心中不约而同的一凌,这句话若是传了出去,便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了,以后,还不知道是怎么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青峰还想问个清楚,却见自己的主子景、沐暃景王爷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青峰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也不敢再问了。
  “茶馆、酒肆是人群聚集之地,也是说书先生最常去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锦绣再次叮嘱了青峰一番。
  青峰沉声说道:“属下明白了、”
  “好,去吧。”
  夜痕目送着青峰远去,轻声说道:“这以后的局势,真是个迷题啊。”
  容若公主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握住了夜痕的大手。原本,这是一双从未渐染过人间疾苦的手,到了现在,容若公主仍然记得手的主人第一次将它伸到她的面亲时的样子,干净,修长,有力,世间所有的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加诸在他的身上,而如今,夜痕双手上却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身上的奢华之气渐去,却多了一些风霜雨露所给予的沉稳,竟是越发的迷人了。
  “我想要进宫见父皇。”握着容若公主双手的夜痕低头沉思半响之后,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墨言,说道:“我相信,按照墨大当家的实力,这个要求应该难不倒墨大当家的吧。”
  “殿下,请给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墨言挑高了眉毛。
  “父皇病中之后,身为人子,却不能在他身边侍疾,简直是不孝。”夜痕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宫中遍布的夜弘的眼线,皇帝陛下的养心殿,便是他监控中的重中之重。若是让夜弘察觉到殿下悄然入宫,您觉得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么?”墨言分析利弊说道,眼中毫无赞同的意思。
  第432章 不会暴露的
  夜痕说道:“我不会暴露你的地道位置所在。”
  墨言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锦绣开口,“夜公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总该听说过这句话吧,你是皇帝陛下的儿子,更是他的臣子,皇帝陛下命你远离大都,并不是让你撞到枪口上送死,您这么不听他的话,便是不忠。忠孝两难全,夜公子,就看您怎么选择了。”
  夜痕看着容若公主,说道:“若是你们的计划都不奏效的话,我也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解决了。”
  说了这么久,这才记起来,午饭还没用。墨言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为了庆贺我们这个联盟正式成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庆贺,墨某在湖心亭摆了一桌宴席,还希望各位赏光。”
  “墨大当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夜痕站起来,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若是有什么消息,便让阿若通知我便是,她知道怎么能够找到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之时,夜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墨言的话还含在了嘴里,嘀咕说道:“走的这么快,连说句再见都来不及。”
  容若公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然说了再见。”
  墨言耸了耸肩膀,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事不得想邀,那我们……”转过头时,却发现,原本坐在这里的景沐暃和锦绣都不见了,墨言急忙的看向门口,正好看到景沐暃扶着锦绣正要跨过门槛,墨言喊道:“王爷、王妃,为何这么匆匆忙忙的就要走啊。”
  锦绣一脸的倦意,撑了这半日,瘦弱的她到底有些支撑不住,景沐暃看着心疼,又在心里为叫住他们的墨言狠狠地记上了一笔,说道:“既然墨大当家的盛情难却。”
  墨言喜笑颜开的等着景沐暃的下一句话,却听到景沐暃说道:“那便请墨大当家的将饭摆到我和念念的卧房来吧。就这样吧。”
  顿时,墨言的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转头看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容若公主,墨言完全不报希望了,说道:“公主殿下,您呢?”
  果然,只听得容若公主说道:“好久没有见到念念了,我还是与念念同桌而食去吧。”
  墨言呆呆的目送着容若公主轻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喃喃说道:“一点新意都没有,若是跟我想的相反有多好。”
  等到锦绣扶着景沐暃的手慢慢的回到了卧房,果然见一桌子好吃的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桌。映雪正在桌前布碗筷,见锦绣和景沐暃相携着进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说道:“给王爷请安,给小姐请安。”
  “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锦绣淡淡的说道。“阿琪可起来了?”
  “回小姐的话,阿琪姑娘说,她累的着实有些狠了,午饭就不用等她了。”
  “她倒是对自己熟悉的很。”锦绣摇了摇头,也不再强求,坐在桌子边上。景沐暃坐在他的旁边,刚给锦绣盛了一碗暖胃的冬笋火腿汤,却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好香的味道。”正是容若公主殿下到了。
  景沐暃沉下了一张脸,锦绣清冷如雪的眼眸看着景沐暃突然变色的脸,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起身迎接容若公主。
  映雪赶紧在桌子上又布了一套餐具,却被容若公主淡淡的阻止,说道:“给我一个酒杯即可。”
  “想喝酒啊,到你自己的小院里去。”
  “可是,哪里只有人家一个人呢。不免有些孤寂。”容若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眼前的“早慧”的妹妹,说道:“念念,陪陪人家好不好?”
  锦绣尚未答话,景沐暃开口了,出口便是冰渣子,若是用锤子敲打,定会敲下一层冰渣子来:“她的身子骨尚未养好,最是见不得辛辣和酒,我看,这里没有你喝的酒,也没有你要找的人。”
  这话说的便是极重的了。容若公主便沉下了脸色。
  锦绣接过景沐暃手上的汤碗,拿起了小汤匙小口小口的喝着,嗯,忙活了这半日,还真是有些饿了呢。好吃。
  剩下景沐暃和容若公主大眼瞪小眼,两个人毫不示弱的互瞪着对方,想要再对方的身上用目光烧出东来。
  锦绣喝完了一碗汤之后,放下了碗,淡淡的开口,说道:“睿恒,再给我成碗汤。”
  听到这话,景沐暃立时便抛下了和容若公主之间的无聊的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说道:“光喝汤么,可是要进点来点春卷垫垫肚子?”盛汤的娴熟程度,像是做了千百遍,映雪上前迈进一步的脚,悄悄的收了回去,在心里暗道,还是自家小姐厉害,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将这两位都不好伺候的祖宗收拾的服服帖帖。看来这里不需要她的伺候了。
  于是,映雪便悄悄的开门出去了。
  她哪里知道,锦绣厉害的可还不止这一点呢。
  锦绣看着面前的碟子上早已被景沐暃用筷子手动的摞成了一座小山,且这座由食物组成的小山有越来越壮观的架势,于是,便伸手阻止了景沐暃还在往上加的大手,说道:“睿恒,这些便够我吃的了,难道你想把我喂成一头猪不成?”
  景沐暃听到锦绣的话,自动将对面目光灼灼的容若公主视作为空气,笑着捏了捏锦绣细瘦的胳膊,说道:“若是小猪有你这么瘦,估计养猪的人都要哭了。”
  锦绣自然知道景沐暃这是在打趣她,翻了个白眼之后,便不再搭理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一座食物小山峰,拿起筷子向着最高峰进攻。吃了一会儿,锦绣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实在是太高估她的饭量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再吃了,仍然只吃掉了一个小山尖,景沐暃最早她夹得春卷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由得泄了气,肚子也塞不下一点东西了,锦绣对景沐暃说道:“睿恒,我吃不下了。”
  景沐暃投喂完锦绣,见她吃的比平日里多进了些,便不再强求,摸了摸锦绣的雅黑顺滑的长发说道:“嗯,吃不掉就不吃了。”
  锦绣便如同贤妻良母一般,将面前的碟子放在了景沐暃的面前,面上除了讨好更多的是奸计即将得逞的奸诈笑意,说道:“既然我吃不下了,那剩下的那些,也只好由夫君你解决咯。”
  景沐暃何曾见过这样的锦绣,如此毫不保留的将自己背后的小算计展现给人看,恨不能将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一扫而光,不辜负锦绣。
  容若公主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撬过来的一瓶清冽香甜的酒,走出了景沐暃和锦绣的小院,斜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看着残冬里的残荷。
  锦绣和景沐暃吃过了暖意融融的午饭,这才发现面前早已不见了容若公主的踪迹。景沐暃吩咐了映雪要小心伺候着锦绣,起身去了前面,想要找墨言来商讨一些事情。锦绣懒懒的起身,映雪赶紧跟在后面,为锦绣掀起暖帘来。出门却看见容若公主衣着单薄的立在外面。冷风一吹,裙裾飞扬,竟是遥遥飞起之姿。
  锦绣转头对映雪吩咐道:“去把我的披风拿来,为阿若披上。”
  映雪应了一声,先是把手中汤婆子放在了锦绣的手中暖着,许是冬日的原因,锦绣的手指冰凉的很,真是一刻也离不了汤婆子还有手捂,这两件东西,映雪都是日常备着的,生怕锦绣冻着。
  容若公主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你来了。”用的是陈述语气。
  “阿若,你是在等什么?”锦绣顺着容若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片荒芜。
  “等春来。”容若公主还是怔怔的看着那一片荒芜,说道。南夜国的春天和大荣国的春天是不一样的,大荣国的春天来得热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南夜国是轻轻柔柔的,墙角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那是春天来了,杨柳绿了梢头,那是春天来了。
  “嗯,快来了。”锦绣立在容若公主身边,和她看着一样的景色,两个人默然无语竟是有些痴了。
  映雪的到来倒是打破了这些许的宁静。容若公主披上披风,身上倒是暖和了些。她转头,示意映雪退下,对着锦绣说道:“妹妹坐下,我有些话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阿若但说无妨。”
  “事实上,皇帝陛下在命我来到南夜国时,曾经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只是,”容若公主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话头。
  “只是什么?”锦绣听到是父皇皇宁梧要捎给她的话,有些迫不及待,生性冷淡如她,即便再着急,也只是说了一句,倒是不会过多的逼迫。
  “皇帝陛下说,若是找到朕的皇后颜若书,便要将她安安全全的带回大荣国,朕在京都的皇城等着你们归来。若是找不到,朕便去她消失的地方,我们分别了十六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传递完皇宁梧的口信之后,容若公主喉头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