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下山 第112节
  卫西:“?”
  楼下的团结义就见自家天尊脸上忽然笑开了,边笑还边似有感触地摇头叹道:“这孩子。”
  *******
  毕方小心翼翼地问:“老夏啊,咱们这样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别叫我老夏,现在我负责肥遗养殖项目,已经升官了,你应该叫我夏主管。”夏守仁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满脸写着好奇,“而且有什么不好的,总得把卫得道身上的谜团解开来才行,他身上的功德,还有他为什么没死这件事,不弄清楚我这心里七上八下连饭都吃不下。唉你打通老畜生电话了吗?”
  毕方将再次自动结束拨号的手机从耳边移开,看了眼屏幕上无人接听的提示,也不敢跟着他一起叫,只谨慎地回答:“昨晚在乐和市镇压风伯和雨师一晚上没睡,朔宗先生这会儿估计已经休息了。”
  “放屁。”夏守仁道,“我还不了解他?他个千年老怪物,又不是人身,怎么可能需要休息。”
  说罢带着毕方径直进了卫家,逮住团结义:“朔……你师弟哪儿去了?”
  团结义也正准备去睡觉,打了个哈欠道:“早回房间休息了啊,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夏守仁:“……”
  毕方:“唉。”
  夏守仁:“闭嘴。”
  毕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夏守仁:“所以是让你提早闭嘴。”
  毕方耸了耸肩,顺从地没有吐槽,俩人径直找到朔宗的房间门,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自己打开了。
  朔宗披着一身睡袍,腰带紧束着,露出长而笔直的一双腿和小半片胸膛。他趿着一双拖鞋,一手支着门,头发微有些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望着门外两人的视线却清醒又不善,声音也又低又冷:“给我安静点。”
  夏守仁朝他身后看了眼,发现什么都看不见,房间里黑洞洞的,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屋,不由无语道:“……你还真在睡啊?”
  朔宗没搭理他:“闭嘴,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去楼下等着,我换好衣服下来。”
  说罢果断关上了房门。
  然而动作很果断,他关门的力度却出奇得轻巧,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夏守仁:“……妈蛋,不让我们进房间也就算了,连声音都不让发出是几个意思?”
  毕方小声猜测:“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屋里有人,怕我们吵醒屋里的人呢?”
  夏守仁:“屋里睡觉的人?睡哪?”
  毕方:“床上啊。”
  夏守仁:“……你在开玩笑吗?这个老畜生领地意识强到连家门都不让人轻易进,怎么可能会让人呆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毕方:“万一是在跟对象那啥啥呢?领地意识再强也不可能强到那啥啥上吧?”
  话音落地,就见夏守仁见了鬼似的盯着自己。
  毕方:“?”
  夏守仁一边下楼一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有病啊!连我都没有过对象!老畜生怎么可能会懂性生活!”
  毕方:“……”
  楼下的其他人:“…………”
  夏守仁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然停下声音,下一秒面孔迅速地涨红了。
  毕方:“……你不会从来没……”
  夏守仁恼怒地打断他:“闭嘴!我们身份特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毕方:“哪里正常了,青牛天天搞科研都知道要找对象,在追公司的重明呢,我和其他人偶尔也会跟凡人谈谈恋爱啊。”
  夏守仁:“……那是你们不负责任,忘记了自己肩头的责任,不像我,全身心将自己奉献给了这片天地的安宁。”
  毕方:“是吗?真的不是因为没有钱吗?”
  夏守仁:“……”
  毕方又道:“而且朔宗先生这个条件,谈恋爱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吧。”
  夏守仁:“放屁,从上古时起,你听说他找过道侣吗?”
  毕方仔细思索一番,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朔宗先生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恋爱过?”
  夏守仁冷笑:“何止是没有恋爱,你想想他的本体,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那啥,或者就跟人间说的一样,单纯就是那啥冷淡。”
  毕方:“????”
  毕方意识到自己似乎接触到了某些了不得的私密,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夏守仁愤愤道,“想当初我看上凤凰那会儿,凤凰就天天追着他跑,他呢?成天到处捞宝贝,结果那些宝贝被卫西掏走吃光,他又忙着跟卫西打架。连眼神都没给过凤凰一个,这能是为什么?不是我猜的这两个原因,还能有什么理由。”
  毕方怔怔的。
  夏守仁最后断言道:“总之不用说了,我告儿你,虽然天道崩陷了一百多年,他在为人处事上可能出现了一点变化,导致我前段时间频频受伤。可在这种本质的大问题上,我作为兄弟肯定是不会弄错的。这个老畜生根本就不通情爱,他要能有那啥啥,我夏守仁给你现场表演跟青牛热吻三小时。”
  毕方:“???”
  夏守仁见他呆愣的样子,一声嗤笑,朔宗有道侣?怎么可能。
  他回过神,就见前方的卫得道已经出现了,正顶着自己那身灿烂的功德金光神情复杂地面朝着自己。
  夏守仁:“?”
  *******
  可能是在乐和莫名拔身飞起了一遭的缘故,卫西这次吸完阳气后趴在二徒弟怀里睡得半梦半醒时时常觉得灵魂轻飘飘,似乎被什么力量鼓动着要破体而出。
  后来后背得到了二徒弟轻柔缓慢的拍打,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减了,迷迷糊糊里似乎听到二徒弟在耳边叹了口气:“不该让你碰弑神鞭的。”
  卫西听到弑神鞭这个名字,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不过最终还是没成功,被拍打着慢吞吞地睡了过去。
  中途二徒弟的气息似乎离得远了一点,他睡得有点不安稳,耳朵热乎乎地被亲了亲。
  卫西做了一个梦,可能是因为记忆比较散碎的缘故,他常常会梦到很多奇怪的场景。
  但大多数时候,梦境里的他都在打架和吃东西,说来也怪,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做梦的时候却本能地知道自己是在偷吃,因此总在紧紧地绷着情绪,等待着下一刻即将到来的杀机。
  梦里的他状态和现实里很不一样,吃东西的时候是全无快乐可言的,也不挑剔味道,有时甚至连树皮和泥土都啃,只是饿极了,本能地朝着嘴巴里塞而已。
  不过这一次的梦更加古怪了,他竟然梦到一群身形模糊的人在围着自己嚷嚷,当然有时也各自交流个几句。
  话可真是多啊,简直跟卫得道没个两样了。
  卫西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只知道这大概是要打架的征兆,当然打架他根本没有在怕的。
  对面这群人反倒怕自己怕极了,密密麻麻地围住自己,口中有志一同地大叫着一个名字——
  是什么呢?
  卫西骤然睁开眼睛。
  他急喘了几声,伸手一摸,二徒弟不在床上,徒弟的枕头正被自己抱在怀里。
  房间里黑洞洞的,笼罩住了他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睛。
  ***********
  楼下的追思大会正开得热闹。
  对于过去的故事,双方只简短地提了几句,夏守仁毕竟早已知道了大部分的情节,如今从卫得道嘴里得到一点边缘就弄懂了。
  朔宗并不乐意听到这段往事,始终冷冷地转开着目光。
  夏守仁只得悄悄朝着毕方感叹道:“穷尽整个修行界力量的洪荒封印阵,卫掌门果真不愧是修行界大乘期第一人,实在是太了不得了。”
  毕方对修行界了解得不多,迷茫地问:“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不在凡间混,卫西果真相当的可怕么?”
  夏守仁想到自己以前被咬下来的尾巴心里就恨得很,更别提卫西还扒光过好几次他的洞府了,此时巴不得把全世界卫西的对手全部给拉成同壕战友,如今得知卫得道是洪荒封印阵的布阵主力军,他眼中对方本就金灿灿的形象俨然又光辉了许多:“那是相当的招人恨啊,简直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不然人家封印他干嘛?这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去做的,可见卫掌门多么的心怀天下了。”
  卫得道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夸张。“
  卫西怎么会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呢?明明多得很啊。
  夏守仁却不知道他的本意,还乐颠颠问:“有什么好谦虚的!卫掌门,我问你,你后悔布那个封印阵么?”
  卫得道思索一阵,最终摇了摇头:“不后悔。”
  不布那个阵,说不定卫西就跟睚眦穷奇似的直接在天道崩塌的时候被天雷给劈死了,哪儿还有他太仓宗如今活蹦乱跳聪明可爱的第六十二代掌门呢?
  “看吧。”夏守仁朝毕方道,“卫掌门真的牛逼,布阵就算了,竟然在那之后还舍身大阵强迫自己跟这么招人恨的对象呆在一起,我都佩服他。我宣布卫掌门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兄弟了。”
  这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毕方:“???”
  毕方小心地看了眼卫得道的脸色:“可是,夏……主管啊,我怎么觉得卫掌门不是很想搭理你?”
  “怎么可能!”夏守仁道,“我乃堂堂上古图腾,大祥瑞,最招修行者崇拜和喜欢了,到哪儿都人见人爱,你当跟卫西这种大饕餮似的啊?”
  然而转头一看,他竟然发现卫得道真的默默坐得离自己远了点,表情还隐约带着点嫌弃。
  夏守仁:“???”
  正疑惑间,他余光里忽然看到自家哥们表情一变,紧接着便听到前方的楼梯处传来卫西缓慢的声音——
  “我这种大饕餮?”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表情一变,夏守仁更是吓得毛全炸开了:“我去!卫西!”
  卫西没有理会他震惊,只是穿着睡衣,面露迟疑地站在原地:“我在梦里,也听到有人这样叫我,好多人这样叫我。”
  没人回答他的话,卫西盯着卫得道的双眼渐渐地眯了起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我不是孤魂野鬼吗?”
  身后的房门咔嚓一声打开,团结义半梦半醒地露出了一颗脑袋:“谁啊,大喊大叫的……师父?你怎么起来了啊?”
  卫西没有等来回答,索性缓慢地将视线落到自家大徒弟身上,脑海中混乱的记忆伴随着这个特殊的名字混乱交错着,画面不断,让他的气势变得危险了起来:“团结义,我问你,饕餮是什么东西?”
  团结义愣了愣,揉了下眼睛,脑子还有点糊涂,迷茫地回答:“……就,特能吃的人?特会吃的人?特懂吃的人?”
  紧接着想到一知半解的本专业知识,又哦了一声:“师父你等等啊,我上百度搜一下百度百科。”
  他从睡裤兜里刚掏出手机,下方便忽然传来了自家师弟平静的声音:“不用查了,我告诉你。”
  在场所有人瞬间将目光转向了朔宗。
  夏守仁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得意忘形之下口无遮拦了,此刻一脑门的冷汗,疯狂用双眼放射出“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啊”的信息。
  朔宗半坐在沙发扶手上,在他的目光中表情镇定得很:“你以为是什么,一种历史比较悠久的瑞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