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 第71节
  雍王见姚颜卿面有薄怒之色,便知定然是那徐二郎惹恼了他,他将一盏茶递了过去,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温声出言道:“与那些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仗着手上有的是银子便猖狂起来,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姚颜卿面若冰霜,冷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王爷也别小看了这些盐商,说不得他们发了狠,咱们就得英年早逝了。”
  雍王嗤笑一声:“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二字尚未出口,他心头一动,瞧向了姚颜卿,笑了起来:“一会我便让侍卫去召两江总督李元镜来。”
  姚颜卿见雍王闻音便知雅意,不由露出一抹笑来:“王爷不必如此心急,不好前脚徐二郎一走,后脚您就遭人行刺,总得给他们一个仔细思量的时间,咱们也得好好部署一下。”
  “都依你的意思办。”雍王笑道,其实依他之意何必如此麻烦呢!那些盐商既不识趣,他有的事办法叫他们低头。
  姚颜卿唇角勾着冷笑,他若不叫他们知晓自己得厉害,等海盐的事一了结这两淮岂还有姚家立足的地方了。
  次日一早,姚颜卿去了集贤书院走了一遭,这也是他昨夜想了一整夜的结果,他实不愿叫自己的老师一身清名将来毁在徐二郎的身上。
  沈夫人瞧见姚颜卿既惊且喜,沈先生教导过的学生中姚颜卿无疑最得她的喜欢。
  “师母。”姚颜卿拱手见礼,唇角含笑,将带了补品递到了下人的手上。
  沈夫人拉着他坐了下来,叫丫鬟上了茶,笑道:“说了多少次了,人来便好,你老师若知你又带了东西来必要训斥你一番。”
  “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老师若说,还劳烦师母为我说情才是。”姚颜卿笑眯眯的说道。
  沈夫人轻笑一声:“之前书院里都在议论说是你回了广陵,我还与你老师说这次你怕是不得空上山了。”
  姚颜卿笑道:“此次随雍王殿下同来一时无法分身前来拜会老师,这才耽误到今日上山。”
  “你有这心便可,实不必走这一遭,你那老师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哪里会领你这情。”沈夫人嗔笑说道。
  姚颜卿微微一笑:“老师是嘴硬心软。”说完,问沈夫人道:“师母,老师今日可是在书院?”
  沈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他身子不舒坦正在屋里歇着,你来的时候倒是赶巧,一会你帮我好好开解你老师一二。”
  姚颜卿面带疑色:“老师可是病了?可有请大夫来瞧过?”
  沈夫人忍不住苦笑一声:“他这是心病。”
  姚颜卿眨了眨眼睛,想起了沈大娘子的婚事,他口中溢出一声轻叹,道:“不瞒师母说,此次登门我也是有一桩事要和老师说,眼下,我反倒不知该不该说了。”
  沈夫人忙道:“什么事?”
  “事关徐二郎君。”姚颜卿看着沈夫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夫人苦涩的笑僵在了脸上,半响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慈母心肠作祟,不忍瞧着茜娘蹉跎青春年华,这才酿下了苦果。”
  “实不瞒师母,得知茜姐和徐二郎君做亲,我也是委实惊讶。”书院中不乏有才之士,若沈先生有将女儿再嫁之心,求娶之人能从山下排到山上,姚颜卿实想不出徐二郎是如何入了沈先生的眼的。
  “谁能想到人心易变,当初那么好的孩子如今竟钻进了钱眼里。”沈夫人想到女儿竟嫁了这么一个小人,便红了眼睛。
  姚颜卿不好在问下去,只能温声劝着沈夫人,说话间,沈先生由着书童扶着进了大堂,姚颜卿赶忙起身,长揖一礼:“学生见过老师。”他抬头一瞧,不免一惊,沈先生素来讲究养生之道,身子骨保养得当,可今日一瞧,与姚颜卿记忆中已大变的模样,活生生的老了近十岁。
  姚颜卿忙从书童手上扶过沈先生,小心翼翼的将他送到上座,沈先生坐下后指了下首的位置:“坐下说话吧!”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海盐的事已办妥当了?”沈先生出言问道。
  姚颜卿轻声回道:“已有了章程,正好今日雍王殿下给学生放了假,学生便来瞧瞧老师。”他见沈先生这般模样,反倒是不敢提徐二郎的事了。
  “我有什么好瞧的,圣人命你随雍王同来,是叫你为百姓做事的,可不是让你省亲的。”沈先生低声斥道,以拳抵唇咳了起来。
  姚颜卿赶忙起身为其斟了一盏茶,无不担心的道:“老师不若随学生去京城让太医瞧瞧,也可开个养生的方子仔细调养下身体。”
  沈先生眉头一皱,摆手道:“哪有那么金贵,我不过是受了凉,修养几日便好了。”
  “你们师徒好好说会话吧!我去给你们做几道小菜。”沈夫人起身说道,对姚颜卿递了一个眼色。
  姚颜卿轻轻点了下头,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沈先生,反倒是沈先生率先开了口,道:“徐哲可有去寻过你?”
  姚颜卿见沈先生提及自己的女婿竟是直呼姓名,无一分亲近之感,甚至难掩厌恶之色,便知他对徐二郎绝无好感。
  “昨日徐二郎君曾登过门。”姚颜卿轻声说道。
  沈先生听罢却露出冷笑:“他是打了我的旗号登门的吧!日后他若在来,你只管叫人打出去就是了,无需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待于他。”
  “倒也不曾,其实我与徐二郎君曾有一面之缘,当初我还曾给了他一张夏都的引路手书。”姚颜卿轻声说道。
  “他倒是好本事,竟连你都受了他蒙蔽。”沈先生冷笑连连。
  姚颜卿温声道:“其实也算不得蒙蔽,当初所见徐二郎君一身书生之气,说一声温润如玉也不为过。”
  “若不然怎么说是人心难测,我竟不知是我当初看走了眼,还是这人心易变。”沈先生咳了两声,露出了苦笑,他虽未曾教过徐哲,可他也在集贤书院待了八年之久,也可说是他的学生,他尚记得徐哲虽不够聪慧,却极肯用功,当初知他离开书院打理家业时他也曾为其可惜,是以才会在他重进书院的时候对他更为上心,怎知他竟是有眼无珠,看一匹贪婪的狼看成了人。
  “老师勿要为这种生气,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既不想走了正路谁又能管得了,这人的心若是变了,便是自己的父母也未必能拉的回来。”姚颜卿轻声劝着沈先生,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透了话出去:“雍王殿下近日要有大动作了,老师若得了什么消息也不必惊慌,只做未知便是了。”
  沈先生道:“他的事我是管不了,若他真有个什么闪失,我只将茜娘母子接回来便是了。”沈先生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人走上了歪路终是要自食恶果。
  “老师如此想,学生就放心了。”姚颜卿还真有些担心他这位老师一时糊涂为徐二郎出了头,他在两淮声望极盛,若他出了面,他们下狠手之时还真的斟酌一二,毕竟雍王总要估计几分在士林中的名声。
  姚颜卿在沈先生这里用过晚膳后方才下了山,一回巡盐御史府便有侍卫匆匆的迎了上来,面色极是凝重:“姚大人,王爷遇刺了。”
  姚颜卿面色当即一变,急匆匆的去了内院,雍王此时正躺在穿上,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手臂缠着纱布,隐隐透出血渍,姚颜卿眉头一皱,问一旁的大夫道:“王爷伤势如何?”
  大夫先是见了礼,才回道:“回大人的话,王爷伤势不重,不过近些时日还是卧床修养为好,以免触碰到伤口,让伤势加重。”
  姚颜卿点了点头,冷喝道:“这些贼人好大的胆子,竟连王爷都敢行刺,我看是不要命了。”
  一旁的侍卫道:“王爷素来无人无仇无怨,才到广陵不过几日,小的以为必是那些盐商背后之人知王爷的来意,心有不满,才想出这样的昏招。”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姚颜卿沉吟了片刻道,面色一寒,与雍王道:“依臣之见还是先将李总督请来为好,由他领兵在广陵坐镇,也可让贼人不敢胡来。”
  雍王闻言轻轻点了下头,扭头吩咐侍卫派人召两江总督李元镜前来,又让人送了大夫出去,待人一走才做起了身,拿了湿帕子在脸上胡乱摸了摸,擦下一层白色的面脂。
  “你是想从谁身上先着手?”雍王将帕子扔回了水盆中,问姚颜卿道。
  姚颜卿薄唇轻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陶致庸不是想要见我嘛!我便成全了他。”
  雍王闻言笑了起来,那陶致庸这次怕是不死也得被五郎扒下一层皮了,他家五郎的罚酒可不是那般好吃的。
  第142章
  雍王到广陵连面都未露,便遭贼人行刺,这消息传出后起初并没有多少人信,可等两江总督李元镜率兵露了面,众人才知这消息不假,一时间两淮皆是人心惶惶,生怕被误作为刺客下了大狱。
  有些聪明人敏锐的察觉出了这桩事的异样之处,忙和相熟的地方官员打探,这一次地方上的官员都三缄其口,不是他们不肯说,而是他们都不知这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又是谁的手笔,想要过巡盐御史府探望,却皆被姚颜卿打发了。
  有脾气暴躁的官员当即与姚颜卿发了怒:“姚大人这是何意?一再拦着我们探望雍王殿下,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姚颜卿慢条斯理的呷着茶,头也未抬的道:“王爷如今需要静养,各位的心意我会代为转达。”
  有人刚想说话,已有侍卫将手往腰间的佩刀上与搭,姚颜卿则比了个请的手势,其嚣张之态叫人恨得咬牙切齿。
  “既姚大人不允我们一探雍王殿下,我们便只问姚大人一句话,这贼人可曾有了眉目,总不能一直让广陵戒严,闹得人心惶惶吧!”
  姚颜卿抬起了头,阴测测看着问话的官员,眼睛微微眯起,叫人辨不出喜怒:“王大人的意思是让广陵城门大开,让幕后之人脱逃出城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姚大人你将来了广陵的盐商都扣在此地,怕是有些不妥吧!”王大人下巴微抬着,冷声说道。
  姚颜卿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问道:“王大人这话是代谁所问?”
  “我不过是觉得此般行事不妥罢了,这事闹得圣人面前只怕你姚大人也不好交代。”王大人冷笑说道。
  姚颜卿眼中露出轻蔑之色:“王大人面圣之时大可参我一本。”
  王大人闻言脸色胀红,似要滴出血来,他若为天子近臣,自是要上折子参姚颜卿一本。
  “姚大人不愧是御史台出身。”他恨恨的一甩袖,讥讽道。
  姚颜卿轻笑一声:“王大人既知我是御史台出身,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你这是威胁本官不成。”王大人为宁城知府,在宁城素来说一不二,他何成受过这样的威胁,当即手狠狠的在桌面上一拍,厉声喝道。
  他此举并未镇住姚颜卿,姚颜卿仅挑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雍王遭人行刺,王大人竟想着放了那些盐商回去,莫不是这里面有你王大人的手笔,你才会为那些盐商开脱吧!”
  “你……放屁。”王大人抬手指着姚颜卿,气的骂了脏话。
  姚颜卿冷笑一声,声音中透出几分煞气:“若非如此,宁城事务如此繁多,你王大人不说回宁城,反倒在广陵逗留又是何故?”
  “姚大人暂且息怒,王大人也是担心雍王殿下。”有人出来和了稀泥,这个时候得罪姚颜卿实非明智之举,他身边的侍卫可都是雍王府的人,若非是雍王授意,这些人又怎会听姚颜卿调遣。
  “各位请回吧!王爷何时相召我必会快马加鞭派人相请。”姚颜卿冷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提出告辞,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若无相召实不能长久留在广陵。
  雍王歪在偏厅的软塌上,手上端茶,等姚颜卿进来便将茶送到他的唇边,姚颜卿看了她一眼,接过垂眸沾了沾唇。
  “原说这恶人由我来做,如今却叫五郎担了恶名。”雍王温声开口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臣就是这劳碌命了。”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睨了雍王一眼。
  雍王心中一动,就着接过姚颜卿手上盖碗的姿势顺势握住了他的手,低笑道:“五郎这双手润白如玉,绝非是劳碌命。”
  姚颜卿唇角勾着,将手抽了回来,身子朝后一靠:“臣借王爷吉言了。”
  雍王手指摩挲着,似乎在回味刚刚掌下的触感,他笑了一声,道:“翁显春刚传了消息来,两淮的盐价已有所下调。”
  “他们这是怕了。”姚颜卿淡淡一笑,并不意外。
  “你准备何时动手?”雍王轻声询问道,他们到广陵已近一个月了,这些盐商也委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臣已命人去了陶致庸下榻的客栈。”姚颜卿眯了眯眼睛,缓缓吐了口气,两淮盐价上调一事便是由彭城打头,陶致庸既为彭城盐商的领头人,他便先拿他开刀。
  “我说今日你怎有闲情陪着那些人耗了这么久的时间。”雍王露出了然之色。
  姚颜卿微微一笑:“不讲他们打发走了,今晚怕是睡不了一个安生觉了。”
  陶致庸被侍卫从客栈押走时整个人都处于不敢置信的状态,此行随他同来的长子面上难掩慌色,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父亲被侍卫带走,等回过神后,第一时间便想去驿站寻徐知府,却被人告知徐知府已动身回了彭城,在问王知府可在,得到却是相同的回答。
  陶二郎求助无门之下,不知受了谁的指点,竟携了重礼求到了姚家。
  姚二郎出面接待了陶大郎,陶大郎见到他也顾不得多有寒暄,一揖到底,声音中难掩慌色:“还请二郎君行个方便,为我引荐一下姚大人。”
  姚二郎面露疑色,桃花眼微微一眯:“大郎君这是何故,我怎受的起如此大礼。”他话说完,才慢悠悠的起身将人托了起来。
  陶大郎面有尴尬之色,可眼下的处境也容不得他端着架子。
  “家父昨日被雍王殿下身边的侍卫以行刺罪名押走,二郎君是知我父亲的,他断然没有这样的胆子,还求二郎君在姚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允我前往巡盐御史府一见姚大人。”
  姚二郎眸光闪了闪,手慌忙的收了回来:“大郎君实是高看姚某了,这样要命的事我便是说破嘴皮子五郎也不会松口,亦不敢开口。”说罢,姚二郎便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可陶大郎如何敢走,当即央求道:“不求二郎君为家父美言,只求能见姚大人一面,不瞒二郎君说,昨日我已在巡盐御史府外求了一日,可姚大人并未应允一见,我是实在没了法子,这才求到了府上。”
  姚二郎轻轻一叹:“都为人子,我也实不忍心见大郎君这般,这样吧!我一会修书一封与大郎君,至于五郎见与不见,我也不能做下保证。”
  陶大郎目露惊喜之色,忙写过姚二郎大恩,出姚家时将那封姚二郎的亲笔信视若珍宝。
  姚颜卿并不意外陶大郎会求到姚家,这也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他得让这两淮的人明白姚家对他影响力,待他离了广陵后也好叫这些人掂量掂量若动了姚家将会招来何等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