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敌境
  一切就像人族的戏台一样,如梦如幻。
  当袖织雪脚踝飞出的红色蝴蝶将她紧紧包围住,一只只折纸般轻薄的红色灵魂像河床上的游灯轻轻浮着。
  有什么力量在慢慢苏醒着。
  殇邪恶地笑着,轻捻指间,身后的黑暗虚空里发出了一个咒印,空气里突然出现一束黑色的光芒向袖织雪的脸颊刺去。
  “快闪开。”随着一声沙哑的喉声刺破不安的静默,囚跃身而来,那时暗色的火光将老人那褶皱的容颜照得亮堂。
  一只苍老瘦削如枯枝的手用力地将袖织雪推开了,但囚的命宫却被那黑色的光束一贯而过,钻心蚀骨般的疼痛蔓延了全身,老人本坚韧非常的骨架瞬间被一股拉枯摧朽的炽热力量摧毁得软塌塌的,骨缝碎裂的声音嗡嗡作响。
  殇见囚中了自己的咒印,阴冷的一笑,黑色的双眸如深渊,一望无底。
  空气变得很安静。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囚灰褐色的手骨顿时化作一团黑水。
  囚已经预知到自己的死亡,看着眼前一直在哭泣的袖织雪,强忍着剧痛安慰着说:“我该回我的大地了,你不能哭,就算我走后,你也不会孤孤单单的。”
  这时老人转身看了眼跑来的张玄灵,眼眶里噙着些许泪水,那濒临奔溃的眼神仿佛在祈求张玄灵要一生守照料护好她。
  那时候的张玄灵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囚的绝望,无辜的像个孩子,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囚一直都用一种骇人的气场傲视着所有的人,那么强硬的人现在竟然要迎接死亡了。
  “你会收到大地的谴责。”囚朝殇猖狂地朝殇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全部的灵气灌入了张玄灵的身体。
  囚输尽灵气后,颤颤巍巍地说着:“你若此生抛下了阿雪,我便以大地之神的名义诅咒你永坠地狱……”
  老人的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沙哑得令人发寒,本如红色的炼狱的双眼渐渐变得黯淡,他那坚毅沧桑的面容犹若黑夜中的孤狼,冷傲孤绝而盛气凌人,孑然独立间发出震慑天下生灵的气魄。
  囚最后倒在了袖织雪的怀里,再也起不来了。
  袖织雪虽然答应要坚强,但终于还是泪流满面,这么大的天下她又只剩下自己了。
  她的手在抽搐,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张玄灵的眼中尽是心疼和怜悯。
  【南歧·深山】
  半个时辰来,落石生囚禁自己的那座深山就一直摇摇晃晃,失去意识的落石生仿佛听见了某种召唤,本遮掩的力量不断开始涌动出来。
  大地变得昏沉沉的。
  山下的冯秋感到一阵不安,已经赶到了囚室,而此时李长侵正徘徊在囚室面前,面色焦急,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正仔细察看着落石生的脉纹。
  当冯秋的气息被两人捕捉到时,李长侵停下了踌蹴的步伐,像看到了光亮一样欣喜。
  而那个仙风道骨中年男人表情却如被噩梦纠缠一般困扰,他好像从落石生的脉络里发现了什么。
  “怎么样了,幽水。”冯秋脸色煞白,长咳不止,随之一抔鲜血从口中溅出。
  李长侵脸色露出担忧,自从上次和囚交手重伤后冯秋就落下了病根,一直没治好,不然也不会那日后的第二天就把在外修行的幽水召回。
  幽水眼底是一望无垠的黑暗,他嘴角轻轻抽动,幽幽说着:“将军要醒了,是他自己打开的封印,看来他一直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
  冯秋与李长侵屏息不语,囚室中飘摇的烛火被四溢的灵气惊扰得断断续续。
  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岁月,落石生进入囚室前心心念念的命运之人终于出现了吗?
  三人怀着难以形容的不安与好奇。
  【小重天·镇魂门】
  一簇流星划过,囚的命星彻底陨灭了,他的魂魄全部融入了大地的的一部分。
  “他已经不是我们的主神,若再不出手阻止,整个世界都可能被眼前的这个人毁掉。”霍青的白色发丝凌散在空中,面容冷淡,凝重地说着。
  众神们面面相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迅速明确了战线。
  可是小重天此时除了药王霍青拥有20万年级别的灵力,其余诸神的力量渺小的微不足道。
  霍青语调无波的声音回响起来,“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拼死一战了”
  他开出了一个结界,布满药尘的结界将毫无防备的殇暂时困在了中间,诸神们都注入了自己的灵力为结界加固。
  “玄灵,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出手。”霍青朝张玄灵喊着,这个结界里融生了他炼制的药物,可以极大的削弱殇的灵力,但是只要很短的一段时间。
  张玄灵握着长剑,囚灌入的力量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扣动指尖,直接化成了剑气向殇飞去,夷舒也擦掉嘴角的鲜血,立刻配合张玄灵,发出了万片风雪之刃。
  被困着的殇烦躁不安,他已经感到了周围结界对他的束缚,但是自己却因为前面对囚发出的致命一击已经用掉大部分力量,现在已然无法凭着灵力打破这个结界。
  张玄灵直接从殇的身体穿了过去,殇暗红色的血液溅出在空中,他的表情如同花朵被拔起一般瞬间失尽了活力,逐渐枯萎。
  风雪之刃切割着他的四肢,血液中的脉络全部被切断了,漆黑色的眼珠再次恢复成了猩红色。
  那个男婴的身躯被溶解在空气里,转眼就尸骨无存,只留下了一团黑水,里面是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结束了吗?”妃楹问。
  夷舒点了点头,眼中还是风雪涌动时的那种不安。
  殇的气息确实彻底消失了。
  张玄灵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回头望着面无表情的袖织雪,胸口隐隐地发痛。
  她那时候失魂落魄极了,感受着手中囚留下的温度,就像是又回到了南岐的那场大火里,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倒在自己的面前。
  也许这就是命运。
  是星辰下早已注定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