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养家糊口的能力
  连吃十几颗豆子,陈长海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盖子。
  扭头又咂巴一下嘴,对大蛋说道:“对了,你还有啥做的好的,一块我尝尝。”
  ——这可真是一个宝藏大蛋。
  大蛋也高兴。
  ——黄豆酱才值几个钱啊?
  这年头,黄豆可比大米白面要便宜的多。更何况做酱又不需要放什么贵的东西。
  至于其他还有没有……
  那可太多了!
  厨房两排大小坛子罐子缸呢!
  大蛋挨个打开来:
  “锅巴,尝尝?”
  陈长海拿手捏了一块——
  “酥脆,还挺有嚼头……回味有点甜还很香,挺耐吃的啊这个。”
  他惊奇地打量着手里的锅巴:
  “你这里头填的啥?吃着跟一般卖的零食不一样。”
  大蛋实话实说:“麦麸,米糠。”
  要不是他姑太挑嘴,这些材料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份上。
  陈长海:……
  他倒是倒卖过一批这玩意儿给养猪场。
  “但这东西剌嗓子啊,都是壳儿打碎的,能吃吗?”
  “能啊。”
  大蛋信誓旦旦。
  “先煮,煮的化了再打碎,跟别的料混合在一起……”
  “我里头有大米呢!”
  可不嘛,一锅大半都是糙米,就加那么两把白米。
  不是粗粮,哪来的嚼头呢?
  至于别的,那他肯定不能说——这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秘方。
  陈长海眼神复杂,手里拿着锅巴,不知该不该咬下去。
  但转瞬他又惊喜起来——
  “这本钱多低呀,配刚才的黄豆,绝了!”
  “大蛋啊,做多点,回头搞不好你比大丫挣的还多呢。”
  大蛋也惊喜极了。
  他心想,他姑挑嘴对他的磨砺和能力的提升,那可太强了!
  这城里人,果然是油水吃多了,挑着最便宜的两样赞来赞去。
  陈长海放下压力,又摸了一块更大的锅巴在手里慢慢的嚼,一边还期盼的看着他:
  “还有吗?”
  大蛋琢磨着哪样最便宜,手里又掀开一个罐子——
  “腌翠李。”
  不是用糖腌的,而是用辣椒面儿和米粉等调料一起腌的。
  李子的是附近的山上摘的。
  由于太酸了,在树上挂着,年年都没人摘。
  大蛋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咋吃,但是家里人多,看到能进嘴的不扒拉两下,他不舒服。
  就干脆全搞回来了。
  本来琢磨着要不要用糖腌的,谁知那段时间姑老在喝加了冰糖的凉茶,糖都是高价糖,于是就不舍得了。
  相比之下,辣椒面米粉什么的,那可比这便宜的多!
  甜的不行,就咸的辣的,试呗!
  他可能真有天分,如今这里头摆着的这些小吃,全都是成功了的。
  别说,一开始他们都不太想吃——酸李子用辣椒面配,这是什么搭配啊?
  本地都只做蜜饯的。
  只有姑信任他(想尝新鲜),勇敢尝试,这一下子,家里顿顿都得端一点出来。
  毕竟,吃多了牙酸呢。
  陈长海:……
  别说吃多了牙酸,他光看一眼,再听大蛋讲一讲,都觉得牙根有点软。
  但是……
  “我尝尝。”
  一颗李子被放进口中,先是果子的清香,随后是外头那层配料的刺激,最后牙齿咬下,又酸又清新的汁水迸溅而出,融合了外头那一层配料。
  在口腔中爆发格外难以形容的滋味。
  ——爽!
  陈长海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嘱咐他这个也多备点。
  大蛋点头:“正是季节,树上多着呢!”
  大院里他朋友也多,回头一毛钱一筐。要不了几天就能把这片山头霍霍光。
  看他如此自信,陈长海的眼神复杂起来。
  此刻,他意识到一个真相——
  “这厨房平时都是你来收拾啊。”
  大蛋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将盖子重新盖好。
  “对呀,家里跟吃的有关的,都是我来负责。”
  陈长海下意识问道:“那院子里的菜园……”
  “我也负责。”
  大蛋轻描淡写:“只不过浇水是大家伙帮忙。”
  陈长海:……
  陈长海的梦碎了。
  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好像这也挺正常。
  毕竟,财神爷是真的凶啊,想象不出来她洗手做羹汤的样子。
  老实说只这么一联想,就觉得是磨刀霍霍向猪羊。
  ……
  西侧屋房间里。
  顾平偷偷从厨房过来,气压更加低沉。
  “又输了……”
  他嘟嘟囔囔。
  弟弟顾安倒是淡定:“没事的哥,你也不是头一回了,输习惯就好。”
  反正……
  顾安心想,他哥不太甜的样子,如今连云宝妮都比不过了。
  输给大蛋大丫,太正常了。
  小轩倒是云淡风轻。
  “没事,人各有所长。”
  他小小的个子说着最沉稳的话,此刻颇有教育学家的感觉。
  “大丫在缝纫,大蛋在厨艺。”
  “你们想要进步,就要多学,多发掘自己的亮点。”
  “一时的输不是输。”
  云宝妮听得聚精会神,并很快赞同的点点头——
  “没错,顾平,你得动起来!”
  “你看我,天天给小姨端饭倒茶送零食……我现在就知道以后要干啥!”
  顾平瞪大眼睛:“你也知道?!”
  “当然!”
  云宝妮一抬头:“以后我就给姑当保姆!”
  “我就适合这个工作!”
  顾平:……
  哼。
  他心里酸溜溜的:
  “你别得意!大蛋以后还想给他姑当厨子呢!”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跟小姨在一起。
  顾平埋头疯狂写字——
  既然暂时找不到,他文化课,就一定得强!
  又一次迷失在自我认知的教育学家小轩:……
  ——说真的,你们脑壳是不是有病病?
  ……
  楚河一直到5:30才到家。
  刘家宝都已经学完新的课程,一溜烟儿跑回家了。
  好在如今天长,5:30太阳还热辣辣的,陈长海才得以盘桓至今。
  见到财神爷,他当先便迎了上去。
  “哎哟,楚河同志上班真辛苦了吧!来来来,我新得了两条腊肉,特香,特意给你送过来了。”
  楚河也挺热情:
  “真的呀!大蛋,把腊肉今晚炖了吧。”
  又吩咐从屋里殷勤给他泡凉茶的宝妮:
  “宝妮,快给叔叔也倒杯薄荷茶。”
  想了想又嘱咐一句。
  “大老爷们儿,别放糖了,他肯定不爱甜的。”
  云宝妮儿立刻大声又欢快的应下了。
  ——不放糖的薄荷水,费的也就是墙根那里的一片叶子。
  她舍得。
  陈长海:……
  这年头物资短缺,谁还有不吃糖的啊?
  但是怎么说呢,来这儿一两个小时了,可算有杯正经的水了。
  知足了。
  他刚吃锅巴吃的一阵干渴,又吃李子吃的口水哗啦,然后又尝了些新东西,这会儿是真的口干舌燥啊。
  但是呢,生意也谈成了。
  黄豆酱三毛钱一斤,他提供罐子。
  脆李子1毛5一斤。
  锅巴如今是不稀罕,但是里头放了大米,还放了油和盐。
  3毛5一斤。
  这三样可都是下酒神器啊!
  但凡往工厂那边一送,陈长海敢保证——
  尝过的,下回再喝一盅的时候,就没有想不起来的!
  大蛋迅速在心里算起了账。
  黄豆酱三毛一斤,他这有一大缸呢,最起码能往外卖50斤。
  15块到手,抛出所有成本也能挣10块。
  李子一毛钱就能收一筐,一筐最起码得有二三十斤。他这里只腌了20斤,但接下来还能源源不断的做。
  这20斤就能净赚三块钱了,而且还简单,洗一洗拌一拌就行,不费工夫不费钱。
  至于锅巴……
  这个是最费工夫的,但是用料便宜,3毛5一斤……
  厨房里的一摊子,哪怕不算以后做的,就今天定了的这些,最起码也有十七八块了。
  一个月好几百呢!
  大蛋呼吸都粗重了。
  ……
  这会儿他也激动极了:
  “姑,陈叔叔跟我谈了笔生意,以后,我做的零嘴儿可以卖给他了,到时候钱都给姑。”
  楚河点头,对他这种思想非常欣赏。
  “但是零嘴儿被卖出去了,可不能影响我这边吃啊。”
  “肯定不会!”
  大蛋拍胸口保证:“不卖了也得让姑吃好。”
  陈长海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谁家不是可着先把钱挣到,再说进嘴的事儿啊。
  这家可真不一般。
  …
  而大丫也拎着一件衬衫跑出来。
  “姑,我也可以帮陈叔叔做衣服,到时候钱也给你。”
  楚河点头:
  “那行,你好好做,等以后手艺好了涨价。”
  陈长海:……
  倒也不必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吧。
  但是他等了这么久,也有重要的事。
  “楚河同志,那个车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500一辆,我先订20辆。”
  楚河惊讶的看着他。
  “你这么大方!”
  这家伙可是在火车上一把红豆都要赚个包袱钱的,之前说550的卖价,最后也只是说试试。
  如今连价都不还了?
  “说吧,往外卖多少钱一辆?”
  要说跟别人做生意,陈长海肯定不会说这些事。
  但是楚河这家子的脑回路,他算是看清了——又挣钱,但是对钱的概念好像又跟常人不一样。
  他们对于自己倒卖获利,仿佛有种自然而然的接受度,仿佛从中赚钱才是理所当然。
  不像有些卖家……
  再说了,这东西肯定很快风靡起来,价格藏也藏不住。
  陈长海便老老实实:
  “不是我亲自卖,有货了,就找人从火车上带过去。沪上和帝都,供货都是800的价。”
  当然到了那里,这些东西就成了进口的。
  具体什么价格就不是他能参与的,搞不好,还能卖给更多的外国人换取外汇。
  陈长海这么多年能发展起来,可不是靠自己单打独斗。
  ……
  楚河一琢磨:“行啊,材料到位,这边做好了就通知你。”
  材料费当然是要跟陈长海结算的,零件都在木匠那里放着呢,要不了几天。
  “那小车呢?”
  楚河可没忘记自己一个人都能做的那些小玩意儿。
  小车也好卖呀。
  “50块钱一辆,有几辆收几辆。”
  做生意,大的小的都要赚钱。
  楚河满意极了——就这么一算,一个月赚几千块钱简直是轻轻松松,根本不耽误她玩和上班。
  “行啊。不过我最近对红白小车不太喜欢了,我喜欢坦克——回头做一辆看看能卖吗?这个材料就要贵很多了。”
  陈长海:!!!
  坦克!!!
  他整个人已然癫狂:
  “做!做要多少我收多少,但是这个先不卖!”
  等到红白小车赚了一波钱之后再卖坦克。
  有了红白小车,就当然还想要坦克。
  坦克也买到手,谁知道楚河同志还想不想再做个大卡车之类的呢?
  都有俩了,不得再凑一个吗?
  陈长海连供销社的搪瓷缸都要收集一套不同花纹的,他呀——
  最懂有钱人了。
  ……
  而此刻刚才挺起胸膛,自豪自己为家业做贡献了的大蛋已经瞠目结舌。
  几个孩子们内心也扬起熊熊斗志。
  ——有本事的人,真的太能挣钱了。
  顾平想想那天亲手组装车子的感觉,此刻也忍不住心头火热起来。
  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姑一样,自己就能做出一辆来。
  楚河也开心极了——
  “有钱了赶紧给我弄些吃的啥的,把我的地窖填满!”
  ……
  与此同时。
  文娟也心满意足的从护士长那里,磨到了每天陪同负责时岁丰的护士,一起过来学习换药的工作。
  毕竟,她是跟人换的工作,之前什么基础都没有。
  在这边学的实在有点慢。
  好不容易见着关系户积极一点,护士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学习而已,真要是重要的事,也不会让她动手。
  病房中。
  时岁丰睁开眼睛。
  不一会儿,小推车的咕噜噜声音便从门边传来。
  负责他的护士直接推开房门,把推车放在床边,一点点的准备着。
  而她身后,原本应该学习的文娟,眼神却并没有定在护士的手上,反而兴奋地看着时岁丰……
  “文娟!”
  一声呵斥让她回过神来。
  文娟这才不耐烦地盯着护士:
  “干嘛啊?吓我一跳。”
  护士脸色难看,这会儿没好气的看她一眼:
  “跟你说了,拿纱布!拿纱布!”
  “噢噢噢……”
  文娟赶紧又在一通材料里乱翻,看得护士心中憋气。
  可病房还有病人呢,病人还是位领导……
  只能忍下来。
  好在纱布文娟是认得的,很快翻找出来递了过去。
  此刻,眼神又一次跃跃欲试地看着时岁丰。
  见他已经醒过来,就甜蜜蜜的问道:
  “时大哥,你还记得我吗?”
  时岁丰点头:“记得。村长的女儿。”
  话语里的冷淡任谁都听得清楚。
  那名正在配药的护士撇撇嘴,也不指望她了。
  文娟轻轻跺了跺脚:
  “时大哥,你怎么这样啊?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倒想说救命之恩呢,可那天是被楚河拉上来的……
  唉。
  不过,一个村儿的一起长大,也没毛病啊!
  时岁丰点点头:
  “抱歉,那是我记错你的年龄了——今年三十几了?”
  既然是一起长大的,那年龄必定相仿。
  他今年都30了。
  ……
  配药的护士“扑哧”一声,实在憋不住了。
  文娟脸上也热辣辣的。
  但是她如今也锻炼出来了,此刻早已不是那个被楚河一惊吓就哭着跑开的姑娘。
  并还能摆出一张嗔怪又单纯的脸色——
  “时大哥,你怎么这样啊!还拿人家的年龄取笑。”
  时岁丰手臂瞬间绷紧。
  纱布包着的胳膊上,估计汗毛都起来了。
  他心想:倒还不如装睡,反而能听到许许多多的新知识,也不是这种怪里怪气的语气。
  于是接着面无表情:
  “抱歉,我以为你真的跟我同龄。”
  文娟:……
  这臭男人!!!
  脸再好,也挡不住这张毒嘴!
  但是,她可是有最坚定的心态的。
  此刻忍了忍,还能笑出来:
  “看你说的……时大哥,我哪有那么老。你有没有发现我比以前漂亮许多?”
  热情大胆,又直接。
  身旁换药的护士:就……我就不存在是吧?
  这一回,时岁丰真的认真看了看她。
  ——描的精致的眉毛,略微有些肿的大眼睛,不高不矮的鼻梁……
  没了。
  护士长三令五申,无论如何不能摘口罩。一旦看见就扣钱,狠狠的扣!
  文娟这么问,不管时岁丰是夸她还是不夸,她都有机会把口罩摘下来,给对方展示一下自己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平时怕扣钱,是因为要指着工资。
  如今如果能冒着险让时岁丰记住自己……她还在乎那点工资吗?
  都怪护士长,老女人!无理取闹!
  又没有什么事,还非要大家把头发绑起来塞到帽子里。
  明明她长发放下来的时候,又清纯又动人啊。
  ……
  良久。
  等到换药护士把时岁丰胳膊上的绷带都拆开,他这才认真回复:
  “我不记得你以前什么样子,但是看现在……你长得其实挺努力的。”
  长得挺努力的?
  换药护士涂药的棉签一压,他手臂上便是一阵微痛。
  时岁丰低头看着她,对方脸色涨红,好艰难才憋住笑意。
  “不好意思啊……”
  换药护士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呵斥文娟:
  “你不是来学习的吗?老缠着病人干什么?好好看着。”
  文娟又气又尴尬。
  被同事撞到了自己丢脸的样子,她恨不得将面前的药都掀了。
  但硬是忍了下来。
  好半天,口罩下的半张脸才扭曲出温柔知心的样子。
  “时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避嫌。”
  “不过你这次受伤住院,我来当你的护士,小河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提起小河,时岁丰的眉头舒缓许多。
  他看着正在给自己重新缠绷带的护士,再看看文娟,突然问道:
  “我这伤口清理要用盐水还是酒精?”
  “当然是酒精啊!”
  文娟脱口而出。
  下一刻。
  刚把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结的护士,豁然站起!
  不顾还有病人,便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你都来半个月了,能不能用点心在工作上?我这里这么大一瓶碘伏,你看不到吗?!”
  “碘伏的颜色,跟酒精盐水的颜色,你分不清吗?”
  “你长眼睛只为了盯着病人吗?”
  “你到底行不行?!”
  文娟:……
  她脸色阵红阵白。
  再一看骂人的护士,对方也厌恶地盯着她。
  时岁丰淡定收回目光。
  “抱歉,看来你不是我的护士。”
  ……
  文娟哭哭啼啼被护士推着走了。
  时岁丰却忍不住想起之前的话题。
  小河如果知道他受伤住院了,该不会生气吧?
  毕竟小河虽然心思不细腻,但还是心疼他的。临走还让大蛋给自己准备干粮呢。
  这就是那种无声的体贴,时岁丰很感动。
  但下一刻,他心里又生出一抹担忧来——
  万一生气了,小孩子生气,很难哄的。
  这下,轮到他头痛了。
  ……
  完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时岁丰只能绞尽脑汁的想一想,最近有什么新鲜吃食?
  多买一些吧!
  但是这次及时救下郑教授,间接促使他们任务的完美完成,还有新成果的发明。
  应该还会有奖金和补助。
  以及前两天才下发的文件,他们的津贴要大幅度上涨了。
  算下来,下个月工资奖金补助在一起,应该可以拿到一百多块。
  算下来,是之前的两倍了。
  他以后,也能养一养小河了。
  终于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时岁丰心想,一定要把钱票都给她!
  想到这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又安然的吐了一口气,顺手摸过床头特意让人送来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工资涨了,人也要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