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苏时也挑起唇角,朝他快步走过去:“把那些线烧断,我去解决主电脑。”
  灿金色的火焰熊熊燃起,烧断了控制着整个基地的路径,苏时也利落地中止了黑暗博士所运行的程序。
  被控制的居民和士兵终于恢复了意识,死气沉沉的基地也重新活跃起来。
  袁铮原本打算解决了基地的危机就带着巡逻队彻底离开,却因为基地的所有高层都已经被黑暗博士除掉,终归还是不得不留了下来,成为了b基地暂时的领袖。
  黑暗博士留下了大批的试验资料,有些是残忍的人体实验,有些却是极珍贵的发明发现。袁铮特意将整理资料的任务交给了副队,挑出有用的进行实验,剩下的则彻底付之一炬。
  坐在新的办公室里,袁铮一边翻看着基地整体的资料,一只手却还握在一个不锈钢的杯子上。
  茶杯里装着几块碎巧克力,他实在找不到可可粉,也只能四处找纯可可脂的巧克力,试图反向叫它们融化,看看能不能叫穆拾觉得满意了。
  想起对方难得任性的要求,袁铮的目光就不由微暖,唇角也挑起了个柔和温然的弧度。
  正走着神,开着的门却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袁铮回神望过去,迎上副队欲言又止的目光,不由微蹙了眉:“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对方向来处事稳重,整理书房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按理不需要有什么东西一定叫自己看。袁铮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安,却还是定下心神,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
  副队却没有开口,只是将一份笔记摊开,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袁铮一目十行地浏览过一遍,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上面说,小拾的能力源泉就是这个世界的希望。只要把那株凝聚着希望的生命之树种下去,末世就会开始终结,净化的力量会扩散,一切都会变得和原来一样……”
  虽然神色挣扎,副队却还是低声将笔记读完,用力抬手按住,望向袁铮的目光里甚至已经带了恳求。
  “队长,这只是因为黑暗博士忌恨小拾,想要即使死了也要拉着小拾陪葬,所以故意叫我们看到的,对不对?”
  袁铮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眼底几乎已经显出隐约血色。
  蔚蓝色的天空,清澈的流水,干净的空气,不会再有四伏的危机,遍地的丧尸,社会将重新拥有真正的规则,即使是弱小的人也有资格生存下去,冰冷残酷的本能将会被新的希望所救赎。
  这是他们每个人都在为之奋斗的梦想。
  如果这份笔记是真的,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只是黑暗博士泄愤的阴谋,只是个苦心设下的陷阱。
  袁铮的手臂甚至已经开始隐隐发抖,他的目光彻底沉下去,声音不觉喑哑:“你说得对,不会有这么容易的事的。”
  说着,他的指尖已经燃起火焰,正要将那本笔记拿起来烧掉,门口却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们在看什么?”
  整幢核心大楼都对穆拾无条件开放,见他们两人的神色都异常凝重,苏时不由生出些好奇,在两人来得及把那份笔记藏起来之前,已经快步进了办公室。
  现在再收起笔记就显得太过欲盖弥彰,袁铮心口砰砰直跳,把笔记向一旁拨开,勉强叫自己镇定下来,和缓着神色抬起头:“没什么要紧的,是饿了吗?我这就给你弄吃的……”
  苏时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的呼吸都几乎在一瞬间停滞,喉间干涩得厉害,莫名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扫过桌面,最后落在袁铮的手边。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把袁铮手里的杯子端了起来。
  #我觉得你不是真的爱我#
  #你爱的明明是热可可#
  (つ^q)
  第47章 温柔的极恶者
  “是给我弄的吗?”
  苏时的目光从笔记上一扫而过, 落在袁铮手里依然握着的杯子上, 端起来抿了一口。
  巧克力才刚融化, 杯子里是微烫的纯巧克力浆,苏时才抿了一口就止不住咳嗽起来,抬头望着袁铮:“太齁了……”
  纯黑的瞳仁依然清亮透彻, 唇上还带着一层淡淡的巧克力色。袁铮哑然轻笑, 起身替他抹净唇畔, 把自己杯子里的白水递给他:“别的还什么都没加呢,怎么这么着急?”
  苏时眨了眨眼睛, 回身想要再研究研究主角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冒牌热可可,却已经被袁铮顺势揽住了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外带出去。
  “这个办法不大顺利, 等我再试试, 成功了再给你喝。是不是饿了?我们先去弄点吃的……”
  声音和身影一同消失在门外,副队依然站在原地, 怔忡许久,终于深吸口气,目光落在那本被摊开的笔记上。
  他的眼里忽然显出些决绝, 一把抄起那本笔记,快步走到火炉边, 用力扔了进去。
  纸张迅速冒起火星, 转眼就被燃烧的火焰吞噬。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副队的脸色渐渐苍白下来,身形晃了晃, 无力地跌跪在地上。
  笔记上的内容可以被穆拾知道,这件事原本就该由他自己来做出抉择,但无论是真是假,这本笔记都不能留下。
  人类是自私的,如果叫巡逻队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看到这里面的内容,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个青年逼到绝处,挖取他脑内的力量源泉,然后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埋葬在土壤里。
  沾染了鲜血和罪恶的希望,根本就不会成为末世的救赎。
  最后一丝火星腾起,又湮灭成冰冷的灰烬。
  副队站起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
  袁铮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穆拾。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苏时说想回无限城去看看,就一下午都没再见到人影。袁铮心不在焉地忙了一阵,终归还是静不下心,索性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钻研热可可的代用品上。
  巧克力被打成薄片,加进热水里搅开,再加一小勺奶精进去。袁铮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道程序,等到香气溢出来,就倒出了一小杯,递给趴在一旁的副队。
  “队长,我真的不行了,你换个人来吧……”
  副队已经被按在办公室喝了一下午的热巧克力,嗓子都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有气无力地提出了抗议,却还是在队长的威压下不得不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你把笔记烧了?”
  袁铮转回身,忽然提出了个与当下全然不相干的问题。
  思维都被热巧克力泡得慢了不少,副队怔了一瞬,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抿了抿嘴低下头:“队长,如果被别人看到,他们会伤害小拾的……”
  “我知道,原本我也是打算烧了它的。”
  见他这一次没有再露出被齁得变形的表情,袁铮自己也尝了尝,眼中终于显出些许满意的光芒,耐心地继续搅拌着锅里剩下的热巧克力。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留下这本笔记,只是没想到一向理智的副队,居然也会做这样冲动的事。
  “队长,这件事小拾还不知道,对吗?”
  副队看着他的神色,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
  身形不着痕迹地一滞,袁铮落下目光,语气平静:“我没有告诉他。”
  “我一直在想,他是世界赐给我们的希望,这是说得通的。或许是希望被寄放在了他的身上,或许——他就是希望本身……”
  目光落在那个纹丝不动的背影上,副队眼中光芒复杂一瞬,还是鼓起勇气,继续一口气说下去。
  “如果是后一种,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这件事,无论我们做任何事,都没有办法拦得住他。如果是前一种,队长——不管他的核心力量是什么植物,就真的要连根挖出来,分株或者扦插什么的不行吗?”
  ……
  还从没想过对方提出的思路,袁铮讶然回身,沉吟半晌,忽然把锅里的巧克力倒进杯子里:“我去找找他看。”
  说要去找人,袁铮走到半途,却还是先回了一趟办公室,彻底准备妥当,才又到了穆拾的卧室外。
  屋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门内安安静静,有暖色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来。
  心里稍定下来,袁铮轻敲了两下门,尝试着将门锁轻轻拧开。
  灯还开着,屋里不见人,倒是被子下面裹着一团,正随着呼吸的频率轻缓起伏。
  柔暖笑意浸过眼角,袁铮放轻脚步,小心地走过去。
  被子忽然动了动,探出个脑袋来,目光朦胧地望着他,黑亮的瞳仁里还带着不设防的清澈信赖。
  袁铮呼吸微屏,眼里却依然是柔和轻缓的笑意,揉了揉他被睡得微乱的头发:“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累了吗?”
  依然困得厉害,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苏时胡乱点了点头,就又要不管不顾地睡回去。
  灯光下,他的唇色似乎尤其淡白,脸颊也不见多少血色。
  袁铮心里一紧,放下杯子将人揽起来,才发觉他身上居然冰得吓人。
  “怎么弄得,受伤了吗?”
  心中忽然腾起不祥的预感,袁铮叫他伏进自己怀里,胸肩依偎,依然是沁凉的触感。
  被温暖的触感重新包裹,苏时的精神稍振,靠在他怀里抬起头,迎上对方漆黑眼底的复杂光芒。
  “你还是看到了,对吗?”
  袁铮轻抚着他的脊背,胸口已经疼得几乎撕裂,语气却越发平静柔和,拢着他靠在自己肩上,脸颊轻轻磨蹭过柔软的发尾。
  他没有说清楚,苏时却依然明白他的意思。
  身后的手臂力道放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疼了他,温暖的气息潮水般将他重新包裹,也叫极端虚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力量。
  迎上那双眼睛里濒临破碎的疼痛光芒,苏时摇了摇头,抬手勾住对方的肩颈,叫身体靠上去,枕在他的颈间。
  “我没看到,我原本就知道。”
  只要时机到来,他自然会收到接下来任务的命令,那时候出现在办公室,只是为了给他能够知道这件事提供一个合理的契机。
  可当他迎上对方的目光,却终归还是没舍得用上那个借口。
  袁铮静静望着他,眼里有疑惑,有了然,最终归于一片柔和的平静,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说这个了,先尝尝看——我们实在没有牛奶,只能用奶精凑数,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微凉的热巧克力在他掌心一转,就又重新变得热气腾腾,熟悉的香气也逸散开。
  苏时接过杯子抿了两口,奶精的乳香并不纯,工业产品的痕迹终归还是透过可可的醇香透出来,他却依然认认真真地一口一口喝完,迎上袁铮期待的目光:“很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了。”
  “真的?”
  袁铮受宠若惊地微微挑眉,含笑拢住他,语气轻柔温哑:“我可试了几十种配方,好不容易才做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要点——”
  话还未完,苏时已经揽住他的肩颈,仰头吻了上去。
  微凉的唇被热可可沁得温热,忽然触上来,叫袁铮脑中一片空白。
  心底生出无限明亮喜悦,却又转瞬与苦涩酸楚交织纠缠,烫得他呼吸微微急促,水汽几乎已经冲破了眼眶的禁锢。
  一只手扶上他的脸颊,替他拭了冰冷狼狈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