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谋缺
  姜传忠看了眼如乡村妇人般满脸无知的秦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有些事永远和有些人说不通。
  他从炕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有点发皱的衣袍,提脚就往外间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刚还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秦氏惊道。
  “只不过是突然想起了盛哥儿,想去看看他。”姜传忠的脚步微顿,侧着头说道。
  秦氏扭头看了看身后炕案上摆着的自鸣钟,这还是前几日姜妧托秦嬷嬷送来的舶来品,在京城里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都已经二更天了,怕是已经睡下了。”
  “没事,我刚还听到了他的读书声,我过去看看。”说完,姜传忠就走出了君雅堂正房,夹板门帘打在门框上噼啪作响。
  听到了读书声?
  秦氏狐疑的竖起了耳朵,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西厢房的梢间内,穿着一件素花小袄的赵素娘亲手给熟睡的儿子掖好了被子,当她持着油灯打着哈欠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时,刚帮她铺好被子的采青迎了出来,道:“姨娘,就歇下吗?”
  赵素娘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了炕几上,又从炕几上的针线篓子中拿起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道:“我再做会针线就睡,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采青笑着摇了摇头,坐到了赵素娘的对面,也从针线篓子中拿出了一块帕子,一边绣着一边和赵素娘笑着说道:“今天我去送绣活时,何婶子问我愿不愿意接绣喜帕的活,说他们给料和给针线,再给我一两银子一幅的工钱。”
  “一两银子一幅?”赵素娘有点惊讶的看向采青。
  “是啊,之前我们攒了三个月的绣活,也才换了二两银子,”采青叹道,“一个月绣上一幅喜帕的话,一年就能有十二两银子的收益!”
  十二两银子!赵素娘的心头为之一动。
  “只是这喜帕又不比别的小物件,红彤彤的容易惹人注意,”赵素娘眉头微皱的摇了摇头,“这要是被太太发现了,又是个麻烦事。”
  采青一想也是,她和姨娘两个每天起早贪黑的干绣活,不就是偷偷摸摸的想挣两个私房钱么。
  一时间,主仆两人陷入了沉默。
  姜传忠一撩门帘就进了西厢房,见到赵素娘和采青两个人正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窝在里间的炕头上做着针线活。
  “怎么也不把灯点亮点?”姜传忠笑道,“这样做针线很伤眼睛吧?”
  “老爷?”赵素娘没想到姜传忠会过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趿着鞋子就下了炕,“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采青很有眼色的也跟着站了起来,赶紧帮赵素娘将炕几上的针线收了。
  “嗯,就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你。”姜传忠很是随意的往炕上一坐,就靠在了摆在上面的大迎枕上。
  每一次他觉得心烦的时候,就愿意来素娘这坐坐,即便是只看着她静静的低头做绣活,也能觉得很安宁。
  “采青,去取了我之前窨的梅花茶来,给老爷泡上一碗。”赵素娘笑容浅浅的吩咐道,“这都已经入夜了,喝其他的茶,怕夜里会睡不着。”
  采青应声而去,而姜传忠则是很意外的看着赵素娘:“你还窨了茶?”
  “不过是在家闲得无事做着玩的。”赵素娘笑着说道,“不过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我用的不是什么好茶叶,也就只能让老爷闻个香……”
  正说着话,采青就端着两盅茶碗走了进来,就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暗中涌动。
  “有雅兴。”姜传忠接过茶,就摆出了一副要与素娘促膝长谈的架势。
  采青掩嘴而笑,轻手轻脚的去床上抱了自己之前铺好的被褥,悄悄的出了内室。
  虽然姜传忠对秦氏说过的话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赞同,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早早的出了门,他得去问问那位同年,到底知不知道刑部有缺的事。
  然而等他回来时,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那个同年的话犹如重锤一样,一字一句的打在他的心间:“我们也不是没有帮你考虑刑部侍郎这个缺,你也知道,刑部侍郎那是正四品啊!你要坐上这个位置,那肯定还是需要再走动走动的,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你,那个缺就被七皇子的人要去了……你也知道,我们跟七皇子相比,那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而且你之前又说想谋个京官,现在就算连好一点的外放都没有了,让你去做个小县令什么的,你肯定更加不愿意了……”
  听着那人看似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的话,姜传忠当时就有想拖着他狠揍一把的冲动。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吏部这些人还是在欺负他朝中无人,关键时刻没有人能帮他说话而已!
  一想到这,姜传忠就觉得一阵心绞痛,跌跌撞撞的就回了君雅堂。
  秦氏还正在为昨晚他突然甩脸子离开而生闷气,因此见到姜传忠进来,她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在炕上翻了个身,别过脸去不看他。
  姜传忠神色颓靡的跌坐在大炕上,两只眼睛毫无神色的看向前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几个月,为了候缺这个事,一万两银子是花出去了,可现在却得了个这样的结果……
  秦氏一个人背着身子躺在那,却听得身后的人没有一点响动,也就好奇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却被姜传忠那一脸失意的表情吓得翻身坐了起来。
  “老……老爷……”隔着炕几,她试着推了一把姜传忠,“你……你这是……怎么了……”
  “你昨天说的那事……有几成把握?”姜传忠慢慢的抬起如死灰般的眼睛,看着秦氏说道。
  昨日之事?
  秦氏不解的看向姜传忠。
  “就是你昨日所说,走永盛侯府曹夫人的路子谋缺的把握有几成?”姜传忠再次问道。
  “这……我也说不清……”秦氏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不过倒是可以去登门,探探曹夫人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