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碧玲(再次鼓起勇气):当时我为了让你信任我,才…
  景弈渊(挥剑斩断门前的一棵树,回过头来):“这剑真是削铁如泥,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碧玲(吞口水):没…没什么。
  第63章 亲吻
  二人一路交谈甚少, 只急着将景弈渊送回去, 不消三四日的功夫,便回了万星门。
  恰逢夜里,门派内无人出入,只有几颗寥寥落落的星星在天边闪烁, 凌赋白将他放到床上后,便由碧铃守着,而自己向二长老复命去了。
  连日奔波,她又困又累,却眼也不眨地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少年,一步也不愿离开。
  摸了摸他垂在被子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 碧铃哈口气暖了暖, 确定摸起来差不多后,方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将被角压实。
  才一手搭在床上, 一手撑着右脸,守在床边看着看着,上下眼皮便不禁打起架来, 最终越合越拢, 再也不愿睁开。
  景弈渊醒过来,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熟悉的北峰之上,紧闭的窗外狂风呼啸, 屋内却暖暖的,暗灯摇晃,支撑不住的碧铃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灯光下她的脸庞细腻得如同刚刚剥壳的鹅蛋,泛着柔软的光泽,只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失眠不太足。
  指腹缓缓抚上她的脸庞,景弈渊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那日他突然昏倒的原因。
  碧铃被这动静弄醒了,急忙醒过来,没有注意到他突然收回的手,喜出望外,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半坐在床上的景弈渊,困倦的声音里带有几分哽咽:“你终于醒了。”
  也不管自己将刚坐起来的他又扑回了床上。
  任由碧铃将自己推倒,景弈渊一双揽着她的腰,骨节分明的五指从她的乌发间划过,感受到怀中温暖而又柔软的身躯时,总算是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半晌,他的衣襟处似乎湿了不少。
  “你哭了?”他下意识问出这么一句话,却又见碧铃挣扎着坐起来,明明眼眶是红色的,却倔强地胡乱擦了擦脸,委屈巴巴地瘪瘪嘴:“没有,是眼睛太涩了。”
  说罢,慌张逃窜而出:“我先回去睡觉了,明日再来看你。”
  等真的跑了出去,将门砰地一声关上,她又顿下脚步来,呆呆停在门前。
  方才还没有问他身体怎么样,若是一会儿又晕过去了呢...
  这般想着,碧铃踮起脚尖,往食指上哈哈气,偷偷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探头向屋内望去。
  只见景弈渊依旧如中了定身术般坐在床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罢了,总归是没有再次晕倒,碧铃放下心来,转身御剑朝自己的住所方向飞去。
  劳累了多日,她往床上一躺,就闭上眼睡着了,次日天蒙蒙亮时却自觉醒了过来,站在峰前刚想再去看看她时,却见许久未见莲羽羽急急御剑而来,方一落地就咋咋呼呼道:“不好了师妹,弈渊师兄被大长老唤到了慎思堂,听说是要惩罚他私自下山之过。”
  她也是在去道场的路上时听别的男弟子所说,想起碧铃与他关系甚好,顾不得早练,便匆忙赶来。
  碧铃闻言,霎时一惊,急忙跟莲羽羽朝慎思堂的方向而去。
  耳边是清风过境,吹得她乌发飘飘,恍若谪仙,面带凌厉之气,倒真有几分仙家风范。
  疾步走到慎思堂内,果然见到庄重的室内跪着一位白衣少年,背挺得笔直,如一杆傲竹,光凭这个背影,碧铃便能看得出来跪在祖师雕塑前的人正是景弈渊,大长老和二长老坐在前方的梨花木椅上,似是在商讨什么。
  见状,碧铃急忙上前,拱手道:“大师伯,师傅。”
  “嗯,你回来啦。”二长老回答得漫不经心,似乎看穿一切,“凌赋白昨夜便来向我禀报了,唯你今日才来见我,恐怕也只是为了这小子吧。”
  被他戳穿,碧铃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二长老贪酒好玩,自己都破了门规无数,实在不必忌惮,只不过一向严肃的大长老在这儿,她也只得面上恭敬道:“回师傅的话,徒儿自是来禀告情况的,同时也为了像师傅解释,师弟出山,实在事出有因。”
  “哦?那是什么原因?”二长老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放过这位天赋难得的弟子一码。
  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为自己撒谎,景弈渊抬眸看了碧铃一眼。
  “徒儿在浔汨村时,发现似乎除了蜘蛛精外,还有别的妖怪,一时没忍住,偷偷用传音玉板告知了师弟,他放心不下,便匆匆赶来了。”
  “那妖怪可寻到了?”大长老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眯起,似乎看穿了碧铃的谎言。
  “徒儿不才,未曾将其捉到。”碧铃装作颇为惋惜的模样,心虚地垂下头,“且师弟在与妖怪争斗的过程中,为其所伤,才因此乱了剑气,吐血晕了过去,望二位长老看在他如今身体虚弱的份上,放过他一码。”
  根本没有的东西,捉得到才怪呢。
  明知她是在撒谎,大长老却无可奈何,谁叫二长老有些偏袒,于是沉着脸道:“惩罚自是不可免,既然如此,便降轻一点,罚他到天泉下思过去吧。”
  “天泉?”碧铃似乎难以置信,猛地抬起了头。
  长齐山峰高千丈,顶上是常年积雪,在往下雪水逐渐融化,形成诸多细流,汇聚成溪,尤其是千霞峰中有一处溪水刚好从峭壁上流了下来,宛如从天而来,在深不见底的崖下形成一方瀑布,谓之天泉。
  碧铃早先听莲羽羽说过这个地方,听说泉水流下的过程中逐渐沁入山石,到山崖底时只余滴滴哒哒的流水声,其中有一方山洞,黑不见五指,是犯错的弟子常被罚去的地方。
  “不可。”想到底下的黑暗,碧铃不禁脱口而出,“大师伯,师弟如今身体未愈…
  “弟子愿意。”还不待她说完,景弈渊突然出声打断,眉目间满是坚定。
  “嗯好。”大长老满意地捋了履白胡,“那便去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一旁的二长老见他走了,又乐得偷闲,紧跟着不知跑哪儿去了。
  “师弟。”碧铃又是心疼又有几分怨气,看着缓缓站起身的他,“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知道。”景弈渊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袖上的褶皱,“这是我应受的,你不必担心。”
  碧铃语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愤愤一跺脚,也不搭理他,径直自顾自出门去了。
  身后的景弈渊动作一顿,又重新整理起没有皱纹的衣服来,唇角漫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去山崖下躲一躲也好,总好过日日面对她,就会想起那狐狸说过的话,心头无时无刻不如针扎般刺痛。
  纵然她没有察觉,他却太害怕,害怕她的厌恶与离去。
  碧铃一路气呼呼去了道场,路上比刀画剑,不知伤害了多少无辜的花花草草,才觉得解气了几分,惹得道场之上的方师兄满是惊奇:“怎么了?第一天回来,便这样闷闷不乐的。”
  碧铃自然没办法道出原委,只将剑往他面前一横:“这么久不见,也不知你武艺生疏了没有,不如来比试比试。”
  方远云不甘落后,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二人已交战起来,方远云自幼入门,醉心剑学,功夫也不低,碧铃虽有千年修行,但单论比剑,只与他相持不下。
  两道白色的身形相互纠缠,难分上下,鹄起鹄落之间皆身形优美,惹得场上的众弟子都过来围观喝彩,竞相猜测谁到底会赢。
  相较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远云已是有几分疲软,一个眼花,本想挡住碧铃的剑,却往下挥了几寸,径直被她的剑拦截而下。
  “哐当”一响,他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碧铃额头密密布着细珠,满是得意地仰起头:“怎么样,你这个银样镴枪头,终究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下。”
  围观的弟子嘘声一片,又各自散开了。  方远云不慌不忙地捡起剑,笑得云淡风轻:“师妹如今可消气些了?”
  “我哪有生什么气?”被他这么一戳破,碧铃梗直了脖子,死鸭子嘴硬。
  闻言,方远云清俊的眉眼如同看透一切,兀自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只不过是看到师妹的模样,倒让我想起自己儿时的事,我七岁时身子不好,爹娘为了让我平安长大,千方百计找人搭线牵桥,送我到万星门来,那时我以为他们是嫌弃我,心中暗自记恨上了,直到临行那日,足足半月也没说过话,离开那日,任凭娘亲泪水涟涟,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如今每每想起来,都悔恨不已。”
  碧铃无言,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师兄还有这般过往,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怕他的肩:“好了,方师兄,你现在不是已经懂事了吗。”
  “可当时带给爹娘的伤害,却是不可磨灭的。”方远云从回忆中醒过来,又转头看向她,“所以,师妹,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留下遗憾。”
  他这一番话暗有所指,碧铃垂眸领悟片刻,便抬头爽朗笑起来:“多谢师兄指点。”
  本想转身去找景弈渊,却又想起自己方才还气呼呼地离开了,转眼就巴巴地找去多丢人啊,决定按捺一会儿,等过半个时辰再去。
  不远处的道场边上,景弈渊掌心的剑愈握愈紧,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黑瞳中乌云翻滚,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方才在他面前,她还是怒云密布,如今转眼在别的弟子面前,就笑得如此灿烂,果真是如此厌恶他不成。
  思及至此,景弈渊心中凉成一片,随即转身离去,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衬得朝阳中少年身形玉立。
  屋内,碧铃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水漏,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半个时辰啊。
  正看得不耐烦时,又突然脑海中灵关一闪,自己此刻若去找他,定然御剑还得要些时候,找到山洞又得要些时候,山洞里找到人还得有些时候,凑合起来,就过了半个多时辰,此时便出门去天泉,不就刚刚好么。
  她明媚一笑,浑然不觉自己的借口有多么蹩脚,兴冲冲拿上剑出门去了。
  果真如莲羽羽所说,越往崖下飞行,山崖之间的间隙越来越近,光线越来越暗,快到一半时,明明大早上,却如同黄昏般黯淡。
  待碧铃沉到底下时,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只听得见水声滴答。
  除了浔汨村的蜘蜘蛛洞,她从未到过如此阴暗的地方,不禁寒毛竖起,忙取出乾坤袋中的火折子点燃,用灵力罩上一层以防熄灭。
  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师弟,你在吗?”
  没有回答,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师弟?”
  正极其缓慢地左右张望着,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山洞,昏黄的火光照耀着斑驳的岩壁,难以看清里面有多深。
  碧铃咬咬牙,还是提步进去了,依旧没有见到景弈渊的身影,她嘴里念念叨叨给自己壮胆:“可别是走错了吧,这山崖下面也不知有多少洞。”
  这样想着,转身便要离开。
  却没有注意到暗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猛地拉住,抵在了崖壁上。
  “呀!”纤细的腰肢撞上坚硬的岩石,碧铃吃痛,不觉惊呼一声,惊慌失措地朝来者看去。
  正是被罚思过的景弈渊,他玉面白冠,乌黑的长发整齐搭在肩上,丝毫不见半分的落魄。
  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下手过重,景弈渊急忙紧张起来:“可有事?”
  “无碍。”碧铃忍着痛意答道,眼底的水花却泄露了自己的不适。
  景弈渊见状,忙心疼地将她拉过来,明明早上见她与方远云有说有笑之时,他还是怒不可遏,可见到她湿漉漉的双眸时,皆化作绕指柔。
  “师弟。”碧铃摸了摸周围潮湿的岩壁,“你在这里,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听见她关心自己,景弈渊才算是好受些,“你不必担心。”
  碧铃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能够不担心,从一开始,你就不该下山来找我。”
  景弈渊的心像是被只大手一把攥住,难以呼吸起来,好半天才沉重道:“师姐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是一个累赘。”
  语气似质问,却又隐隐含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碧玲心头一颤,想起他那日昏迷前也是这般,不禁抬眸朝他看去。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却只得到了一个晦明难辨的眼神,景弈渊的薄唇抿紧了几分:“原来在师姐眼中,我真的是…”
  “绝无此事。”碧玲急忙否认,又有些头疼,这脑瓜子读书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偏偏说出这种傻话,紧接着解释道,“我只是为师弟现在的状况担心,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
  不必为她做这么多?景弈渊刚刚压下去的怒意,再次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