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_29
  沈天玑瞧着她是个老实的,只是胆子太小,便开口喊她起来,抚慰了她几句,缓了语气道:“这样怕我做甚?我又不是老虎。”
  那小丫头过去从未有幸见过这位四姑娘,只听府里一些老人说,四姑娘除去对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外,对别的丫头下人都极是苛刻的,在老夫人那里又得宠,若是得罪了她,比得罪老夫人和夫人还严重呢!这会儿见沈天玑语气温和,被她这么撞一下也并没有发怒的形容,心里便觉得这跟那些人说的不一样嘛,明明四姑娘这样好脾气的。
  小丫头这样一想,便也不再紧张,一张灰灰白白的小脸上,双眸闪着光,“四姑娘真的不会罚奴婢么?”
  沈天玑一愣,缓缓摇头。
  前世她就是喜欢对这些奴婢仆役苛刻,心头只把他们当成物件儿使,却不知道,他们也是有情感有思想的,若是生了反心,只怕会成为害死自己的利剑。
  不论对这些人如何,只消做到一点,便是收得人心,为我所用。
  说起来,她这点想法还是从前世的宁清意那里学来的,真该感谢她一番才是。事实上,她那前世对下人严厉的性子,也与宁清意的故意撺掇分不开。
  小丫头见沈天玑摇头,立刻便放松了许多,脱口道:“四姑娘真好!”
  “去洗洗脸吧,这样脏兮兮的,还怎么伺候主子。”沈天玑道。
  小丫头却摇摇头道:“奴婢是专管烧火的,不用近身伺候。”
  沈天玑顿了顿,“那你赶快回去吧,迟了主子要责骂你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
  那小丫头瞧着她渐渐远离的身影,愣了愣,又回头瞧了瞧通往二房的路,忽然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沈天玑道:“四姑娘!奴婢不想在二房伺候,求四姑娘帮帮奴婢!”
  沈天玑停下步子。
  “方才奴婢忽然冲出来,也是因为被五姑娘掌了嘴,心里委屈才跑出来的。”小丫头说着,又要掉下眼泪来,“奴婢本是松鹤堂厨房里的丫头,一直是伺候老夫人的,两个月前才唤到二房来当差。奴婢心心念念想着老夫人,想回去松鹤堂!”
  沈天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巧英。是当年老夫人赐下的名字。”
  她思忖着开口道:“巧英,你既然伺候了新的主子,就要好好用心。老夫人那边,我会和她说你的心意的。”
  眼瞧着沈天玑又要走,那巧英心里着急,跪着往前几步,流着眼泪哭道:“奴婢的爹娘死的早,当年奴婢差点饿死在街上,幸好遇到老夫人收留奴婢!奴婢一心想的就是伺候老夫人报答她老人家的大恩!当日里二夫人责怪奴婢粗手笨脚,伺候不好老夫人,就把奴婢调到二房里了。奴婢虽然粗手笨脚,可是灶下的活计还是通的,奴婢……奴婢只想回去老夫人院里……”
  她流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沈天玑瞧她这样,也不好就这样离开。看她这样忠心于祖母,心头有些感念。
  这里是人多眼杂的后院,不好一直逗留。沈天玑带着巧英回到了莹心院,这才开口问道:“你方才说,是二夫人把你调去二房的?不是大夫人?”
  如今沈府一应事物大多是由林氏做主,松鹤堂里的丫头不尽心,多是老夫人自己做主发落的,其次就是林氏,哪里轮得到二夫人来管?
  那巧英抽抽噎噎的,将自己如何犯错被调到二房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真正把巧英调走的不是二夫人,而是五姑娘沈天姝。老夫人刚病下那会子,几个媳妇儿都轮流在旁边守着,林氏本就操劳,再加上心中忧虑,便也曾病倒过几日。那几日苏氏掌了家,五姑娘瞧着松鹤堂里给老夫人熬药的巧英很是粗笨,便同苏氏说换个聪慧灵巧的进去伺候老夫人,这个巧英就去二房灶下烧火。苏氏素来疼宠沈天姝,再说换下一个连老夫人面儿也没见过的灶下丫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加上沈天姝的初衷本就是为了老夫人好,她想了想便答应了。
  “老夫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怎么会不尽心呢?”巧英道,“如今老夫人一直病着,奴婢只想去松鹤堂伺候老夫人,就算见不着面儿也没关系,都说四姑娘是府里最说得上话的小主子,求四姑娘成全奴婢!”
  沈天玑听她说来龙去脉,总觉得脑海中隐隐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熟悉。
  她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皱了皱眉。
  那巧英却又道:“奴婢瞧着那个换进去的凌冬就不是个老实的!哪里能做好松鹤堂的差事?还求四姑娘做主,放奴婢回去伺候老夫人!”
  凌冬!
  这个名字犹如一声炸雷,在沈天玑的耳边响起!
  瞬间,一些本在脑海中隐隐约约的前世的片段骤然明晰起来。这些片段昭示出的一个事实让她身子狠狠一震,手上滚烫的茶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第027章 倒戈相向脱罪责
  宁清意和沈天姝自松鹤堂回到二房之后,不久就有底下的丫头议论说今儿老夫人又赏了四姑娘一样好物件儿,四姑娘虽未曾打开,可那样精致的盒子,里头的物件儿又岂是差了的?
  沈天姝前一刻还漂浮在云中的心立刻狠狠摔了下来,当即就无缘无故发作了个院里的丫头,巴掌打得眼都不眨一下。
  宁清意本欲与她商量着,虽然老夫人不同意她们去伺候,她们也应该想想别的法子,若不然,岂不是白费这场布置。可她看沈天姝盛怒之中,便也只得住了口,默默回了自己的房中。
  在房中枯坐半日,又想起今日沈天玑对自己的冷漠的目光,宁清意隐隐觉得,这位沈府四姑娘,似乎与以前不同了,与自己不再亲厚,反而端起身份来,正眼都不瞧她。
  这几日她多次找去莹心院,想哄了沈天玑,让自己能住进莹心院去,但是却总是碰得不巧,沈天玑或是睡了或是不在,每次都被小丫头挡在院门外,连面儿也见不着。
  失去了沈天玑的情谊,她在沈府只怕要艰难许多。
  登时,宁清意觉得几分抑郁。她想了想,便决定起身去松鹤堂看看凌冬。
  凌冬原本是沈天玑房里的丫头,有一次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打碎了沈天玑喜欢的镇纸,沈天玑随口就说罚她二十板子,却不晓得这二十板子结结实实打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那是半条命都没了的。那夜宁清意带了药膏子去给凌冬,又温言安慰了许久,那丫头自此就对宁清意死心塌地了。
  宁清意因是沈天姝带进沈府,故而一直住在沈天姝的莹雪院东厢房中。这会子出了莹雪院,就看见几个小丫头又聚在一起碎嘴碎舌。
  这些丫头,真没几个老实本分的,背了面儿就知道议论主子们的是非,宁清意觉得,她若是府里的主子,定然不许底下的奴婢这般没规矩。
  她走过去时,那几个丫头倒也住了嘴,只瞧着宁清意要出门的模样,其中一个丫头道:“清姑娘要出门去?”顿了顿又续道,“听说这会子大夫人正在二夫人院说话呢,若是清姑娘要去咱们夫人那里,可得等上一会儿再去了。”
  另一个丫头又凑嘴道:“听说大夫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脸色可难看了!”
  宁清意一怔,她疾走几步离开莹雪院,走到二房正院门口,果然见到院门紧闭,门口笔直立着的,可不正是大夫人身边一惯伺候的几个丫头?
  忽然,院门开了,林氏身边的方妈妈神色肃穆,眉眼里都是冷厉。这方妈妈宁清意见过多次,无一不是笑容满面的,如今这样一副姿容,想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去莹雪院把五姑娘请过来。”她吩咐了一句,瞧了眼立在门口的宁清意,未曾说什么就转身又进去了院子里。
  宁清意瞧着那再次紧闭的大门,心口突突直跳,她掩下内心的震惊和惊恐,一步步离开了正院,待出了众人视线时,才避开仆役丫头的视线一路小跑着去向松鹤堂。
  本是欲从后门进去,去厨房找凌冬,可她走了一半,生生止了脚步,想了想,脚底板儿一转,疾步去了松鹤堂的正门。
  二房正院里,林氏瞧着底下跪着哭个不停的沈天姝,脸色比冰还冷,眸中满满都是怒意。
  今日四丫头脚步匆匆地忽然来找她,与她说了一句骇人听闻之事!松鹤堂里竟然有心思不干净的丫头把老夫人平日所服之药用量减少一半,这才致使老夫人缠绵病榻久而不愈!
  她初始时还不相信,毕竟沈府上下的丫头仆役大多经过她的手,特别是松鹤堂的下人们,更是一个比一个妥帖,那样重要的地方,岂容不干净的奴才掺合进去?
  可当她派了方妈妈循着女儿的说法,悄悄去松鹤堂厨房中一个叫凌冬的丫头时,却发现那小贱蹄子竟然正在倒掉珍贵的药材!
  这丫头本是几月前二夫人苏氏在她病中当家时给松鹤堂换上的,后来也与她和老夫人提起过。她那时候也仔细瞧过凌冬的背景,觉得无甚可疑的,便也未曾在意。她哪里知道,这丫头却是这样歹毒的!
  林氏只觉得额角疼得不行。
  前儿才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乱子,这会子又发现这样大的事情,竟敢在老夫人的身上动手脚,她怎能不怒?!
  沈天姝早就被大伯母和母亲的怒喝吓软了,不过一个十四岁娇生惯养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些?这么一吓,就开口把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个干净彻底。
  “都是宁清意出的主意!她说只须把祖母的药量减少一半,就能让祖母的病好得慢些,待我求了祖母在身边伺候她老人家,再用回正常药量,就能痊愈了!而且自此,祖母也必会待姝儿更亲些……”沈天姝哭得眼睛红肿,边哭边瞧向母亲,可一惯疼她的母亲此时却亦是一脸铁青地瞪着她,一分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苏氏心里头难受啊,自己嫡亲的女儿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她这个做亲娘的,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帮凶!如今被大嫂这样诘问,她哪里还有半分面子!
  这会子面子已是顾不得了,不说松鹤堂的老夫人,就是老爷他们知道这事儿,自己也必要挨上好一通责骂!
  沈天姝又哭了一会子,一语不发的林氏这才冷冷道:“老夫人那样的年纪,她可是你嫡亲的祖母!你也下得去手?”
  “姝儿开始也是不同意的!”沈天姝道,“只是……后来想着不过是少用些药,而且只要姝儿亲自去照顾祖母,祖母就会好了……该是不打紧的,这才……这才答应了。”
  “糊涂!”林氏怒极一喝,手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生生把案上的茶杯都震得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