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马永红顿了顿,自己也哭了,没敢让孩子听见,“去上课吧,好好吃饭,别想家。”
  慢慢点头,挂了电话,擦干净眼泪,就去教室里面去了。
  马永红在家里就坐不住了,她不是对着慢慢不好,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产前产后抑郁症,只是觉得,自己这些年是怎么了呢?
  自己把老二给邻居看着,然后骑着摩托车就去学校里面了。
  慢慢上着英语课,她个子高,坐在教室后面。
  前面的同学就往后看,然后大家都看着门口。
  “不好意思,老师,我找一下张慢慢。”
  慢慢刷的站起来,然后就往门口走,她没想到,马永红能来。
  如果问一个孩子,会不会有时候对父母失望?
  答案是一定的,肯定会有一个或者许多的瞬间,在跟父母拌嘴吵架的时候,委屈的恨不得自己没有爸爸妈妈,恨不得自己没有生下来。
  不是只有父母会在某个时刻后悔生孩子,恨不得把孩子塞回去,孩子也是一样的,他们也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无一例外的,你问慢慢,现在的时候,愿不愿意原谅以前所有的过分的事情,放下心里面的介怀。
  慢慢从教室的后面,快步走到门口,觉得一下子就跨过了这三年妹妹生下来之后产生的所有的隔阂。
  她也长大了一些,也懂事很多,看着爸爸妈妈不容易,也理解马永红那时候,大概是真的很难。
  第59章 亲生的
  伤害一个孩子可能一个童年的时间, 但是治愈一个曾经受伤过的孩子, 大概只有一瞬间。
  如果没有人去治愈,那么交给时间, 时间会淡化一切,时间教会一个人保护自己。
  马永红急匆匆的来,也没有地方说话,又不想耽误慢慢学习。
  只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里面, 她喊着慢慢到跟前,“你哭什么, 没什么好哭的, 别哭了,家里没有什么好像的。”
  “你这样没出息,来了学校好好上学就是了, 不然一辈子就跟我还有你爸爸一样,累死累活没什么出息。”
  “快进去上课,别想家了。”
  慢慢就站在那里, 十二三岁,离家求学, 第一次知道,原来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真的很有用。
  “那我走了,你别哭了。”
  马永红看着她在那里擦眼泪,个子也不矮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的, 语气是难得的软。
  前后几句话都给功夫,英语老师还在那里讲课,慢慢进去出来,没有一点波澜起来。
  上初中累不累慢慢不知道,但是她除了那一次哭之外,再也没有哭过。
  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是玩啊闹的混日子,到了初中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每一个小学都这样,也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为了玩儿的。
  英语老师是班主任,个子矮矮的,头发长长的,对人极为的严厉,给这群孩子,给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教起来的。
  一点都不大意的,慢慢内向,不会跟人家主动聊天之类的,但是她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听话。
  在家里听大人的话,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
  以前小学老师是放羊一样的,天真烂漫自由自在。
  可是寄宿中学,很辛苦的,老师每天的时间给你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早上六点钟起床,然后早自习到七点钟,一个小时吃饭,八点钟上课,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六点钟,再加上三个晚自习到九点钟休息。
  大概孩子的差距们,就是中学的时候开始拉开的,慢慢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也不是一个讨老师喜欢的孩子,但是她努力,下功夫。
  老师让我写作业,我就写作业。
  到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因为没有老师看着,大家都在唧唧喳喳的说话,慢慢也不认识什么人,以前一个小学的同学,也不跟她坐在一起,她就看书,看写书,或者是把白天的作业写一些,一晚上过得很快,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清。
  一个笨孩子,是不知道跟人家说话聊天多快乐,也不知道晚自习的时候学习以外的事情好玩的事情多了去了。
  旁边的同桌,看着她每天不说不笑,也不去招惹她,看着跟个书呆子一样的。
  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慢慢就饿了,她晚上吃两个馒头,然后加咸菜。
  学校里面没有什么食堂,就是一个老师的家属在那里卖饭。
  炖一锅菜,然后是一块钱一份,卖油饼,包子,还有馒头,咸菜,别的就没有了。
  慢慢来的时候是带着咸菜的,中午吃的就是咸菜,舍不得买菜吃。
  这么大的孩子,看一晚上书,这个点就饿了,也不想去小卖部买零食吃,她不吃什么辣条之类的,就躺在那里。
  被子里面暖洋洋的,旁边的女生小声的说话,她只是听着,不插嘴进去。
  听一会儿就睡着了,那时候就特别想要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屋子,干自己的事情,鼻子里面没有各种零食的味道,也没有女生们嘻嘻哈哈的噪音声音。
  第一个月,老师就要摸底考试,不考试,谁知道自己这一批学生是个什么样的王八蛋呢。
  英语老师个子矮矮的,因此上课也不放弃自己的高跟鞋,固执倔强的伸着胳膊在那里敲黑板,划重点,慢慢拿出来眼镜戴上,听着她讲课,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师,也不好意思去问同学,就自己没事拿出来看看,看着看着,下次再遇上的时候,或者老师再讲的时候,就清楚一点了。
  “明天考试,考完就回家过星期天,周一成绩就出来了,成绩要是不好的,你们就看着办吧。”
  “尤其是一些同学,每天在那里调皮捣蛋的,我到时候一起收拾,别以为自己在干什么,老师跟看不见一样,什么小动作我都看见了。”
  说完,就踩着小高跟鞋蹬蹬凳的走了,听得出来是个狠人,不然也不能当班主任。
  考试要两天,慢慢很拘束班主任,她的英语课上,一秒钟都不放松心情,很煎熬了,生怕哪个回答不上来的。
  她平时在英语上,也给自己很大的压力,学起来也是很煎熬的,大概所有的英语老师都是严格的。
  “今天下午我去办公室,老师说我们要来一个新同学呢。”曾祥云津津有味的在那里八卦,还拿着一包锅巴咯吱咯吱的吃着,声音直接冲击人的耳膜。
  她说话带着一股子得意,大概是跟老师认识的,一来就是临时班长,经常出入办公室,因此对于一些老师的事情,班级里面的消息,知道的比较多。
  “谁啊,哪个啊,怎么才来的。”
  觉得不正常,开学一个月了,怎么才来呢?
  “不知道,好像是周一来,我们就看看吧。”
  慢慢听了两耳朵,一下子就睡着了。
  回家的时候,马永红在包饺子,肉馅儿的,“学校里面吃的怎么样?”
  慢慢就放下来书包写作业,每周末之前,都是在黑板上抄作业,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然后回家一样样的写,要写两天都写不完的那种。
  “我吃的咸菜。”
  马永红就问她,“你钱够不够花?”
  “够了,我就打了个电话。”
  没买零食,也没买什么女孩子喜欢的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就是第一天早上给马永红打电话,耗费的电话费。
  马永红就拍着手上的面粉,站起来看着她,“你花啊,怎么不花?”
  顿了顿,知道慢慢大概是舍不得,“你在学校里买着吃,喜欢吃饼就去买饼,看着菜喜欢的,就买着吃,别省。”
  慢慢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沉默的写作业,学校里面的饭不是很能给人吃的,大家都很有意见,那馒头,真的是跟石头一样的,偶尔一回还是酸的,扔在桌子上,桌子碰碰的响。
  至于菜,都是一个盆里面装的,土豆丝,西红柿,炒豆角之类的,大家没有饭盒,都是用塑料袋装着的,她也不喜欢吃。
  马永红看着她写作业,不打扰她,自己端着饺子去煮了,张向东跑车去了不在家。
  “妈,我们家里还欠了多少钱?”
  慢慢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她喜欢吃饺子,饺子蘸醋吃,她能吃半碗醋,好吃的很。
  “你管家里欠多少钱干什么?”
  慢慢就夹着一个饺子,在碗里面滚一圈的醋,然后吃咬半个,另外的半个再放到醋里面,让醋灌进去。
  酸得很,小妹妹也爱吃肉,坐在那里,端着碗慢慢的吃,长得不算是白,也不算黑,但是皮肤不是跟张向东一样的,眼睛跟张向东一样,细长细长的。
  跟慢慢也不是很亲近,慢慢对着她也不是很亲近,各自安好。
  “不干什么,就是问问。”
  “你爸买车,跑起来要十万,你奶奶一分钱都不给,借了人家四万块钱。”
  马永红说到这个总是闷气,没有钱给张向东买车,没过几个月,老二张向西要出国,老两口就拿出来了两万,给老二出国务工用的。
  她放下来筷子接着说,“我们家里就指望你爸爸好好干,他自己跑车出去,我天天晚上睡不着,总是担心他出事儿,没睡过一个好觉。”
  家里面举债买了一辆货车,开始跑货运的,都是夜里面跑的,一不下心被交警抓住了,总有各种各样的了理由扣车扣钱,一两千的钱就出去了。
  车坏了,要是修的话,也要至少两三千。最重要的是,张向东一个人跑车,太辛苦了,她担心他疲劳驾驶,因此总是掐着点儿打电话。
  慢慢对交警的印象很差劲了,真的,只要一被交警抓住了,然后就开始掏钱,基本上几天的活儿都白跑了,还要耽误事,然后找人托关系,给人家送礼,车才弄出来。
  而且交警鬼得很,神出鬼没的,不定在那里就等着你,所以开货运的,都有提前去踩点儿的,然后通风报信打电话,哪哪儿有人被抓了,不要走那条线路。
  马永红这心啊,天天是提着的。
  慢慢为什么问一问呢,她就是问问,马永红会经常说没钱,养牛的钱还了债,然后去上海打工的钱买了这辆货车,又欠下来四万块钱,马永红跟张向东合计着一年就把着四万给还上的。
  邻居家里张大青,也是开货运的,一晚上钱多的时候,赚五六百,七八百,他要比张向东早不少年。
  隔壁的冯娘娘来聊天,“今晚上还在安丘呢,连着好几天,活儿多,大老板要的多,还有隔壁村的都一起去运了。”
  马永红就叹气,“回不回来没事,就是怕累着,晚上都在车里睡,夜里面跑车。”
  “别提了,我们家那个就只知道睡,睡一晚上起来,油箱都给偷干净了,车跑不起来,向东自己从油箱里面输出来给他才跑起来的。”
  说的是油耗子,晚上的时候,司机睡觉,下面没人看着,就有油耗子,专门去偷油箱里面的油,人家就近卖给加油站的,加油站的人很愿意要。
  慢慢就在写字台那里写作业,他们说话也不避讳着她,没那么多讲究的。
  一箱油两三百块钱,够心疼很久了,冯娘娘过日子的很,“李大福那死东西,最回来了,带着那个寡妇一起怀回来的,什么王八蛋玩意儿。”
  “好好的日子不过,那个时候贪图人家寡妇怀孕了是个儿子,这下子好了”,冯娘娘说到这里就笑了,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弄了这好几年,才发现这儿子不是他的。”
  “这才生气了,带着果果回来了,给人家喜当爹了好几年。”
  马永红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不是他的儿子?”
  “不是,那寡妇以前就勾勾搭搭的,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就生下来了,哄着李大福。”
  “李大福拿着那孩子当什么一样疼,果果就被欺负死了,结果前两天,不是医院到下面来义务普查登记,一下子就查出来了。”
  慢慢竖着耳朵听着,突然想起来了李铮铮,她小学里面,印象深刻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跟着疯子走了以后,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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