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谢灵涯就知道这人不敢,说道:“骗你的,这法子早失传了。”
  那人:“……”
  谢灵涯打电话通知了程昕,又从这人身上把身份证找出来,一看名字那栏写着郝志远。
  施长悬在旁说道:“他师父与裴小山相交多年,曾经结拜过。”
  但是马小川的名气远不如裴小山大,一开始大家起步都差不多,裴小山因为没了师门,还弱一些。两人名字又有些像,那时候业界也会捆绑销售一下。
  不过后来裴小山越冲越高,马小川有些别扭,于是那点惺惺相惜也烟消云散了。没听郝志远喊起裴小山的名字,都半点尊敬也没有。
  当然在裴小山犯事后,这些人都心有余悸。他们为了赚钱,多少干过些损阴德的事情,到那一天,他们要是和裴小山一样被夺纪而死,还不一定有裴小山那个能耐,死里逃生多挣出来两年的命呢。
  不过施长悬了解的也是表面,谢灵涯听完后还说:“好啊,我就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和裴小山一路的能有什么好人。”
  ……
  没过多久,程昕也赶到了,看郝志远凄惨的模样,“你给他上过私刑了?”
  谢灵涯说:“没有,他先动手的,我为了自卫拍了他一下。”
  郝志远心想,要不是你狂追我,我会动手么!最后受伤的也只有我啊!
  谢灵涯把今天鲍先生找他之事,还有马小川的名字都说了出来,程昕听罢问郝志远:“鲍家那个髑髅术,是你们布下的?”
  谢灵涯把郝志远原本贴上的嘴撕开了,但郝志远都迷糊了,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问到髑髅术上,但想也想得到不对,闭嘴不答。
  程昕又问:“鲍跃升身边还有个姓王的男人,他也是法师吗?”
  郝志远可算发现了,这些人奔着鲍跃升来的,亏鲍跃升还想去聘请谢灵涯。但是他和马小川才是一边的,一起给鲍跃升做事,参与很深,要是说了出来,马小川那边饶不了他,在这里也不能免责。
  施长悬缓缓道:“问不出来的,不如送往阴间发落。”
  郝志远猛然抬头看着他,有点不敢置信。
  谢灵涯一下懂了施长悬的意思,笑道:“你也知道,我和阴间的鬼王有点关系,走他的关系,让你提前去阴司报道,到时候你也得招供。”
  郝志远摇头,“不可能……”
  “你应该知道,就算阴差也得卖鬼王面子,鬼王出手,他们就算你个枉死。”谢灵涯说罢,就地做法,现场阴风阵阵,鬼王与阴差都到场,那阴差手里还拿着锁链,立马就要拿人的样子。
  郝志远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我只是个小徒弟而已,你把我弄死亏不亏心啊!你才应该受灵试吧!”
  谢灵涯:“胡说八道,你给鲍跃升做事,罪有应得,怪不到我身上。”
  郝志远急了:“我才做多少,我不过是给他们打打下手,栽栽花而已!”
  程昕紧逼问道:“栽花?髑髅上的花吗?尸骨到底是哪里来的?”
  郝志远感觉到阴差也把脸凑了过来,还“嗯?”了一声,也在疑问一般。
  这阴差的脸毫无血色,贴近自己时冰冷的气息让他双腿发软。他也干了几年这行,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阴差!活人面对阴差,一不小心冲着了,少说也要大病一场,倒半年霉的!
  更何况,谢灵涯威胁他 ,要让鬼王把他弄死,然后让这阴差勾了他的魂……
  郝志远被阴差几乎脸贴脸地吓唬,心理彻底崩溃了,怎么所谓的正派下手比他师父还要狠啊,没办法了,他闭着眼睛说道:“都是,都是王化雨给鲍跃升挑的人,想办法拐来处理了,然后他们几个一起炮制髑髅,已经好几年了!”
  “禽兽不如!”程昕骂了一声,继续逼问细节。
  郝志远跟在马小川身边,并不是唯一的弟子,也不是特别受宠,知道的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趁郝志远心防失守,程昕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谢灵涯则在一旁对那个吓唬郝志远的阴差说:“你明天记得还要来,得办场法事。”
  “知道,我妈都给我定好闹钟的。”宁万籁说道。
  没错,这个配合他们吓唬郝志远的阴差,其实是宁万籁。但以郝志远的功力,怎么可能看得出这其实是个生无常。
  宁万籁脸上露出些担忧,又道:“马小川等人不足为患,大不了有鬼神报应,阴司处理。但程昕要在阳间定案,恐怕很难吧。”
  “确实很难,那些人已经消失几年了,鲍跃升有钱有背景。”谢灵涯小声道,“但这不是城隍爷给他的考验么,咱们只能在术法、鬼魅方面帮忙了。尤其是你,城隍爷拨你去传信,其实是默许你在一定程度上帮忙的。”
  宁万籁若有所思地点头。
  一直折腾到挺晚,程昕才问完郝志远,反反复复,变着法儿地问,确保郝志远没法说谎,他记录了有用的信息,对谢灵涯等人道:“他人怎么办,不能放回去吧。”
  也不能带到警局,刚才都属于私下逼供了,只是特事特例,为查出线索也没办法。
  “就让他住这儿,他跑不了,也不敢跑。”谢灵涯还吓唬人,“他跑得能有阴差快么。马小川那边也不用怕,他只会以为我恼怒了,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斗法,反而会被引开注意力。”
  郝志远垂头丧气,心中都怨上马小川了,为什么要派他来,为什么不打听清楚谢灵涯是什么样的人。他看到鬼王和阴差之后,已经彻底心灰意冷。
  这不是一日之功,谢灵涯把人留在抱阳观,叫程昕和宁万籁先回去休息了。
  明天宁万籁要来了,他还得注意,别让郝志远看到活人版的宁万籁,否则吓唬他那茬就穿帮了。
  提到吓唬,谢灵涯还有些洋洋得意:“他真的信了,相信我能间接调动阴差勾魂。”
  招阴兵随行和让阴差勾魂,可是完全不同的等级,他是提举城隍司,但不是城隍本尊。要真这么法力无边,他早飞升了。
  宁万籁幽幽道:“谁知道呢,海医生那天还跟我说他们叫你海绵精,谁知道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_
  谢灵涯把郝志远安排在原来施长悬的房间,也就是放着祖师爷以前那尊像的房间里,他老人家手持金鞭,捏着灵官诀,三只眼睛怒目而视,在黑暗的房间里差点把郝志远吓尿了。
  施长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让灵祖来“看守”郝志远,确实像谢灵涯能做出的安排。
  施长悬正要离开,被谢灵涯叫住了,“我看看你的手。”
  “……没什么。”施长悬道。
  谢灵涯把他的袖子捞上去了,只见手腕和上臂都有浓重的青紫,之前郝志远五兵护身时和他掐了一阵,当时谢灵涯就觉得不大对。只是施长悬没呼过痛,之后也若无其事,到这时临走了,谢灵涯还是不放心,要求看看,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施长悬:“我卸了些力道,没伤到筋骨。回去上药。”
  “那也不能不当回事啊。”谢灵涯说罢去翻药箱,“而且你上臂这个位置,自己按摩擦药都不方便,大晚上其他人睡了。还是我来吧。”
  施长悬低头不语。
  谢灵涯把海观潮配的特效药找了出来,给他推淤血,上药,嘀咕道:“你不能好的不学,坏的学啊,回头也和我一样吐着血去考试么。我算是知道我们朱教授什么心理了。”
  越是这样的时候,他对施长悬态度越自然,浑然忘了之前那些尴尬。
  施长悬竟然还笑了。
  谢灵涯给施长悬处理了一番,这过程中施长悬也没呼痛,倒是谢灵涯自己看着有些头皮发麻了,倒还提心吊胆一些。
  一抬头,谢灵涯发现施长悬还盯着自己看,便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施长悬原本是看着谢灵涯的样子入神,月光照着他专注的神情,不像平时那样容易亲近,多了几分冷清,甚至微微皱着眉,但手下的动作是十分仔细的。
  此刻谢灵涯抬眼,眼神闪烁地笑了笑,很让施长悬意动。他握住谢灵涯的手,谢灵涯下意识弹动了一下,但没能抽出来,被他捏住了。
  “没事。”施长悬轻声安慰。
  怎么没事啊。谢灵涯有点慌,这是干什么,花前月下手牵手啊!
  谢灵涯手上还有残余的药膏,施长悬握着他的手,将药膏都推开,拇指顺着掌心向上刮,在虎口处按捏,又仔细揉过每一根白皙的手指,从指缝到饱满的指尖,搓至温热,药膏暖暖融在其中。
  谢灵涯平时为了给观里画符备货,经常动笔,开学后也有功课要做,手指难免有些僵硬。施长悬便借着残留药膏做润滑,给他按摩了一番。
  力道恰到好处,施长悬又会认穴,谢灵涯只觉得舒服得要命,而且他总控制不住去看两人的手,滑腻温暖地交叠在一起,他的手被施长悬摆弄,贴着按揉,每一寸都仔细摸遍了……
  这感觉怪异得竟不下于施长悬告白那日的一吻,谢灵涯看着他俩的手缠在一起,好像都懵了,竟觉能从中看出几分缠绵来。
  施长悬轻声道:“师兄给你按一按……”
  谢灵涯觉得自己耳朵应该一下就红了,往回抽手:“谢、谢谢。”
  ……
  转过天来,谢灵涯给宁万籁做法事,张道霆那边说道观的座机接到一个电话,是找他的,不过他那时抽不开身,等法事做完了,才去回拨了一下。
  “谢先生,你好,我是马小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
  谢灵涯听到一个粗粝的男声,他不意外地道:“你好,需要办什么业务吗?祈福法会一千,度亡法会一千五……”
  马小川打断他的话:“你拿我开涮吗?”
  谢灵涯浑不在意地道:“驱蚊符了解一下?”
  马小川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把我徒弟怎么了。”
  早这么开门见山不就得了。谢灵涯说道:“你徒弟觉得你本事不够,决定跳槽跟着我了。”
  马小川:“……”
  马小川冷笑了两声:“看来,谢先生脾气很大啊。但是容我提醒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出道才多久,道协也有护不住抱阳观的时候。”
  他要是拿道术来说事,当场就该被打脸了,但他说的是抱阳观。
  “哎,道协护不住我就找鲍先生。”谢灵涯说道,“昨天我拒绝不是真不懂,只是不喜欢接你这种人的烂摊子而已,但你要逼我那也没办法了。”
  马小川怒道:“好,你是要和我较劲到底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派人到我门前装逼算怎么回事?不能没装成就赖我先要较劲的吧?”谢灵涯反问道,“你要挑衅,我就奉陪啊,我看看你本事不如裴小山,命会不会比他硬一些。”
  马小川差点没给气死,没想到谢灵涯比他还脾气大,嘴巴又不饶人,喊了一声:“你等——”
  本想喊完后挂电话,谁知谢灵涯狡猾得很,先一步挂了,马小川在那头看着手机,更加憋屈了!
  “幸好我手快。”谢灵涯低喃完,一看正紧张看着自己的宁万籁等人,安慰道,“没事,我先挂的电话。”
  众人:“……”
  宁万籁抓狂:“谢老师,不是问你谁置气置赢了!”
  谢灵涯:“哦……没事,他就以为我跟他争面子,没察觉出来别的,让程昕放心去查。”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又顺势夸了一下谢灵涯:“挂得好啊,不要给他装逼的机会!”
  谢灵涯:“嗯嗯。”
  ……
  出去后谢灵涯看到施长悬也放学了,正在墙角打电话,挂完后一回头,两人正对视上。
  谢灵涯想到昨晚,就生硬地打了个招呼,“伤怎么样了?”
  “不影响。”施长悬收了手机,说道,“省道协要办大型法会,问你去不去参加。”
  “有时间当然去。”谢灵涯说道,虽然老劝他出家,但是省道协对抱阳观多有支持,人家既然问了,也是头一次邀请,怎么着也该给个面子,“什么主题的法会,是不是又邀请了全省的高功,那可是大场面。”
  施长悬道:“省道协办文化论坛,顺势做个世界和平祈福法会。”
  也就是全体高功道长一起,祈求老天保佑全球和平?不错,与时俱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