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 第34节
  “如今怕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萧家怀恨在心,在永靖侯回京的路上设伏劫杀。” 慧妃急得额角都是虚汗,握着沈明娇的手不住地发颤。低头一看,沈明娇的手心里血迹斑斑。“哎呀!入画快拿药箱来!”
  “没事…” 方才情急,指甲窝进了手心里,她都没有痛感。随慧妃坐下,任她替自己擦药。淡淡道:“是尉迟暄下的手…”
  “你打算怎么办?” 慧妃专心致志替沈明娇用药,云淡风轻道:“太医院有我的人,你可要…” 不言自明。
  “姐姐你说,皇帝这时候驾崩,何人即位名正言顺?”
  “皇后的孩子还未落地,储君未立…那便是大皇子。” 慧妃全然未对沈明娇此言感到惊愕,事情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再心慈手软不如直接一根白绫吊死。“裕王…也说不定,大皇子才六岁不到,主少国疑。”
  “姐姐觉得,后宫…除了庄修仪,还有谁是他的人。” 沈明娇按耐住杀意。尉迟暄的心思之深,远超她的预期。他既然敢把她放在后宫,敢这般相逼沈家,还有后手布置也说不定。若想一击而中,必定是要先将他的羽翼都拔出。
  “皇后。”
  正阳宫,皇后看着窗外碧空如洗,唇边含笑,问道:问沧伈道:“懿妃去看过愉昭媛了?”
  “是。愉昭媛倒是识相,什么也未说。” 沧伈迟疑片刻,斟酌道: “主子,皇上为何迟迟不处置愉昭媛?”
  “你还真当她于家敢有那个胆子,给皇上下毒?” 皇后不屑一顾。 “懿妃太急了…一心想着替沈映姝出头,却被人当了刀子使。”
  “娘娘是说…皇上的毒是懿妃下的?” 沧伈心里后怕,轻声道:“娘娘糊涂啊!怎能配合懿妃做这种抄家灭门的险事!”
  “皇上想借懿妃之手,挑出荣贵太妃埋在后宫的刺。” 皇后挑眉,似乎是在笑沧伈愚蠢,胜券在握道:“本宫帮的,从来都是皇上。”
  “懿妃这一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替皇上拔了愉昭媛这根刺,被荣贵太妃记恨,还暴露了李太医…要怪,就怪她沈家太天真了。” 皇后笑盈盈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慈柔期待道:“母后会替你清除一切障碍的。” 她的孩子,一定要是大周未来的君主。
  “今日天好,医女也说让主子多晒晒太阳,生个强壮的储君。主子,可要出去走走?” 沧伈闻言直觉心惊肉跳,面上笑意不改。
  “也好。”
  “彦儿慢些跑!”
  御花园里,宫人拉着风筝给大皇子取乐,小孩子活泼脚步快,跑起来连大人也追不上。德妃眼看着尉迟彦越跑越远,轻喘着:“在这里歇会儿等彦儿吧!”
  “你放高些!再放高些!” 大皇子指使着放风筝的奴才,蹦蹦跳跳的。
  “殿下慢些跑!莫要冲撞了贵人!”
  “你将风筝线拉一拉,我都看不清了!” 尉迟彦见风筝被大树挡住,踮着脚小手用力扯着风筝线。
  放风筝的奴才留意着不远处的动静,渐渐收了风筝线,眼看着位置差不多了,狠劲一扽。风筝飘飘摇摇便落在了不远处茂密的树上。“奴才该死!”
  尉迟彦仰头看着落在大树上的风筝,想了想。“你托着我上去!”
  “殿下慢些,莫要跌下来。” 小太监蹲身,让大皇子骑在自己的肩膀上,起身将他送到树上。树木枝叶葱茏,几乎将他的身影掩了去。
  “你在下面接着我!” 尉迟彦本就好动,成日在兰林轩舞刀弄枪,相较寻常同龄的孩子健壮许多。攀在粗壮的树干上,几下便够到了风筝。
  “小李子!” 大皇子想下来时,却见下面的奴才人没了影子。
  “主子您看,远处好像是德妃。” 沧伈手指着不远处的亭子,对皇后道。
  “便去那坐坐吧!”
  皇后话音还未落,余光瞥到从身旁树上飞扑下来一道人影。想要避开可御花园的小径窄窄一条,身旁还站着沧伈,躲闪不及生生受住这一下,整个人被压到了地上还被带着打了两个滚。
  “主子!” 沧伈忙不迭冲上去。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母…母后!” 尉迟彦整个人还压在皇后身上,知道闯了大祸,说着话眼泪便滚了下来。
  德妃听见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见皇后整个人神智不清倒在石子路上,脸上被风筝划了一道寸余长的血痕,下身…下身更是见了大红。吓得花容失色,“这…这可怎么好…快传太医!” 抬手将尉迟彦拉回自己身后。
  “皇上!” 宋诚急匆匆小跑着进了御书房内室。“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被大皇子冲撞,见了大红!怕…怕是不好了!”
  正阳宫里,尉迟彦和德妃跪在殿中,娘俩儿哭作一团。
  “父皇…呜呜呜…彦儿,彦儿不是故意的。” 尉迟彦抽抽噎噎,显然是受了大惊,连话也说不利索。
  “皇上,您不能罚彦儿啊!” 德妃瞧着里面进进出出,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来,皇后却连个动静也没有。心里有数,开口求道:“彦儿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啊!”
  尉迟暄心下惊怒,皇后这个孩子既是嫡子,清远伯又安分,他心里是存了指望的。骤然生了变故,偏生是孩子闯的祸…德妃说得不无道理,尉迟彦…到底是他眼下唯一的孩子。
  “彦儿是为了到树上去抓风筝,谁知正巧碰上了皇后娘娘!” 德妃一副柔弱无争的可怜模样,殷切无助道:“皇上您也知道的,彦儿日日到御花园放风筝,绝无伤人之心啊!”
  “好了!” 尉迟暄被她母子二人哭得心烦,德妃从来都是个不争不抢的柔弱性子他心里清楚。挥了挥手,“进去看看皇后吧!”
  永和宫里,沈明娇抱着丹柔,替她剥干果吃。
  小安子进来,轻声道:“主子,成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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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盟友 [v]
  人情时事,悲欢几分,拟欲问秋秋不言。东边水深火热、哭悲嚎惨,西边烹菊煮茶、不亦乐乎。
  “懿娘娘,是皇后娘娘生病了吗?” 丹柔窝在懿娘娘怀里,与娘亲一起,在后院架起了炉火煮茶。小手里把玩着秋菊,将菊爪一丝一丝揪下来投入滚水中。
  沈明娇与慧妃说话并未刻意回避丹柔,她虽希望丹柔可以纯粹安乐,但在如今险象环生的后宫里,更要明理、知敌友、不愚善。
  “丹柔喜欢皇后娘娘吗?” 沈明娇注意到她并未称呼皇后为母后,想起前些日子她见到皇后时的表现,柔声问道。
  “不是…” 丹柔向她怀里躲了躲,轻声道:“我害怕。”
  沈明娇闻言看向慧妃,见她也是迷惑不解的样子,搂着丹柔安抚道:“娘亲和懿娘娘都在呢,没有人能伤害丹柔的。”
  “我落水那天,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用力按着我的头…” 丹柔模仿着做了一个向下按的动作,继续道:“我呛了好多水,就晕过去了。”
  “你怎么未和娘亲说这件事?” 慧妃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蹲到丹柔面前问道。她只知那日她安排救丹柔的人被人按住,却不知还有这个插曲。
  “娘亲也没问呀!” 丹柔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手轻轻摸了摸娘亲的脸安抚。 “那日…皇后娘娘来这儿,我看到那个姑姑,才记起来的。”
  “没事了,没事了!” 沈明娇拍拍慧妃的手让她安心,将丹柔圈在怀里温和承诺道:“娘亲和懿娘娘都会将坏人赶跑的。”
  “正阳宫的天都塌了,您二位在这儿处躲清净也不知带上我!” 贤妃姗姗来迟,倒是满面春风。
  “丹柔给贤娘娘请安。”
  “乖宝贝!” 贤妃眉欢眼笑受了丹柔的礼,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发。侧身对着慧妃一福礼,良久未起身,言辞恳切道:“从前冲撞姐姐,虽是情非得已,但到底险些酿成大错,是我的不是,今日给姐姐赔罪了。”
  “妹妹起吧!” 慧妃见沈明娇并未出言插手她二人的恩怨,感激一笑。对贤妃道:“妹妹当了娘亲之后,倒是明理许多。”
  贤妃微怔,侧目见沈明娇与丹柔亲如母女的样子,心下了然。都是要在一条船上的人,索性将话说清楚,免得日后再被人拿捏着把柄挑拨。
  “萧家当日的确有传信与我,要我…” 贤妃看了看丹柔,不言自明。继续与慧妃道:“但今日我用腹中孩子与姐姐起誓,那夜的事,实非我动手!”
  慧妃心里明白那晚是怎么回事,加上丹柔方才的话,始作俑者是谁显而易见。她知道贤妃与明娇的交易,听贤妃说完这番话,无非是给双方个台阶下。
  “妹妹坐吧!” 慧妃舀了茶给她,轻轻碰盏。
  “姐姐不去正阳宫看热闹,来我这做什么?” 沈明娇知道她有话要说,让入画带着丹柔去前院玩。
  “我与你如今非敌非友的,心里总不踏实,今日来落个定。” 贤妃轻呷一口热茶,见里面浮着几片菊花瓣,会意笑了笑。“我说实话,前些日子,我虽指望着妹妹,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疑的…总怕妹妹将我卖了!”
  “如今呢?” 沈明娇听着她说话,手间却未停,换了盏过滤净了菊瓣的茶给她。
  “听闻永靖侯出事,正阳宫那位落了胎,我才松了一口气,方知妹妹…与皇上、皇后,乃至萧家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贤妃接过茶盏,目光灼灼看向她。“事到如今,我才安心将前程托付给妹妹!”
  “你信我…那要我如何信你呢?” 沈明娇载笑载言,挑眉问道。
  “妹妹答应我一事,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贤妃神色郑重,“以后,冲锋陷阵,绝无二话!”
  “说说看…”
  贤妃凝眉,坚毅果决道:“我的孩子出生后,请妹妹将他送到宫外一个安定富裕的良家抚养,远走高飞!” 显然,是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隐藏身份,就连我…也不必知道他的去处!”
  “我以为…妹妹会想为这孩子谋个远大前程。” 慧妃闻言倒是颇为意外,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
  “咱们困在宫里,是没得选…我的孩子,该在外面的广阔天地里,做个明朗自在的好人。” 这宫里的身不由己、尔虞我诈,已是让她身心俱疲。这孩子,不该因为她的错误,被困在这宫墙里,走她的老路。要大好河山,有个干干净净的一生。
  沈明娇打量她半刻,忽然笑得明媚若山花盛开,带了几分真意与她碰盏道:“成交。”
  “以茶代酒…” 贤妃双手持盏,诚心诚意敬她。“我信妹妹!” 她在太皇太后身边钻营沈家这几年,自然清楚沈家人的品性。
  贤妃打量着沈明娇安之若素的模样,忽然对来日生了几分期待,轻笑出声。
  “笑什么?” 慧妃凤眼一挑,瞧着她,言语之中带了几分随性。
  “我笑…皇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是耳聪目明的人,今日种种,稍微联想便能摸索出几分。
  “姐姐莫要乱说,” 沈明娇揣着明白装糊涂,挤眉弄眼顽皮道:“皇后肚子里的储君,可是被大皇子撞掉的。”
  “你这处…说话可方便?” 贤妃稳了心思,欲言又止,问道。
  “说吧!”
  “当年淳贤皇贵妃之死,除了皇上以外…” 贤妃深吸一口气,又猛然吐出来,按住胸口,声音压得极低。“其中还有荣贵太妃的手笔。”
  “嗯…” 这也解释了,为何沈家的势力和凤令都未能保下姑母。两方…甚至三方,齐齐对姑母出手,防不胜防。
  只是…想来姑母至死也未想到自己竟倒在了尉迟暄的手里。更甚,姑母在天有灵若看到了今日,会不会痛悔养了尉迟暄这个狼崽子。
  “皇上为了什么缘故,你心里清楚。至于荣贵太妃…”
  “说来十分奇怪,当年先帝执政最后几年,对如今的皇上甚为不满。甚至是…几度欲废太子…” 贤妃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受倚重之时,也于只言片语当中窥得不少辛秘,日积月累下来,也拼凑出来些许当年的真相。
  “废太子?” 沈明娇只知尉迟暄当年势弱,是因为袁皇后早殇的缘故,就连姑母手书当中也未提过先帝欲废太子之事。“最后两年,皇上不是已经以太子身份监国了吗?先帝再有此想法…说不通啊!”
  “具体缘由我也不甚清楚…” 贤妃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话说回来,荣贵太妃当年对淳贤皇贵妃下手也有这个缘故,想要撤了皇上的助力,帮先帝废太子。”
  “这倒不意外,万里江山,何人不动心。”
  “还有最关键的一件事…先帝,似乎留了遗诏在裕王手里。” 贤妃眉头紧促,言辞犹疑,小心翼翼道:“遗诏内容我不确定,只是从太皇太后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得知了这事。”
  沈明娇拿起壶盖,扣住滚茶。闻言心思纷乱难定,先帝便是再荒唐,也不该不知道兄弟阋墙对江山是多大的威胁,如何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举动。
  “皇上知道这事吗?” 慧妃闻言亦是心惊,问道。
  “应该是不知道吧…” 不管这遗诏里的内容是什么,总不会是利于皇上的。
  “皇上知道先皇欲废太子的事吗?”
  “知道!” 贤妃毫不犹豫,言辞凿凿。“当年,太皇太后便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打算将我嫁给裕王的…只是,皇上出面阻挠,似乎是与萧家做了交易,才稳住了太皇太后。”
  “尉迟暄…还不能死…” 沈明娇目光沉沉,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