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云戮(三 )
  当云欲跪在地面上时,他身后的那些帮众们也立刻跪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拥着大好的局势,却选择投降了吗?
  可能没有人能理解云欲的心情,剑灵最重主仆情感,虽然剑刃之下是双锋的无情和茹毛饮血,但只有手握长剑的人,才知道,每一次挥舞都交织着万千的情绪,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成为屠戮的恶魔。
  “投降?”短衣绝美的唇形微微张大着,像打开的花瓣,同时她光洁白皙的脸庞上透着诧异。
  云欲回答着:“是的,我愿意做你手中的剑。”
  他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如炬,清清冷冷的表情让人觉得像是远远的横山。短衣从死亡边缘就这么走了过来,她先是绕着云欲走了一圈,然后突然俏皮地朝他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这么有魅力。”
  “……”
  一旁的贺兰在疯婆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看见短衣的笑容那一刻,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值了。
  人族情感最是复杂,看管了尔虞我诈的阴谋,疯婆那双眼睛已经沉淀地愈加清晰犀利,就像鹰眼,直接能窥破当局者的心境。她能感到云欲的眼神是真实的,他真的是选择了加入短衣的队伍。
  “我听说,剑灵要是挑了新的主人,就会随即消失而化身成剑……”疯婆有点不理解云欲的决定,他这么多年一直追求的不就是自由之身吗?他瘦削的身躯在山寨空旷的土地上,显得极其的渺小,一只白羽鸟飞过,朝他啼叫一声,那一声十分的悲怆。
  “是的,我无法对她出手,她身上的气息和我曾经的主人,或者说是朋友,几乎一模一样……我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以后就这样待在寂静的剑身之中,未必就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后悔?”
  “剑,永远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云欲说完后,缓缓朝短衣走去,露出了一个很温暖的笑容,就像看着很久以前的那个朋友一样。
  “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他似懂非懂地说着,眼眶突然红红的,也许是不想让人看见他这时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提早化剑。
  金色的长剑插在地上。
  短衣走来,直接拔起,那一刻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像云海一样翻涌。
  也许只有她能真正的驾驭这把剑,纯净无暇的心境不会被这柄剑吸食光精神游丝。
  她请挥一剑,风便呼啸着而来,手握这最特别的古剑,从此她也就掌握了能操控人心的能力。
  “第一道试炼,这样算通过了吗?”短衣自言自语着。
  此时,却有一个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的声音在回应着她:“恭喜你,接下来要开始第二道考验了……这次你的任务是找到一个小腿上刺着蛇图腾的人,并且杀死他!”
  那个声音转瞬即逝。
  同时,周围的幻境开始更迭,他们出现在了大漠中央。
  “……”
  【魔族·云荒城】
  城头上。
  一个楚楚动人的艳丽女子孤身站在风雪里,白茫茫的小雪花落在发丝上,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看轻一切的漠然,那本就无情而下的疾雪将她的脸修饰得仿佛遥远的雪莲。
  从天边来的风将她黑色的纱裙吹得猎猎作响,她迷人的胸口被包裹出曼妙的曲线,高高开叉的裙摆下,她那双修长而迷人的腿,在风雪白张亮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突然,妩媚动人的少女抬起手,拂掉肩上的雪花,她五官早已经成熟美艳得比那些真正的女人还要具有侵略性。
  妃楹,是这个少女的名字。
  魔君,是这个少女的称呼。
  “火神谷那边估计已经要开始动手了,我们要出发了吗?”少妃楹身后正站着一个披着银甲的女子,她轻声地询问着,语气有点急促。
  妃楹没有理会的意思,自顾自地看着城头的大雪,只有冰冷的空气能稍微冻住她那沉重的身躯。
  大约过了一会后,妃楹终于有气无力地说着:“玉杼,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就好了。”
  妃楹转过头来看了眼身后的玉杼,她身上的银甲被雪花擦得发亮。
  玉杼糯糯地说了句“好”。就走下了城头,迎面撞见了鹿秋,他青色的胡茬上是沿途未抹去的雪花。
  “杼儿,怎么了,你不是去见魔君了吗?”鹿秋笑着问,他们从鬼镇回来已经一天了,现在已经开始重新操持着军务。
  玉杼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魔君比之前的状态好多了,但好像还有有点郁郁寡欢的。”
  “没事,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由我们去做就好了。”鹿秋心疼地看着玉杼,她的脸颊因为近日来鬼镇的奔波显得黄里带白,瘦得教人担心,就好象大病新愈的人。
  玉杼点点头,望着被风雪照亮的沿途,波光粼粼的雪色城墙像闪烁的碎银,她一边拉着鹿秋朝城下走去,一边微微苦笑地说:“又要开始忙碌了。”
  “其实习惯就好,毕竟我们的女将军可是魔族顶梁柱!我那边的人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动身,我计算了下,等火神谷那边大战结束,我们正好可以抵达收拾残局。”鹿秋揉揉眉毛,风吹着他的发梢,头发和眉毛都格外浓密,整张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不过,不知道狐族那边会有什么动作,我觉得落石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任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有不知他会采取怎么样的手段介入。”
  “你说的对,那到时候,我先带着银甲军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玉杼看着鹿秋凝重的神情,心里升起一些心疼,其实她心里有时候也不确定自己对这个看起来像兄长一样的男人,是不是像妃楹对夷舒那种爱恋。
  鹿秋听完玉杼的话时,他的脸上的凝重转瞬又变得平静了,表情看不真切,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温柔,“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先去打头阵,这件事可没得商量,你在外面接应我就好。”
  “小心。”玉杼伸出手在鹿秋的铠甲上轻轻的比划了一下,她目光里的心疼又浓了一些。漫天翻滚的风雪,包围着天空下的一切,活着,抑或者没有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