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沐吹寒试探地朝叶听江怀里钻,果然触碰到他的胸膛。
  这会儿映雪峰上已经没有访客,叶听江终于找到机会和扶烟好好清算。
  他虽纵容扶烟倚在他怀中,语气却很严肃:知道错了吗?
  沐吹寒耷拉着小脸,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
  鉴于他不能说话,叶听江又继续问:以后还敢吗?
  沐吹寒又讨好地摇摇头。
  叶听江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才微微缓和了语气:你若想认识些灵药,大可让百花谷的弟子来教你,怎可独自冶炼?
  沐吹寒痛定思痛,深深点头。
  叶听江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今日的恐慌,于是下了死令:虽说你有些闲暇爱好无妨,但这些灵药你不能再碰。
  沐吹寒楚楚可怜,散了神的双眼微微垂着,好像无比失望。
  叶听江苦口婆心:制药危险,实在不适合你。
  他现在有点后怕。当初扶烟作为外门弟子来映雪峰时,叶听江还认为他在剑道上没有天赋,希望他去了解了解药修乐修。
  现在看来,选择剑道果真是扶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沐吹寒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有好多话想说,无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但他永不服输,摸索着拉起叶听江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书写。
  【我觉得还可以再试试。】
  柔软的指尖在叶听江掌心划过,奇异的触感让他感到微微酥麻。
  叶听江赶紧凝神,不让扶烟听出他的动摇。他淡声道:别胡闹,你不可以。
  沐吹寒难过地扭转头。
  他在研制灵药方面还没有失手过呢独独这一次就被叶听江看见了。
  可他分明也成功过许多回,就连叶听江现在看见的这具身体,也是他当初用灵蒐草炼成的呢。
  可不是天衣无缝,完美至极?
  还没开始得意,他忽然想起倒也不是天衣无缝。
  至少,这个五阴融心的体质,就在他预料之外
  沐吹寒顿时更难过了。
  叶听江领着他回房,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转身出去了。
  沐吹寒担心叶听江是气昏了头,要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里,赶紧吱嘎吱嘎地晃着椅子,表示抗议。
  叶听江瞥他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沉声道:我去给你取铺盖。
  说完又转身走了。
  铺盖?沐吹寒怔愣着,莫非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他凭着眼前灰蒙蒙一片揣测着房中布局,心中一跳。
  这是停云君的房间!他竟然凭着又瞎又哑的失误,搬了过来?
  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
  叶听江回来时,就见到自己的小徒弟坐着傻笑。
  他原本就对扶烟服下的丸药十分警惕,这时便不可避免地想,难道新的副作用来了?
  叶听江忧心忡忡,忙喊了声:扶烟,你怎么了?
  沐吹寒闻声朝叶听江转头,收起笑意,转而疑惑地歪了歪头。
  叶听江心中石头落地。幸好,神智还在。
  他无奈地看了扶烟一眼,终于抱着铺盖,认命地做起了叠被铺床的活计。
  等一切布置好,他引着扶烟上床,又细心地为他将被角掖好。
  做完这些,叶听江才朝对面自己的床铺走去。
  哪知道扶烟拉住了他的袖子,朝他眨眨眼。
  叶听江回身:怎么了?
  沐吹寒拽过他的手,在掌心写字。
  【睡不着。】
  叶听江淡声:想再吃几丸丹药?
  沐吹寒心虚地垂头,却依旧不肯放开叶听江。
  半天,他下定决心,指尖又动起来。
  【仙君哄我睡觉。】
  叶听江支吾:我不会
  他独来独往,别说哄人睡觉了,就连让人睡在对面亲自照看,也是第一次。
  沐吹寒朝床外挪了挪,脚腕间金铃作响。他只写了一个字。
  【想。】
  写完,指尖却还是没离开叶听江的手掌,反而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挲着。
  扶烟看不见了,叶听江不再掩饰他的表情,明显因为一下下故意挑逗,面上不自然地绯红着。
  叶听江最终还是经不住扶烟的哀求,想起之前外峰弟子送到他手上的话本,于是松口道:好了,我给你念话本?
  沐吹寒惊讶张口,还有这等好事?
  他乖巧地松手,倚着枕头坐的端端正正。
  叶听江找出话本,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嗓子。
  沐吹寒期待地将脸朝向他。
  叶听江却紧抿着嘴唇。
  标题:【停云君初试云雨,俏炉鼎婉转承欢】。
  污秽的文字伤到了叶听江冰洁的双眼,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将那进献话本的弟子从头到脚痛骂一遍。
  偏偏扶烟还一无所知,似乎很期待听他讲故事。
  叶听江忍着不适朝后面翻,试图挑出些正常的情节。
  【停云君不容分说地,扶烟泣声求饶:,停云君不管不顾】叶听江气血上涌,将那话本一扔,震声道:扶烟,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
  沐吹寒疑惑皱眉。
  嗯?他看些什么了?为什么叶听江这话,和缀星很久以前说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是晋江不可能出现的内容。我自觉地屏蔽了。【耶】仙尊【有理有据】:我怀疑缀星的生父是叶听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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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云泽会饮
  叶听江彻查了一遍沐吹寒的话本。
  以往是他疏于关心,竟让此等伤风败俗之物流入映雪峰。
  早知道话本里写的都是如此虎狼之词,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扶烟,让人给他捎话本上来的。
  叶听江又惊又怕,直到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亲自将扶烟房中那些话本一一翻阅,才发现他念到的那本是特例。
  嗯,其他的话本虽也是谈情说爱,却断断没有这样放浪的文字。
  只不过叶听江拎起其中一本话本,两手支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
  扶烟看他们俩的话本就算了,他们刚互通心意,他最近又没时间陪着小徒弟,叶听江可以理解。
  这白景与归荼的话本,也罢了。叶听江权当是扶烟对他们俩好奇心太过旺盛。
  但这部他与月临仙尊的话本,又是什么?
  叶听江神情复杂,他虽也不太懂情情爱爱,但扶烟既然心悦他,又看他与不相干之人的话本,这怎么也不太正常吧?
  叶听江索性坐下,始终想不明白。
  沐吹寒被他丢下一句诘问,估摸着叶听江大约是看到了话本里出格的言语。但他既不知道叶听江要念的是哪一本,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何等尺度的情节。
  毕竟以叶听江的接受度,怕是看个亲亲抱抱就要脸红上半天。
  沐吹寒费力地摸去了自己房间,金铃声在门口响起,叶听江抬头,看见小徒弟双眼无神,倒分外纯良。
  叶听江到底还是心疼: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里的吗?
  沐吹寒局促地揪着手,无辜又紧张,似乎不知道叶听江为何生气。
  他想要张口说话:可是仙君那样说
  口型是做出来了,双耳却没听到一个字。
  眼前一片灰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瞎了的事实。但沐吹寒素来话多,冷不丁就忘了自己竟还失了声。
  他捉过叶听江的手,手指动得极快,将他想说的话写下来。
  写到一半,就感觉叶听江抽出手,随即又听他道:不必了,我能读些唇语。
  沐吹寒惊骇,那你不早说?
  叶听江却是被那手指的触感撩拨懵了,直到刚才见到扶烟唇形,才意识到自己竟能读懂。
  沐吹寒于是无声地说着话:仙君甩袖走了,是不是在怪我?
  叶听江冷静下来已经想到,他带回来的话本扶烟完全没看过,那些淫言浪语绝非小弟子本意。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重,怕是吓到他了。
  他温和下来:没有,刚才是我一下子没控制住。
  沐吹寒闻言笑笑。看吧,果然是叶听江脸皮薄,一细想就知道那些情节根本不算什么嘛。
  真正刺激的话本,他还不敢叫临仙宗弟子送呢。
  叶听江顿了顿,又开口: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本沐吹寒的话本,你看过么?
  沐吹寒本人:
  完了,怎么就忘了房间里还有这本书呢!
  他畏畏缩缩:这是师兄们送来的,我只是随便翻了翻。
  叶听江看着这书上的磨痕,颇有些不信:随便翻了翻吗?
  这扉页都快翻烂了。
  沐吹寒听出叶听江浓浓的质疑,不由暗叹失策。
  若是他并未失明,一眼看清书的磨损,就必然不会撒出这么好拆穿的谎。
  这药丸对他的影响可真是由外而内。
  沐吹寒只好大胆承认:我看得挺仔细。
  叶听江本是个不会出现在话本上的人,现在卖的最火的也都是扶烟与停云君,天知道他能搜罗到这么一本有多不容易,有段时间堪称手不释卷。
  叶听江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你,爱看我与其他人缠绵?
  他匪夷所思,真的有人会这么想?
  扶烟对他,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
  沐吹寒冷汗涔涔,勉力挽救局势:仙君,我就是看着玩你和月临仙尊都是顶尖剑修,难免有人想要将你们凑一块嘛。我只是想看看主笔怎么写,话本的事不能当真对不对?
  叶听江犹自疑惑:可你对这本,明显比我们的话本还要喜爱。
  虽然他们的话本以数量取胜,但看起来扶烟只是草草翻了翻,封面整洁如新。
  沐吹寒大义凛然:不,那是因为我更爱惜它们。虽说我也看了那本,但看到亲密情节是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纸页撕碎,所以那书看起来更旧些。
  绝不是因为他看了很多很多遍。
  叶听江恍然大悟。
  原来扶烟看这些,是因为心生醋意?
  看到写他和月临仙尊的话本,虽心里抗拒,却又因为吃醋,生生看完了。
  叶听江几乎能想见扶烟当时看话本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松了口气,对,这样才对,扶烟怎么可能爱看这种东西。
  他心下一软:你也说了,话本里都不能当真。
  叶听江颇有些滞涩地主动道:我只欢喜你一人。
  不要为了话本上的陌生人吃醋。
  沐吹寒勉强糊弄了过去,他知道叶听江已被误导,却借着这由头趁机打听:那仙君究竟怎么看月临仙尊?
  这事不问明白,他心里总归有一道刺。
  叶听江从前对这问题避而不答,但当时的扶烟是他弟子,现在却成了他未来的道侣。叶听江没有再回避,也不再掩饰自己对月临仙尊的恶感:修为可堪敬佩,行事不欲深交。
  沐吹寒的指甲掐进手心,却还不能表露出自己五雷轰顶般的绝望:为什么呀?
  叶听江淡声道:不问世事苍生,修士贺礼偏又来者不拒。自命清高,眼高于顶,藏头露尾,难称君子。虽算不上欺世盗名,却也羞于与之为伍。
  他本就不喜欢沐吹寒,却也不爱背后品评他人。现在为了安抚小徒弟,却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沐吹寒听完,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终于知道刚才根本不配叫作五雷轰顶,现在才是。
  沐吹寒喃喃道:你是真的恨恨他呀。
  他早该明白的。
  真是对不住叶听江,他快要和这么个不屑为伍的人合藉了。
  沐吹寒已经懒得维持表情,眼一闭,当场昏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前一团灰影,猜测是叶听江守着他。
  沐吹寒做着口型,若能发声,他的嗓音一定是沙哑无力的:仙君,什么时辰了?
  叶听江温声道:还是清晨。你昨日怎么了
  当时扶烟昏迷,叶听江立马又找了商枝过来。可惜商枝也说不出个缘由,只道或许是那药丸新的作用,让叶听江不必着急。
  叶听江在他床前守了一夜,见他醒转,这才放下了心。
  沐吹寒生无可恋:身子乏力而已,休息一会就好了。
  被你气的而已,缓过来就好了。
  叶听江道:你身子弱,我这几日不出去排查弟子了
  就在这陪你。
  左右最近确已抓出了些魔界暗线,余下的事交给其他长老就好。
  叶听江的满腔柔情被打断,沐吹寒拽着他,唇形飞快动着,舍己为公:还是大局要紧,仙君不要为我耽误了大事啊!
  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叶听江尚觉不妥:可你不能自理
  沐吹寒懂事地将叶听江推开床边:仙君,不用顾念我。
  最后叶听江拗不过他,虽然人还是走了,却把小悠留了下来。
  沐吹寒幽幽地要求小悠给他读话本,却听到小悠为难地说:可是主人已经把那些都处理了。
  沐吹寒悲伤地仰头,好一个叶听江,先骂了自己一通,现在还把他的精神食粮尽数没收了。
  小悠叹气,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主人还对外峰长老传了信,让他们加强门下弟子的德行教育。
  沐吹寒心生不忍,这全然是他连累了那些无辜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