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说他暗恋我 第16节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邀月的脑海中陡然窜出那时他跟沉星十指相扣,走在银河之畔的情形,不由得心中刺痛。
  可那又能如何?
  是自己爱错了人,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邀月又想起季沉,季沉生得不如沉星俊美,但每到冬天他都害怕蛇身的自己会冷,就贴身抱着自己,虽然有时候季沉会冻得打哆嗦,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心潮到此,邀月不由得微微一笑,然后他扭头看向天帝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不能。”天帝淡淡道,“因为你现在法力还没有恢复,去了也是送死。”
  “那你要如何?”邀月目光一冷。
  天帝将手一挥,空旷的大殿上空忽然出现了一道五彩的云霞,五彩的云霞簇拥着一面金碧辉煌的镜子缓缓降落下来。
  “轮回镜?”邀月看着那面光芒四射的镜子,不由得惊诧道。
  ·
  与此同时,守在季沉床边的洛停轩忽然脑中剧痛,然后他猛地按住了几乎要爆炸的太阳穴在地上开始打滚。
  有很奇怪的场景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
  一个天资绝顶的仙君,深受天帝青睐,亲自将九重天上的离阳殿赐给他作为修行的宫殿。
  然后便是将近万年苦修的岁月,他从来不爱跟那些真君仙君们打交道,也就是独来独往,直到那一日,他被天帝传唤前去责问他跟邀月真君之间的私情。
  邀月真君?
  剩下的记忆便不容赘述,错愕到惊怒,再到为了自证清白毅然跳下轩辕台。
  直到……遇上季沉。
  洛停轩作为沉星真君时那段苦修的岁月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他听到那些仙君们议论那些上神和真君之间的私事时,也往往只是厌恶地避开。
  可现在他却分明记起了一点。
  ——寂尘仙君暗恋邀月真君。
  这么一丝记忆就让洛停轩狠狠的攥住了拳头,难怪季沉会对邀月那么好,难怪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邀月,难怪……
  不甘,愤怒,失望,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洛停轩清俊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最终,洛停轩眸光一闪,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在。
  抬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洛停轩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多了几分庆幸——太白真君带走了邀月,而现在季沉就留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一点,洛停轩又迅速的掏出了太白真君递给自己的那个仙术袋,匆忙解开一看——果然就是他还是沉星真君的时候用的那个。
  抿了抿唇,洛停轩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异常疯狂的念头。
  以他对天帝的了解,只怕天帝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救季沉的,而邀月这么一走也未必能回来……
  现在自己恢复了记忆,又有了从前的这些法宝,大可以带季沉走得远远的,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悄悄地住下来,哪怕他只能给季沉延续生命,那也比受控于天帝的鼓掌之中要强!
  这个想法一旦萌生,便疯狂地生长了起来,洛停轩没有再迟疑,从仙术袋中掏出一块紫芝,小心翼翼的喂给季沉服下。
  看着季沉的呼吸渐渐平稳,洛停轩低下头,拂去季沉耳畔的发丝,爱怜地吻了吻季沉依旧苍白的唇角,便缓慢而又坚定地将沉睡中的季沉从床铺上抱了起来。
  他沉星,不,洛停轩,终于要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了。
  第22章 逢生
  洛停轩知道,若是天帝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就一定会派人来抓了他和季沉,所以他根本就没敢多做耽搁,连用了三个御风符,把季沉跟自己带到了极北之境。
  这里万年极寒,地面上亘古不变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和积雪,一望过去全是雪白。
  洛停轩带季沉来这里是有打算的。虽然极北之境寒苦异常,但这里人迹罕至,天庭很难追查到此。
  还有季沉的伤势……若是能够找到冰魄和雪莲制药,起码可以给季沉延寿数百载。
  寒风凛冽,雪花飘卷,洛停轩只穿了修行的道袍,好在季沉身上还裹了一件披风,饶是如此,细碎的雪珠吹到人脸上也是一阵刺痛。
  好不容易洛停轩寻到了一处白熊居住的洞穴,他将洞口布了结界挡住,再将自己的外袍铺在地面上,将沉睡的季沉放上去,燃起篝火,便起身去寻找雪莲和冰魄了。
  洛停轩恢复了记忆便高估自己现在这个凡人的身躯,他只是走出了两三里地便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了,在这期间别说是冰魄和雪莲,就是连个生物的影子都没看到。
  又坚持着走出了两里地,洛停轩的腿脚麻木到刺痛,手指也冻得失去了知觉,知道这么下去只怕季沉还没救活,自己就先倒下了,洛停轩咬咬牙,只有扭头踉踉跄跄的往来的方向走。
  洛停轩刚走到洞穴旁,便觉察到了一股异常的灵气在洞穴四周流转,他心中一惊,连忙两步走上前去。
  这时他便看到,安静躺在地面上的季沉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手中拿着一根泛着宝蓝色的长杖,身着一件五彩斑斓的长袍,看那长袍上的图案应该是祭祀或者巫师穿的礼服。
  长到及地的柔顺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侧脸,上半张脸还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个线条优美的白皙下颌,难辨雌雄。额前系着一根天蓝色的绸带,上面坠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宛如大海一般澄澈深邃的颜色。
  而这会,那人正将修长白皙的手静静的放在季沉鼻前半寸的地方,似乎在试探季沉的呼吸。
  洛停轩见到这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那人还赤着脚!
  默默抿了抿唇,洛停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想去拔剑,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若是想救你的朋友,便不要拔剑。”
  这人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
  但洛停轩敏锐地觉察到这人并没有恶意,便默默攥住了想要拔剑的手。
  而这时,那人也收回了放在季沉鼻下的手,转过脸来看向洛停轩,道:“过来坐吧,外面风大。”
  这会洛停轩算是看清了这人半张面具下露出的半张面容,鼻梁高挺细巧,唇线分明,带着一点娇艳的红色,下颌的线条柔美里带着利落。
  仍是雌雄莫辨……
  感觉到洛停轩的迟疑,那人端详了洛停轩片刻,却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叫巫谢,想来你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巫谢?
  这个名字让洛停轩心中微微一滞,随即他便目光一绽,道:“灵山十巫之一的巫谢?”
  巫谢勾了勾薄薄的红唇,“看来我的名气还算不小。”
  洛停轩有些哑然——分明是这人自己先说别人应该听说他的,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巫谢说完这句话也没看洛停轩的反应,便指了指季沉道:“他的伤不简单,是被同心之绊给反噬的,所以吃那么多仙药也不见得好。”
  “同心之绊?那是什么?”洛停轩听到这几个字便微微有些不悦,却也说不出为什么。
  巫谢淡笑一声道:“小情人之间玩的把戏,我就不跟你多解释了。主要是这东西能让爱侣之间生死相系,若是一方遇到危险另一方自然就能感应得到。发生这种情况便是你这朋友太过担心他那位伴侣,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脉分了出去,替那人挡了大半的伤,结果自己又熬不住了。”
  洛停轩听到巫谢这番话不可谓不难受,他很明白那日季沉是为了邀月才那么做的。
  同心之绊,同心之绊,这名字似乎都在讽刺洛停轩的痴心妄想。
  一阵被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零碎疼痛传到洛停轩心口。
  脸色苍白了好一阵,可当洛停轩回过头看了看神色平和,静静躺在那里的季沉时,抿了抿唇,却仍是哑声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巫谢目光一闪,看向洛停轩,微微一笑:“我们灵山十巫救人可是要收酬金的。”
  洛停轩愕然,半晌他有些不悦地低声问,“你要什么?”
  巫谢勾了勾唇角,“帮我变身。”
  ……
  “……那是什么?”洛停轩莫名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巫谢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他长长的黑发流泻而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那一身五彩斑斓的长袍展开来现出了内里的珠翠翎羽便更见华丽辉煌,衬得他那半张戴着面具的脸愈发精美绝伦。
  巫谢迈着步子缓缓绕着洛停轩走了一圈,方才轻笑一声开口道。
  “灵山十巫随灵山而生,出生的时候都是没有性别的,变身就是我们选择性别的时候。”巫谢如是淡淡道。
  洛停轩听到这里,眉头微蹙道:“既然如此,那你找我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草率么?”巫谢扫视了洛停轩一眼,随后伸手抚上洛停轩的肩头,笑道:“至少你是第一个我看起来觉得顺眼的人。”
  洛停轩不动声色地皱皱眉,避开了巫谢的手。
  “想好了就告诉我,我这人不太擅长等待。”巫谢似乎对于洛停轩的举动很不满意,拿着他长长的巫杖往外走。
  “你要去哪?”洛停轩急忙转身。
  一道蓝光闪过,剩下的便只是满天飞雪和无尽呼啸的风声了,巫谢尽是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那远处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洛停轩沉默了半晌,心中不知怎么地有些空落。
  最后他抿了抿唇,转身走了进来,俯身将季沉抱了起来,给他喂了些补养的药品。
  摸着季沉冰凉却仍旧柔软的脸颊,洛停轩心中异常复杂。
  ·
  轮回镜闪烁着光芒从半空中落下,缓缓降落到了邀月面前。
  邀月看着轮回镜那旋转着的虚空镜面,目光动了动,扭头看向天帝,道:“你是要我回溯到自己修为全胜之时再去替你杀了苍蛟?”
  天帝微微颔首,“就是如此。”
  邀月沉默了。
  看着邀月沉默的样子,天帝目光微动,淡淡开口道:“你也该知道,一旦通过轮回镜回溯过去,那么从回溯到现在这段时间你所有的记忆便会荡然无存,而且——”
  “而且通过轮回镜回溯过去的人都要受到相应的时间责罚,也就是说我在接下来与回溯时间同等的时间里的命运将彻底失去轨迹,若是死了,便连轮回资格的都没有。”
  邀月淡淡接下了天帝的话。
  “所以你还要后悔吗?”天帝淡淡扫了一眼邀月的面目。
  邀月轻笑一声,提步就要跨入轮回镜,而这时天帝却又开了口。
  “你要留一个证明下来,证明你是心甘情愿去杀苍蛟的,否则回溯到多年前,你不记得这件事了,我没法找人对质。“
  邀月微微一愣,随即毫不在乎地长袖一挥,掣出一份纸笔来,挥挥洒洒不过半柱香时间,一张纸便写满了。
  随后邀月便随手将那张纸掷给天帝,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天帝接过纸来,却也不看一眼,只是将那张纸缓慢折叠起来放进怀中,然后看了看邀月,道:“既然你如此爽快,即便是你杀不了苍蛟,我也会救季沉一命,”
  邀月听到这,瞳孔骤然收缩——是啊,他太过自信了,苍蛟是何等凶兽,即便是全胜时期的自己要杀了它也还是十分艰难,若是稍有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