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妳就非得把自己弄得這麼下賤不可?」
  晚上的飯堂人煙稀少,沒有中午那時坐無虛席的盛況,只有數張桌子是滿席,可是熱鬧氣氛不見得有減半分,只不過是全集中在某兩張相隔不遠,各自足以容納十多人的白長桌上,長桌上坐滿了年紀相約、若莫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女,可是男女比例不均,男生的人數幾乎是比女生的多出一倍。
  「今天約大家這裡除了是填飽肚子之外,還有另一要事,就是談論為公主生日舉行慶祝會一事宜——」晚飯吃得七七八八,一名疑似是主辦人的男生a一掌擊落桌面,藉以成為焦點人物主持大局。
  「嘩,只剩下不足兩星期而已,要預訂場地、食物那些就要儘快,不然到時被人捷足先登可麻煩了——」
  「這個也是今晚的議題——」
  「大家有什麼好提議?」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氣氛亦因此越抄越熱,可是身處在吵吵鬧鬧的熱烈氣氛之下,總是有些人天賦異秉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完全不受影響。
  而弘天行恰巧就是這一種人。
  別人有別人口沬橫飛,他有他神遊太虛發呆,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當然要盛大舉行——」
  「要在哪舉行才對?地方要夠大才行——食物方面那些——」
  「對了,對了,公主喜歡泰迪熊的——」
  「不如弄個以泰迪熊為主題的生日派對吧?」
  「粉不錯的提議呢——我猜公主應該會感到很高興的——大家怎樣想怎樣想——」
  理所當然地,這些話也全數落在弘天行的耳中,不過他壓根兒沒認真在聽,修長的指把玩著繫在黑色真皮銀包上的銀色鎖鏈,自娛自樂。
  「天行,有沒有什麼好提議?」
  連片刻也不用,弘天行回得斬釘截鐵。「沒。」
  「天行,你會去的吧?」
  「去哪?」
  「我們替公主搞的生日派對呀。」
  纏了一圈的長指聞言一頓,弘天行仰首,揚唇一笑,回得好淡薄好客氣:「我不去了,不用預我一份了。」
  「竟然是這樣……」
  他都這樣說了,眾人都不敢多言,再說他們只是循例問一下而已,當中有不少人不想弘天行出席,畢竟他是公主的前度男友,得知這個的人多少對他或多或少都有一點點顧忌。
  不過,阿辛偏偏又追問,但他的神色凝重。「天行,你真的不去?」
  「嗯哼,怎麼了?你很希望我出席嗎?」
  阿辛垂下眼,沈吟了一陣,也沒去堅持什麼,但表情語氣異常沉重。「……只不過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弘天行也沒說什麼,更沒繼續聽下去,只是隨便找個理由逕自離開與他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沿著回宿舍路走去,穿過食堂,推開玻璃門,來到拱形走廊,迎面遇上方才成為話題中的女主角。
  彷彿視而不見那般,他腳步未停,修長勁瘦的兩腿逕自蹺到來者的身側,然後儼如面前是一名他不認識的陌路人那般,直接越過。
  就在越過的短短一瞬,左臂忽地一緊,他詫異的勒停腳步,淡薄的黑眼瞥向左臂,便瞧見一只纖細白嫩的小手正抓握著他。
  接著,一把柔軟女嗓在寂靜的拱形走廊上響起。
  「天行同學,遇到認識的人不打招呼,似乎不太好呢……」
  「妳有要事找我?」他半側過身,居高臨下的盯著那張經過妝點而顯得有點精緻的小臉。
  眸色猛的一沉,她長睫低垂,眨了下眼又仰起,迎上他冷淡的目光,彎唇漾出甜美可人的笑容,軟著嗓輕問:「要有要事才能找你的麼?」
  不曾料想過她會有這樣反應的他愣住了,嘴巴彷彿被堵住了那般,吐不出半個字來。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麼?」
  他一語不發,闃黑的眼眸注視著她的眼臉,跟腦海中的殘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小臉,擱在大腿的大手微微往上移,一副欲伸出的樣子,可是到最後還是轉而握緊成拳返回原處。
  縱然他深明那是同一張臉,甚至是同一個人,可是那張亮麗動人的臉孔、剪水雙瞳波光……都太過陌生了。
  他別開了頭,冷硬地開口作出回應:「……的確。」
  「……沒什麼,我只是正悶著啊,想找個人陪我玩而已——」
  氣氛隨著她的一句話漸趨凝重,瀰漫於二人之間的氣息一度繃緊,如同小小的火種,稍作點燃就會變成燎原大火。
  「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瞥見那張盛怒的俊容,她笑了,笑得花枝亂顫,似乎樂見他動怒的樣子。
  「當然知道……你不陪我玩麼?」
  他不言不語,怒瞪著她看,目光冷銳,可她也不畏不懼,只是盈盈一笑,體貼周道的提出一項建議。「那不阻你了,我找別人跟我玩嚕……」
  語音方落,抓著他手臂的小手滑下,當她正準備轉身離去之際,纖臂被人反手擒住,她回過身去就聽見他過份清冷的嗓音。
  「妳就非得把自己弄得這麼下賤不可?」閃爍著火苗的黑眼危險的瞇起,他頂著一張酷冷嚴峻的俊臉瞅著她,那過份苛刻的言詞夾有明顯的侮辱成份。
  一絲冷光掠過眸心,她瞇著帶著冷意的美眸,軟著嗓,重複某個她在意的字眼。
  「下賤嘛……我說啊……」柔嫩的小手撫上他冷峻的側臉,另一手則抓著他上衣連帽的位置,借力蹬高,唇兒緊抵他的耳殼,紅唇微啟,輕聲細語,可是那狀似撒嬌的話兒卻揶揄意味十足。「你們這些男人不是挺喜歡麼?究竟啊……誰比較下賤——」
  高大的男性身軀如遭雷擊般一震。
  兩眉緊蹙,他神色未變,可嗓音卻無比低沉,且略帶沙嗄,有種風雨欲來的味兒。
  「妳怎會變成這樣?」
  他的話換來靜默。
  可不消半刻鐘,耳際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然後躍入眼簾的是那雙不馴的烏黑眼睛。
  「什麼變成這樣?天行同學,你也太好笑了吧……我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啊……」她耳語般柔聲道,可一雙美目卻極之不協助的冷若冰霜。「由你第一天認識我開始起,我就已經是這個樣子……」
  縱然瞥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紅唇微彎,她諷笑道:「我道你啊……該不會是來到現在才發現這個吧?」
  「妳說夠了沒——」他被她挑釁的言詞氣得吼叫出聲,那眼神表情猶如一頭盛怒的獅子,可是她並沒因此而退縮,玫色唇瓣一啟,準備又說些惹他生氣的話。
  「沒說夠——」
  餘下的話語還沒有機會逸出唇際,他已俯下身來吻住那張令人生氣的紅唇。洶湧澎湃的熱情捲襲而來,如浪濤般衝擊著她的感官神經,她熱烈地回應著,那來得既兇且猛的熱情。
  那是一個熾熱激情的吻,可是男女雙方那雙緊瞅著對方的眼睛卻不協調地透著接近冰點的低溫。
  好良久,膠合的四唇才分開。
  「我不會陪妳發瘋,妳喜歡怎樣做是妳自己的事,我管不著,也沒興趣管——」
  冷冷擱下狠話後,他腳跟一旋,便邁開腳步往走廊的盡頭走去,只遺下她僵立在原地。
  那時,他氣在心頭,一心盡快離去,沒想過回頭,故此未能瞧見她的僵硬,還有出現在她臉上,那一副很受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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