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太子何其聪明,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对于这一切自然了解。因此,他自然不但不怪这些人,反尔与他们一样,也为他们心焦。只是,他学的是治国之道,面对此时此景,他已经打好了发放救济粮的腹稿。可这依旧没办法救活这些粮食……
  “朱公子,大雨的天,可莫要往外跑。这天湿的厉害,湿了衣服,一时半刻都不得干。”村里的老人看着他也愁眉苦脸,反而来劝他。
  太子摇头:“山伯,这雨下了这么多天,可如何是好?”
  “咱老百姓就是看天赏饭,今次不好了,再想别的法子就是。”山伯摇头叹气。说是这么说,却知道并不容易:“等雨停了,村子里会组织人进山,朱公子,你们要不要去?”田里没了收成,就只能靠山里的野物贴补生计了。
  男人进山打猎,女人负责打鱼,孩子采野菜野果,老年人在家里复责翻晒。有门路的,就出去做活,赚把活钱……依着山傍着水,总不能真的饿死。
  太子点头:“去。”
  “那行,等天一转好,我就叫黑娃子通知你们。”朱公子带来的人里,好几个都是高头大汉,就连那个虎子也有一把力气。进山打猎,有这些人照顾着,收获也能多一些。
  “好,那就麻烦山伯了。”
  离开人群,太子幽幽一叹。
  身边跟着的人却不敢说什么,不过他眼观四路,突然指着前面道:“公子,是季公子的九尾。”
  太子一看,可不正是,立刻就走了过去:“可是师兄回来了??”
  九尾直接跳到他怀里,将季颜绑在它身上的东西给他看。
  太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抱着它慢慢回小院。进了屋,将一身水意拭去,这才将信打开。季颜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因此只是简单的告诉他,归期后延。
  太子有些失望,却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时时看护。
  他将最近一段时间里,修炼遇到的问题写了下来。最后又问及,这样的天灾下,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个问题,朝廷一直在研究,可惜并无特别的办法。
  粮食毁了就是毁了,除非有新的粮食补上,否则,就只能挨饿。国家在各处都有囤粮,每到灾时,都会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之后又将信绑到九尾身上,本来还想派人给季颜送些补给的。可九尾轻轻一跳,离了他们的视线,就再找不到它的踪影了,他也只能放弃这一想法。
  九尾回到空间,直接将信甩给她。就一溜又出去玩了……它虽是猫形,可这形却可有形,亦可无形,端看它自己愿意。它虽傲娇,可在赚取能量点这一点上,却始终如一。若是在山里碰到好药,也会提醒她,让她采了,炼制成药。不管是任务时用,还是卖给商城,都是一笔收入。
  季颜看了太子的信,又将原来的情节扒拉了出来:“看来,这里应该就是阮灵瑛将红薯推广出来的时候了。”不过,阮灵瑛推广红薯是在这次的大灾之后,红薯的种植,是明年开始试验,下半年才开始推广种植。
  今年的百姓,可没那么好过。
  “九尾。”
  【又怎么了?】
  “再替我跑一趟。”季颜从商城兑换了红薯苗出来,另外还有两本书,一本是红薯的种植和储存,一本是食谱。因为时空关系,这书一拿出来,便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和排版。
  有这些红薯苗,等雨停之后,将它们补种下去,到了冬天,到不至于挨饿。
  九尾甩着尾巴:【宿主,你喜欢上太子了?】
  季颜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你整天都想什么呢?太子于我,还是个孩子呢?”
  【你对陆宴可没这么好。】
  “那又如何?哪怕同是孩子,我也有喜欢和不喜欢的。”
  九尾尾巴甩的厉害:【你对他太好了。】
  “你想的太多了。”季颜将它抱在怀里,用力揉了揉:“我只将他当小孩子,当半个弟子在看。若真有些特别,大概还是因为,本来的天之骄子,却落得那样惨淡的收场,看着总是让人心有凄凄。”配角的命运,总是容易让人唏嘘。
  【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容易三心二意么?宫九如今生死不明,我如何可能喜欢旁人?”
  【好吧。】九尾终于相信了。【不过,这么重的东西,二十个能量点。】
  “好。”
  第175章
  季颜四月进山, 到七月初才出来。
  她傍晚出来, 还未下山,就遇到了村子里进山打猎的队伍。里面有一半季颜都是认识的。若只是这样, 也不至于让她上前, 可太子也在那行人里。而在他们附近,明明还藏着一些人。这些人, 可不像她这样,只是单纯的路过。
  于是,她只好背上药篓,迎上去。
  “师兄。”这是太子。
  “公子。”这是虎子。
  “季公子。”这是陆宴,以及太子的那些手下,还有村子里的小子们。
  “天这么晚了, 你们怎么还不往回走?”便是打猎,到这会儿也该准备回程了:“而且,再往里去, 可就不安全了。”这附近山势连绵, 深处易生大型巨兽,熊虎狼野猪之类。
  虽然它们身上的皮毛贵重,肉亦多。可真碰上了,却没多少欢喜。一般的猎人碰到了,不小心就能把命给丢了。
  太子也打过猎, 可他打的那叫什么猎?前后几十个人拥簇着,大型野兽都得撵干净了,放些家养的小牲口给他打着玩儿的。那叫打猎么?只那么点经验, 他也敢带着这么多人进深山?
  季颜眉头轻拧,“胡闹。”
  “师兄勿恼,我们心中有数,不会再往里面。来到这里,只是之前追了只獐子而来。到了这里,已准备回去了。”太子道:“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到师兄。”
  季颜叹了口气:“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那哪是獐子,根本就是会要人命的毒蛇。她冷眼微扫:“你跟陆宴跟着我,让其他人先回去吧。”
  太子一见她的反应,心中一凛,毫不犹豫的同意:“好。”
  这样的干脆,也就是对她信任之极。这一认知,让季颜稍微高兴了些。
  太子一声令下,其他人只能按着他的命令去做。众人扛着猎物,一起离开。留下两人,太子依然如故,似乎只是晚走一步。陆宴比以前聪明了很多。此时,他也已从只言片语里发现了异常。可他却未能将异常藏好,整个人紧张又浮躁。
  “公,公子,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太子敲了下他的头:“这段时间学的东西都白学了?”
  “哪能呢!”陆宴挤出个勉强到了极点的笑来:“小的这不是,不是没经过事么。请您见笑了,见笑了。”
  季颜不满他们将自己陷入险境,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却是一点也不紧张,“二十一个人,真正的高手只有一个。”她看了两人一眼:“也不知道是冲着你们两谁来的。”
  “咱们三个人都有可能。”太子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我的那些兄弟,虽然不会对我下手。可难免会有一些,打着为主子好的手下自作主张。尤其是,孤还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机会。”
  “陆宴么?抚远将军那里的动作太大了,打了草惊了蛇。对方想直接弄死他,也说得过去。”
  至于季颜,那就更有理由了。但他们也知道,可能性极小极小。他们这些人尚不知她何时出现,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事先潜藏在这里等侯?因此这话,到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啊?我爹干什么了?”陆宴还完全不在状态。
  太子对他也是无语了,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把人捉住了,问一问就是。”
  季颜手一抖,长鞭已经窜了出去。
  只听“啊”一声惊呼,一个黑衣人被拖了过来,直接摔到他们面前。太子的动作极快,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出鞘,在那人跳起的瞬间,直接刺向他的膝盖。剑抖成浪,唰唰唰几声,那人四肢筋脉已经被挑断,像个死人一般躺在地上。
  就这么点时间,季颜的鞭子已经再一次袭了出去。
  “杀。”随着暗处一人沙哑的声音,二十来个人一起扑了上来。
  太子大喝一声:“来得好。”抖起长剑,迎了上去。
  陆宴整个人抖成筛子,却依旧将地上黑衣人身上的长剑给抽了出来。抖着手,却握得死紧。面对袭上来的人,闭着眼睛发着狠的往前冲,劈砍起来毫无章法,却每一击都用尽全力。也亏得有季颜在边上,否则,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季颜站在原地,只凭着一根鞭子,将三人护得水泼不进。而太子更擅长进攻,他总能抓住季颜专门给他留的空门,一击必中。至于陆宴,他能保证活着,不被吓死,吓到崩溃就行。
  半个时辰之后。
  “二十一个,一个不少。”太子弯腰扶着膝盖,脸上的笑已然不在。
  他贵为太子,一个命令下去,亦可伏尸无数。可真正亲自动手杀人,这却也是头一回。太过浓郁的鲜血,浓烈的杀意,让他一时也转不过来。但他到底意志坚定,面色惨白,声音却还坚定。甚至还有一股刻意的轻松……那轻松缘自于他的骄傲。不想让任何人看轻他。
  不像一边的陆宴,抱着树干一边痛哭一边狂吐。
  “活口也死了。”季颜扫了一眼,不免遗憾道。难为她一开始就绑了个俘虏过来。
  “自尽。”太子不在意道:“这些人都是死士,就算抓了,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季颜拿出瓶子,给所有尸体滴上一滴,不一会儿,那些尸体便全都化成了污水,渗进了地里。看得陆宴整个人都快傻了,直直的瞪着,半晌也发不出一点声来。
  “这里离村子太近,留着他们会招来麻烦。”太子道:“多谢师兄。如果不是师兄刚好出来,今天只怕要麻烦。”他出来身边带的人不多,就算这次能应付。可他这边必然也要损失惨重。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
  “我带你出来,总要带你回去。”季颜将那些人留下的东西用树枝拔了拔,值钱的全都收扰起来,其他的,便一把火烧了。“这些带回去,给村子里置点东西。”
  “听师兄的。”太子将那些东西装起来,此时也不让陆宴动手了,直接自己抱起:“现在回村子?”
  “恩。”
  回去的路上,陆宴终于慢慢缓过劲来,开始打听他那个父亲到底干了什么。然后,他的三观彻底重组了一遍。剩下的路上,连害怕和呕吐都忘记了。一直回到住处,他一头倒在他的铺子上,便爬不起来了。
  太子着人看了一回,让人抓了点药熬了给他灌下去,也就不管了。
  季颜跟太子各自梳洗,用饭。之后便只两人在院子里纳凉。七月的夜晚,便是风也是热的。
  “该离开了。”太子突的道:“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到处去看看,你可就又没时间看了。”季颜不会安慰人,但她说的话实在。既然刺客都来了,他确实是没什么时间了。皇帝会放他离京,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极意外的事情,但皇帝敢放,证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刺客不管来自于谁。都证明,皇帝的掌控力不那么强了。
  要么,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要么皇帝自己心慌,自己动的手。不管是哪一种,给太子的时间都不多了。
  太子自然比她更明白。而且,别看他身在京外,可对京里的消息,知道的却是一点不少。因此,比她更有数。
  “总要回去过年的。”太子轻道:“这个年,只怕是越发不得消停的。”
  皇家从来没什么所谓消停。
  说走,收拾起来特别快。
  第二天将东西归整好,之前的战利品,全都换成了金银,换成了粮食,送给了村子。村长又是高兴又是不舍,一村子的人,将他们送出去好几里远,才回去。
  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们依旧在村间行走。未去什么名山古刹,也没去什么名川大河,只是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子,这个镇到另一个镇,看多了人间百态,也看尽了人情冷暖。
  陆宴从那一晚之后,足足做了一个月的恶梦。可没有人宠着他,哄着他,他就只能自己熬过来。而熬过来的他,便真正的脱胎换骨了。再不用人逼着他去做什么,练功习武,劲头比虎子还要足些。
  一直到了十一月,一行人回京。
  快到京里,太子挪到季颜的马车上:“师兄不跟我们进城么?”
  “不去,我可不想再惹麻烦。”她将一个扳指给他:“这是个空间器,比九皇子那个稍大些,你留着用吧。”
  太子微惊:“那父皇那?”
  季颜轻笑:“他不会记得跟我相关的一切。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出的京?”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等京里不这么麻烦的时候,我可能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