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任骄明沉默了下,他从来没想过骗楚商络感情,从一开始他只是要拿回阮家的东西,他不想和楚商络纠缠,楚商络的感情却如团能融化万物的熊熊烈火,他直在避开,也不希望楚商络在他身上陷得更深。
  但很多事情的发生,也让他措手不及。
  楚商络还在嘀嘀咕咕地骂着任骄明,翻身就又要滚到地上。
  任骄明将睡觉都不老实的楚商络带到了沙发里侧,缓缓开口:我不想欠你的,15%的股份我会还给你,只是楚家大厦将倾,股份已经没用了,我想你知道可以用这股份做点什么扳回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楚氏留不住了,让楚氏倾倒的并非股票在谁手里占比多,而是对手处心积虑多年,环扣一环套住了楚氏。
  温家背地里这些手段,任骄明是不知情的,即便隐约察觉到,他也没有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任站起身走向门口,他知道今天他离开这里,以后就再也不会踏进来了。
  而他也该尽快踏出这步与楚商络断得干净,可不知道为什么,脚上却有千斤重。
  有些疑问也是刚才在脑海里闪而过,明明来楚氏的第一周他就已经拿到了古董店,可为什么还是与楚商络纠缠至今。
  仅仅因为玉佩吗?
  任骄明伸手探向门把,事已至此,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其实古董店你说
  任骄明动作停了下,仔细听楚商络说什么。
  楚商络说着梦话,声音闷闷地,似是带了哭腔:你说,我给你啊。
  任骄明浑身一震,手上的痛楚刹那间被放大到了极致,痛感遍布了全身。
  他有些恍惚,推开门,逃似地离开了。
  *
  楚商络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披着外套,他扶着昏昏沉沉的头起来,看到手上的血时愣了下。
  草我他妈不是吐血了吧?
  随即楚商络又有点破罐子破摔,吐血就吐血吧,最好是个胃癌,死了算了。
  说不定死了,他爸妈还能回来看他眼。
  楚商络嘲讽的笑了下,然后看到了桌上的碎酒瓶,瓶子上也满是血迹。
  他愣,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即抬脚踹了下茶几,匆匆去洗干净了手,打电话让物业赶快换把新锁。
  楚商络来到公司时,门口依旧堵着不少人,他钱也赔了,还赖着不走,背后谁在指示不难猜。
  他压低帽檐从后门进去,本来是防火通道,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作用的天。
  办公室里,楚商络刚进去,林治走过来,迟疑了下,打量着楚商络的道:任骄明联系我们了。
  楚商络脸色一黑,他有什么事?
  他把15%的股份转给了我们。
  楚商络知道这是任骄明想跟他断干净,可哪有这么容易,不把三家古董店吐出来,别想跟他断干净,他们之间的账可没那么好算。
  我知道了。楚商络攥了下拳头,坐到沙发上点燃根烟,看着屋里的几个人说:我打算同意温家收购楚氏。
  林治和楚棕面面相觑,陆闻笑着将咖啡放在楚商络面前,全听你的。
  最后楚棕和林治也没说什么,纵然再不舍,可这是减少楚商络损失最好的办法了。
  楚商络坐在窗边看着楚家人付出了大半辈子心血铸成的基业,想着他父亲说的对,在经商天赋上他确实不如楚商玥,他确实天生不是经商的料。
  根烟抽完,楚商络打通了温彦的电话:我答应你了,我现在手里有40%的股份,你想收购,三亿怕是不够吧?
  电话那边温彦立刻明白了任骄明将15%的股份还给了楚商络,他妒意疯长,露出一副施舍的模样,楚商络现在是你熬不住了求我,给你三亿我都够慈悲了,要不是不想在圈子里落人口舌,我分都不会给你。
  楚商络将烟蒂扔进已经满了的烟灰缸里,声音平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收购成楚氏你们温家还怎么实现垄断京市产业的美梦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温彦冷笑,你这么说没错,但只有三亿,多分我也不给。
  那好吧,下午就来签合同吧。说完楚商络挂了电话。
  林治忧心忡忡的看着楚商络,老板,我们不算股份,光房屋土地这些,早就远远超过三亿了啊。
  楚商络手指戳了下林治皱在一起的眉心,最角扬。
  林治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了。
  当天下午楚商络签了合同,拿了三亿。
  温彦从来都是浅笑的脸上,今天露出了最大的笑意,临走前他对楚商络说: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被圈里那些人放在一起比较,他们说我处处不如你,我偏要给他们证明,我就是比你强。但这不是我最讨厌你的原因,而是
  楚商络叼着烟,我没兴趣听你这些狗屁原因,讨厌就讨厌无所谓,讨厌我的人还少?只是温彦,路还长着呢,最后谁赢不定。
  楚商络说完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温彦拳头攥紧,他定要让楚商络永远也爬不起来。
  走出楚氏的这路,楚商络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只知道以后他不用这么累了,这个担子终于可以从他肩上卸下了。
  这天有很多人来看他笑话,大楼外早就挤满了媒体,温彦在向全世界宣布他的胜利。
  楚商络始终高扬着头颅,他就是输,也要输得漂亮,那些看客别想看到他丝狼狈。
  人群中站着任骄明,当他看到护在楚商络身边的陆闻时,缠着纱布的手紧攥了下,痛感袭来止住了他心底的烦躁。
  楚氏在和温家的商战中输了,这在商圈里是非常大的新闻。
  当大家以为楚家彻底扑腾不起来为此惋惜的时候,楚氏员工纷纷辞职,时间人去楼空。
  原本压住的楚氏海鲜中毒事件再次爆发,跌停的股价再次暴跌,温氏刚收购楚氏就发生这样事只能干吃哑巴亏。
  现在以前那些不喜欢楚商络的纨绔子弟们真有点对楚商络刮目相看了,来佩服楚商络竟然能让所有员工离职,二来佩服什么都没有了还要反咬温家一口,这种简直是伤敌千自损千二的招数,也就只有楚商络敢了。
  此时的温家,温正阳正在大骂温彦:你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谁让你自作聪明的收购什么股份!不收购样可以打压楚氏!再者你可以利用舆论,楚商络他就不会吗?!
  温彦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扭曲的恨意,他想要辩解,温正阳将文件扔给温彦,你自己看看我们到底占便宜了没!
  温彦越看越心寒,虽然楚氏市值几十亿,但在这次他和楚商络的拉锯战里股份暴跌已经不剩多少了,加上楚氏员工大量离开,公司无法运营收益停滞。
  而值钱的房屋土地,竟然早被楚商络卖了,和买家签了租赁协议,每年都要上交五千万租金。
  温彦头痛欲裂,这次的交手,他赢得点也不痛快。
  他放下资料,深吸口气,看向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任骄明,想到任骄明之前提醒他的那句他未必吞得了楚氏。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会这样了?
  任骄明喝着茶:没有。
  温彦目光落在任骄明缠满纱布的手,咬了咬牙。
  温正阳倒是沉默住气,目光在温彦与任骄明之间流转片刻,说道:小瑾啊,楚氏的公章应该还在楚商络那里,你和他熟,你去要下吧?
  任骄明动作停了片刻,随即淡淡的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任没有和温家联手搞楚总啦,小任就是要玉佩+古董店,没和谁联手,他就是自己+自己的一个下属周赢两个人默默的搞。
  楚家倾倒是温家多年设局套住的,和小任没啥关系。只是温彦让周赢背叛了小任,投奔了他,弄来了股份,两件事凑在了一起,在外人眼里就会觉得是小任和温联手啦~
  但其实楚家倾倒和谁手里占股多少没关系,主要破产原因是温家私下和很多企业联手垄断京市的水产市场+陷害海鲜金属中毒+查封楚氏一年甚至更久(查封了等于不再有收益)+制造舆论导致股价下跌(要赔钱)+抢了楚商络手里和陈老的超赚钱项目。
  这种情况破产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要一直亏损下去,坚持到解封不太容易,还不如给了温家还能换三亿。
  小任表示:不知情。
  作者:但是这样你也得火葬场!
  第40章
  距离楚氏被温家收购已经有一周了, 这一周里大新闻实在是太多了,一是陈老彻底退位选择颐养天年,把陈家大权交给了被爆丑闻的陈燃, 引起陈家其他小辈不满。
  但陈燃得以掌握大权的原因是温家在背后帮着, 因为这次温家扳倒楚氏陈燃也出了不少力。
  又因楚氏倾倒的同时也咬了温氏一口, 让温氏短时间内无法垄断京市资本市场, 而这段时间一直以来不闷不响的玉氏忽然挤进了京市商圈,形成了玉氏、温家苏家、顾家、陈家又一个平衡的局势。
  主打娱乐业的程家和高新技术的赫家虽然也是财权雄厚,但因不愿意掺和这乱糟糟的圈子,一直很佛系,如今也有向玉氏靠拢的意向, 因此温家一时半刻是无法完成垄断大业了。
  上面的消息是官方的,而小道消息更让商圈里的纨绔们喜欢,一件事是苏冉彻底不受苏家重用, 被踢了出去,还有一件事是楚商络竟然在京市城外种起了地。
  这事可太新鲜了,堂堂楚氏养尊处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楚商络竟然落魄到去种地了。现在可是秋天, 农作物成熟的季节,他现在开始种什么地?
  再说就他那副金贵劲儿,吃个饭都要秘书给盛的,能吃的了这种苦?
  关于楚商络为什么会这样的猜测众说纷纭,有人说楚商络已经被温家逼得无路可走, 只能靠种田维持生计。
  也有人说楚商络是被任骄明伤得太深,像他哥一样脑子不好了。
  这些议论中自然负面评论最多,以前觉得楚商络是黑马的老总们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楚家多年基业就毁在了他手里,还撞傻了亲哥, 怪不得他出事了,家里都没人帮他,也算是报应吧。
  并不知道自己始终站在舆论中心点的楚总裁此时刚从银行里出来,他走到外面点燃根烟,这已经是第五家拒绝为他贷款的银行了。
  他脸上带着烦躁,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慢慢抽着烟。
  拿到温家给的三亿后,他就把这钱拿出一部分给了愿意与他共进退的楚家人,这些钱看似很多,但楚家族人数量庞大,温家又与多家企业达成潜规则概不招聘楚家人,令楚家人找不到工作,这份情远远超过了分给他们的钱数。
  剩下的钱楚商络拿来堵那些杂七杂八的窟窿,堵完他身上还背了1.2亿的债。
  这1.2亿的债是他当初脑子一热犯蠢给任骄明盖别墅欠下的钱,现在他已经让施工队停工了,房子室内还没装修,那么大个别墅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卖,很大几率是砸手里了。
  楚商络真是一想到这个别墅就头疼,他可真是为爱冲昏头脑挖坑自己跳的第一人!
  1.2亿的债不等人,银行最近在天天催他还款,一个月内还不上银行就要冻结他名下所有的房产。
  楚商络哪有什么房产啊,他就一套房子,他虽然也炒房倒腾房,但现在手里没有一套多余的。小金库他就更没有了,他的钱早就全贴给楚氏了。
  如今他手里还能来钱的项目最快也要一年后到账,思来想去他还有的就是京市城外山上的地,那地荒废很多年了,但却自然生长了不少果树,农作物,地上土壤肥沃,楚商络也就组织了一些楚家人,想试试这田能不能种上。
  楚商络长叹口气,叼着烟晃晃悠悠的往回走。一辆车路过他时,忽然放缓了速度,任骄明注视着男人熟悉的背影,不知怎地就悄悄开车跟在了他后面。
  楚商络这一周清瘦了一些,头发凌乱,衣服也穿的很随意,平日里昂贵的西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白t恤和黑色的休闲裤。
  刚从地上坐起来的他裤子上沾满了灰尘,走一步掉一点土,一点也没有总裁的样子。像极了遭遇变故一事无成的颓□□年,但楚商络身上又比他们多了点沧桑与烦躁。
  任骄明看着楚商络这幅模样,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楚商络长叹口气,他觉得很累,身上背负了太多,对温家的恨,对任骄明的愤怒,对整个楚家族人的责任,想要翻身的决心,以及1.2亿的债务。
  每一样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要放弃,想把所有烂摊子扔了,然后追求自己少年时最喜欢的极限运动算了,但他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因为他不甘心,更不想认命,他从小就要强,摔倒了也会再爬起来重新攀登高峰,他楚商络的字典里就没有认命这两个字。
  不就是被个人渣伤了吗?楚商络想到这里心脏就又有点疼,他承认他爱任骄明太深,也被伤得彻底,每次想起这件事心脏就如刀刺,但他并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遏制住这份痛楚,重新寻找翻身报复的机会才是他目前最该放在第一位的。
  伤过他的人,楚商络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秋日炎炎,楚商络走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他路过食杂店买了一根冰棍,边吃冰棍边抽烟。
  任骄明看到楚商络大口吃冰棍时,想到之前他管着楚商络从不让楚商络吃过于寒凉的食物,因为吃过后楚商络肯定会胃痛。
  他刚想完这些,楚商络就停下了脚步,扔掉了冰棍,伸手捂在了胃部,面露痛苦之色。
  任骄明抿紧薄唇,握着方向盘的手随着楚商络越来越白的脸色而不断收紧。
  楚商络缓缓蹲在地上,手用力揉着疼痛的胃,此时再高的气温也让他感觉不到热意,他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缓了好一会儿楚商络才不疼,他擦掉满头的冷汗,继续往前走着,又走了一段路,楚总裁钻进了自行车蓬,叼着烟骑上了一辆小电驴,往京市城郊骑去。
  楚商络没开豪车,因为他把车卖了。
  小电驴也不是他买的,是和楚棕他爸借的,小电驴年头有点久了,车盖有些刮车胎,一动起来就会发出刺耳的刺啦声,烦得楚总裁很想把这车扔废品回收站去。
  秋风吹在楚商络脸上,楚商络大口吸着烟,眼神有些迷茫。
  他有多少年没这样了?没这样在工作时间里吹风了?
  出城后道路两旁树叶半黄,一片金色。
  楚商络看着眼前的景色,脸色的阴郁渐渐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