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温楚楚是她最好要的朋友,她的父亲是御林军统领,姑姑为前皇后温初语,表哥则是太子沈星阑。
  论矜贵与身份不止不亚于她,甚至在她之上,两人结识于太学,起初是温楚楚主动亲近她,后来自然而然结为好友,长大后更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她从来没想过,这最要好的知己,原来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倾心沈季青,甚至两人早就暗通款曲。
  前世她想不透马儿为何会突然发狂,如今再世为人,知晓温楚楚对她本就不怀好意,哪里还不明白。
  两人驾马前,她的衣裳突然被丫鬟弄脏,马场是温家的,自然由温楚楚为她寻来一套新衣裳。
  新衣裳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当时她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就是那衣裳上的味道让马儿不受控。马的嗅觉本就灵敏,衣裳跟马都是温家的,温楚楚若想,很好做手脚。
  苏长乐忍不住又看了沈星阑一眼,再次觉得两人真是同病相怜,真心相待,得到的却只有处心积虑的欺骗。
  沈星阑似乎会错她这一眼的意思,居然抱起手,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
  “还记得如何骑马?想骑马孤明日便可带你去。”
  苏长乐没有理他,只以为他在说笑,直到隔天沈星阑真的跑来相府,兴致勃勃的说要带她去骑马,才发现原来他昨天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苏长乐:“……”
  完了,沈星阑这蠢蛋居然连她胡说八道的敷衍都听不出来,这一世八成又要被林皇后母子俩玩得死死的了。
  她看着坐在大厅低头品茶的玄衣少年,原本想不理他回后院去,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时,脑里总会莫名浮现那个一双眼死气沉沉,冷若冰霜的沈星阑。
  她已经重活一世,不用再承受一次背叛,沈星阑却还是什么都不晓得,还一心以为林皇后是真心待他。
  几番纠结之后,她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
  少年见到她来到前厅,俊美绝伦的脸庞缓缓扬起一道灿烂笑容。
  肆意爽朗,明媚纯粹。
  有那么一瞬,苏长乐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甚至就该这么一直笑着。
  难怪这位太子殿下平时虽然肆意轻狂,却能凭那芝兰玉树的表相骗倒无数京城贵女,风头更盛沈季青。
  另一边,苏母听到下人禀报,说太子要带女儿去骑马,立刻吓得赶来前厅。
  她的囡囡如今变成这样,这太子殿下已近弱冠之年,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小孩子心性,说风就是雨。
  虽然在大齐男女之防并不重,只要有奴仆跟随,贵女们也可随意出门,但现在女儿什么都不记得,又与四皇子大婚在即,苏母自然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沈星阑被皇后宠得无法无天,再加上从小就被周围的人捧得极高,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苏母根本拦不住。
  苏母最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囡囡如今已和四皇子定亲,就算殿下从小和囡囡一块长大,也该避避嫌。”
  原本眉眼还算温和的沈星阑,听见丞相夫人的这句话,脸色蓦地一沉。
  苏长乐非常清楚少年沈星阑的脾性,看到他冷着一张脸,想到昨天那两人的针锋相对,知道他现在换跟沈季青不对付,母亲一抬出沈季青,誓必没完没了。
  她故意皱起眉,任性无比地说:“我又不想骑马了,不骑啦不骑啦!”
  前一刻还说什么也要带她去骑马的少年听到这话,唇线紧抿,狭长的桃花眼斜睨过来。
  他左眼尾下缀着一颗泪痣,衬得他本就强大的气场更加地张扬倨傲,透着一股锋利而阴鸷的美。
  分明不发一语,却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苏母立刻挡在女儿面前,紧张的满头大汗。
  她知道女儿跟太子从小就不合,以前女儿脾气强还能跟太子有来有往,不被欺负,现在女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还是太子的对手。
  苏长乐却是一点也不怕。
  她从阿娘身后探出脑袋,看着沈星阑,眨了眨眼,软糯糯地说道:“太子哥哥,我们今天不骑马啦好不好。”
  这一次她清楚的看到,方才仍不可一世的少年,耳尖慢慢地、慢慢地,泛起了漂亮又好看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沈星阑:awsl!
  苏长乐:看在你是个大可怜的份上,我决定这次对你好一点
  沈星阑:tvt(乖巧扮演大可怜ing)
  .
  半步的距离,随侍的站位是我自己瞎想的,要是不存在就当私设,本文架空私设多,勿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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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这声太子哥哥来得太快,砸得沈星阑措手不及。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喊自己太子哥哥,高大健硕的身子僵硬一瞬,衣袍下坚|韧结实的胸|膛,快速地起伏着。
  那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眼底漫上点点猩红。
  前世他求而不得的四个字,如今她却主动开口。
  他未曾想过,她忘却大半记忆之后,竟会变得这般娇-媚甜软,就连和他说话都软软糯糯,带着柔柔的娇气,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沈星阑双手紧握成拳,试图用指甲掐进手心的疼,让自己确定这不是一场梦,又像是想藉此保持冷静。
  他看着眼前粉唇轻抿,面带娇甜笑容,不再与他针锋相对,而是甜甜的喊他太子哥哥的小姑娘,感到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直到苏长乐困惑的皱起眉,才猛地回过神。
  他烦躁的别过头,仿佛想藉此掩饰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低哑的嗓音微带怒意:“昨日分明是你自己说要骑马的,现在又说不去,苏长乐你是在耍孤吗!”
  苏长乐:“???”
  谁知道堂堂太子殿下会将她随口呼拢的一句话当真啊!
  就在她于心底将沈星阑痛快地怼了个遍,才注意到偏着头的少年耳根子烧红成一片。
  苏长乐:“……”
  难不成是因为那句太子哥哥?
  她饶富兴味的看着沈星阑,想起前世他欺负自己的那些行径,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呵,沈星阑,你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面上扬起一道恰到好处的笑容,是沈星阑最抗拒不了的那种笑,是前世两人成亲之后他最渴望见到的那种笑,那笑就如同她的人一般,又娇又甜。
  苏长乐为京城第一美人,向来只需将娇艳欲滴的粉唇微微一勾,妩媚又不失纯真的凤眼轻轻一挑,便足以让世间所有男子为她倾倒,为她失控和疯狂。只是从前的她,从未想过要凭借自己的美貌去做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小姑娘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自己走来,沈星阑指尖微微一颤,猛地将头偏得更过去些,看起来像是气狠了一般,却已从耳根子一路红到脖子。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来到他的面前时随之窜入鼻端,沈星阑的鼻息骤然深沉,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少年这副紧张的姿态自然全落入苏长乐眼底。
  “太子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面上笑容稍减,看着他时,纯粹又干净的眉眼间泛着不安,浓密挺翘的长睫微|颤,轻咬着粉唇,看起来有些紧张。
  她的嘴唇饱满厚实,看起来水嘟嘟的很粉|嫩,是最典型的樱桃小嘴,美丽却又不失性|感,微微嘟着,几乎就能诱得人神魂颠倒。
  两人向来一见面就吵,苏长乐何曾这般软糯糯地跟他说话,不但羞怯的喊他太子哥哥,说话的嗓音还放得极柔,听起来又软又甜,直教人筋骨酥.麻。
  沈星阑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嘴唇紧抿,胸.膛急促起伏,浑身却紧|绷起来,似是在极力隐忍压抑着什么。
  苏长乐见他耳根烧红更盛,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比起前世要可爱许多,起码比那个看到她只会怼,每次都将她气得半死的沈星阑来得可爱。
  她从未见过少年这般温驯可爱,心中暗觉有趣,突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眼珠一转,咬了咬唇,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拉住少年的衣袖。
  她的长睫扑闪扑闪,声音软软甜甜,仿佛像在撒娇一般看着他,“太子哥哥,你──”
  话都还没说完,沈星阑就猛地挥开她的手,夺门而出的俊挺身姿充满着旁人从未见过的狼狈。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站在原地静默不语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嗯,赢了沈星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感觉,真好啊。
  ……
  沈星阑夺门而出,并未真的离开相府,矫捷身姿飞快地隐进大厅外不远处的假山之中。
  接近午时,秋阳却恬静舒适,迎面而来的微风轻柔和煦。
  少年背靠假山,微微垂着头,鸦羽般的睫毛低掩,阴影落在眼下,薄唇紧紧的抿成一直线,面上不显半分情绪,黑眸中的痴恋与炽|热却是再也压抑不住。
  精|壮的胸|膛起起伏伏,捂在上头,节骨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
  心狂乱得似乎要跳出胸.口,砰砰砰跳着。
  沈星阑听着从不远处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仰首闭眼,喉结不住滑动。
  就剩两天,他却突然有点等不及了。
  ……
  沈星阑前脚刚离开,苏长乐的大哥苏玉后脚就进门,身后跟了一名柳腰花态的杏衣女郎。
  苏玉人如其名,面如冠玉,手持折扇,端的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苏长乐以前觉得大哥和沈季青是同类型的人,但现在她发现拿沈季青来比她大哥,简直是在侮辱大哥,大哥才不像他那么虚伪。
  沈季青虽也是温润公子,可他面上无时无刻都带着笑,看起来脾气极好,苏长乐从来没见过他动怒或不笑的模样。
  可大哥不一样,大哥是笑着时温润,不笑时冷峻的目光不怒自威,生起气来还瘆人得很。
  苏玉大苏长乐七岁,小时候苏长乐总觉得大哥不笑的看着她时,那双带着冷意的眸子,不知比阿爹还要可怕多少倍。
  “方才在门口遇见太子,听太子说,乐乐昨日跟他吵着要骑马,今日他上门要带她去马场,乐乐又突然说不想骑了。”苏玉跟苏长乐一样,都有着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眼尾细长上挑,看着是在笑,却给人一种距离感。
  苏长乐听见大哥的话愣了愣,不敢相信落荒而逃的沈星阑居然恶人先告状,在大哥面前胡说八道一通。
  苏玉话方落,他身后的女郎便将纤纤玉手交迭于腰侧,上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