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他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忍辱负重,背负堕落者的骂名,在生命尽头发出致命一击,与早已魔化的教皇同归于尽】。
  在他死后,主角埃斯蒙德很快就发现了教皇已经堕落魔化的秘密,并迅速做出应对,带领圣骑士清理了其他早已被控制的主教。
  埃斯蒙德是教廷里最年轻的红衣主教,又在危急时刻拯救了险些被控制的教廷,自然被顺利推上了教皇的位置。
  而他将会与那个充满罪恶与黑暗的魔物一起,被封在坚硬的冰层里,长眠在深海之下。
  任务就摆在面前,为了圣骑士荣耀的经验点,就算对方再有耐心听,他也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系统关键时刻没了动静,苏时也只好铤而走险。伤痕累累的身体骤然暴起,忽然将面前的人合身撞开,横下心朝监狱外冲了出去。
  身后炽烈的攻击紧随而至,滚烫的墨色火焰瞬间将他包围,结结实实拦住了他的出路。
  苏时脚下急停,本能地护住头颈向一侧避开。那些火焰居然顷刻间被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砖石所吸收,又朝着身后的人暴射回去。
  为了防止有人越狱,这座牢狱可以吞噬一切法术力量,并且加倍返还到施术者身上,这是只有圣骑士才会知道的机密。
  趁对方被困住,苏时正要趁机脱身,耳旁却忽然响起了任务对象生命值受到威胁的尖锐警报声。
  一口气梗在胸口,苏时的步子堪堪刹住,踉跄着站定回身。趁着对方无暇注意,匆忙扔了几只冰莺过去,才迅速突破了包围,一头扎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这座牢狱有增强力量的效果,埃斯蒙德正被火焰困得举步维艰,余光瞥见对方居然在这个时候回身攻击,心里不由一沉。
  叫他不曾料到的是,那些晶莹剔透的冰莺居然没有向他发动攻击,反而拍打着翅膀护在他身前,将灼烫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抓住时机迅速将周身的火焰熄灭,埃斯蒙德下意识抬起手,叫仅剩下的一只冰莺落在手上。
  由冰凝成的小鸟已经被火烤得半化,落在他的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翅膀,脑袋就无力地垂下去,迅速在他手上化成了一滩冰水。
  下意识握起拳,冰凉的水意却已经顺着指缝淌落下去,又转眼被依然灼烫的地面炙烤干涸。
  埃斯蒙德收回目光,朝急切赶过来的士兵摇了摇头以示无碍,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那个圣骑士隐没进的夜色里。
  “不必急着追踪,教廷在他身上打上了烙印,总能找得到的。”
  示意士兵们向周围退开,埃斯蒙德走进夜色里,声音依然平淡沉稳:“这件事我会负责处理,不必向教皇上报了,两天之后,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
  苏时踉踉跄跄向前走着。
  明明可以待在监狱里,安安稳稳地被酷刑拷打两天,然后在被当众处决的时候顺利与教皇同归于尽,轻松地拿走这一波经验点。
  就因为多说了一句话。
  眼看着形势又变得无端复杂,他的气就莫名的不打一处来。
  他身上被打上了死罪的烙印,任何人都有权利击杀他。要完成任务,在忍辱负重地送死之前,他还必须要想办法顺利活过这两天才行。
  烙印时时刻刻都在灼烧着,不断吞噬着他体内的力量,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点,也都在刚才替主角解围的时候被用了个干净。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走了一阵力气就已经耗尽,扶着墙壁想要靠坐下去,却忽然听见街巷的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苏时蹙了眉抬起头,忽然见到一个人影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本能地错了错身让开条路,再抬头就迎上了一群眼中缭绕着黑气的堕落者。
  堕落者通常会失去大部分理智,只凭本能的欲望行事,他身上有圣骑士的气息,是最吸引这些家伙的上好猎物。
  索然地轻叹口气,苏时重新撑起已经足够疲惫的身体,侧身躲过毫无章法的一拳,钳住眼前的手臂,抬膝狠狠撞在对方小腹。
  这个大陆上的人们更多偏向于法术的攻击,近战大都羸弱得很。苏时没花多久就将那一群堕落者撂在地上,扶着墙壁勉强稳住身形,却发现刚跑过去的青年居然还站在原地。
  “他们不会再追你了,晚上很危险,快回家吧。”
  看衣着是个普通的平民青年,大概也没有什么战斗系的力量。苏时朝他淡淡笑了笑,温声嘱咐了一句,疲惫地闭了眼睛靠坐下去。
  青年却依然向他走过去,半蹲下身拉住他的手臂:“是你救了我,我应当报答你。”
  苏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拷打得褴褛,被他无意一扯,就露出了颈间的血色烙印。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苏时勾了勾嘴角,噙了笑故意吓唬他:“我是要被处决的罪犯,你不害怕吗?”
  青年没吭声,只是搀扶着他站起来,架着他往小巷的尽头走去。
  脚步声一轻一重地回响在小巷里。
  “你犯了什么罪,教廷为什么要处决你?”
  问了一句却不见回应,青年转头望过去,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碎发无力散落在额间,容颜苍白双眼紧闭,仅仅是凭着本能跟随他勉强移动着脚步。
  尝试着叫了几声,身旁的人却已经彻底没了反应。
  青年眼中闪过些暗色,忽然停住脚步,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人彻底打横抱了起来。
  苏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木板床上。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妥善地处理过,包扎得很精心,连始终困扰着他的痛楚似乎也跟着淡去了不少。
  撑身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几个平民的孩子正在树下追跑玩闹。
  看来至少已经成功坚持过七八个小时了。
  苏时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极轻地舒了口气。
  青年恰巧从门外进来,望着床上的人脸上淡淡的笑意,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圣骑士通常都是要全副武装的,他也是直到在狱里见到对方,才知道在那副沉重冰冷的铠甲下面,居然会是这样一张清秀精致的面庞。
  温润的眉眼彻底舒展开,没有了在狱里的虚弱阴郁,有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叫他整个人都显得越发澄净温和。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很温柔,目光落在窗外,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
  青年不觉走过去,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看到走进来的人,苏时回过神朝他笑了笑:“多谢,我已经好多了。”
  目光落在窗外那几个平民的孩子身上,青年神色也不觉稍稍和缓,回身转向他:“是你先救了我,我当然应该有所回报。”
  说着,他已经侧身坐在床上,扶着苏时坐稳身体,把手里的一碗药递过去。
  “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为什么会被教廷判处有罪,是他们冤枉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时:?! ゛(◎_◎;)
  #你们主角每天都在忙什么#
  #不需要抽空拯救一下世界吗#
  第28章 极限48小时
  听到无比熟悉的问题, 苏时倏地坐直身体, 心里立刻敲起了警钟。
  眼前的青年面貌很普通, 不是剧情里设定的任何一个人,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本能生出了些许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
  教皇遇刺, 教廷上下人心惶惶。身为最年轻有为的红衣主教, 应该是没有那份闲心易容成平民跑出来, 就为试探自己究竟是不是冤枉的。
  应该——是没有的……
  苏时的目光闪了闪,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药, 垂下视线低声开口:“他们没有冤枉我,是我刺杀了教皇,只是因为我不肯认罪, 所以逃了出来。”
  他回答得实在太过坦白, 青年动作一顿,片刻才放下药碗, 若无其事地起身:“你承认了刺杀教皇,却不肯认罪,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对吗?”
  问题没有再得到回应,年轻的圣骑士只是将头侧向一旁, 目光闪烁出些许心虚, 唇角也无措地抿紧。
  他毕竟还很虚弱, 被教廷打上烙印的人,无时无刻不会被烙印吸取身上的力量。
  心里无端生出些不忍, 青年沉默下来,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将药碗重新递过去:“把它喝了,你会好受些。”
  苏时低声道谢,才要抬手去接,却忽然有尖锐的痛楚自烙印处炸开,叫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身体也不由蜷缩。
  “是教廷的人追来了。”
  青年神色微沉,尝试着抬手去扶他:“站得起来吗?他们快追踪到你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不然你会被抓回去的。”
  苏时其实是很想被抓回去的。
  越狱只是为了避开和主角的交集,只要主角没有时间去管自己,回到监狱里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被青年不由分说地扶起来,从后门离开,快步往迷雾森林走去。
  苏时一点都不想进迷雾森林,步子越走越慢,只想等教廷卫队来把自己抓回去,投入更加森严无人探望的死牢,老老实实地等待处决。
  察觉到他越发踉跄的步伐,青年侧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苍白的额角上涔涔的冷汗。
  对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这样往外走,一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的。
  他的目光暗了暗,忽然低声说了句抱歉,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身形骤然加速,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一片迷雾之中。
  ……
  苏时的胃更疼了。
  在瓦伦大陆的帝都附近,有一片被浓雾环绕着的森林,人们只要走进几百米就会迷失方向,除非有强悍的力量或是坚定的意志,否则很难再找到出来的路。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身负罪行的人会选择躲入迷雾森林中,来寻求活下去的渺茫希望。
  横死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滋生怨灵。从几百年起,圣骑士就选择了在死后被葬入这片森林的深处,用灵魂继续守护大陆的安宁。
  圣骑士天生拥有净化的力量,怨灵被镇压,迷雾森林也重新恢复了平静。大陆上的人们因此把这里叫作“骑士的陵寝”,传言是被圣骑士的意志所守护的地方。
  青年抱着他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偶尔留下些具有误导性的痕迹。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传来的追踪声,才终于松了口气,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被他扶着坐下去,苏时靠着树干坐稳,望着神色依然平淡的青年,哑然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没什么力量,看来是我误会了。”
  青年神色微滞,眨了眨眼睛,胸口忽然开始后知后觉地起伏,也学着他的样子脱力地靠坐下去。
  “不,我只有微弱的加速天赋,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他回答得实在太认真,苏时忍不住轻笑出声,随手摘下一片草叶,接了些露水朝他递了过去:“我叫伊凡,多谢你救了我。”
  “……埃斯。”
  迟疑片刻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接过他递来的叶片,目光却忍不住凝在圣骑士带着笑意的面庞上。
  对方随意地靠坐着,一条手臂搭在屈起的腿上,却丝毫看不出半点狼狈,反而无端显出些从容潇洒的意味。
  明明是很温润清和的人,这样爽朗地笑起来,像是一道阳光破开浓雾,叫人的眼前也跟着一亮。
  苏时没有留意他的目光,只是低下头继续收集着草叶上的露水,心里却忍不住因为这个名字而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