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白羽无奈,只得言道,“是犬妖族。”
  “犬妖?我们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素来无交集,他们为何要伤你?”
  “风辰为臣办事时,招惹了犬妖族的人,本不是大事,赔个礼也就无事了,但犬妖强盛,似是看不起我等夜隼族人,竟将风辰囚禁了牢笼,臣与风辰是挚友,因此今日兵行险招,企图救人,但臣低估了犬妖族,这手也就这么伤了。”
  “岂有此理!”瑶佳怒喝,“瞧不起我族……好一个瞧不起,我倒要看看他们犬妖族有什么能耐。”
  “陛下,不可轻举妄动。”
  “你不用劝我,我身为女王,眼见族人被欺,如何能置之不理,犬妖族是吧,好,我便要他们知道我们夜隼族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日夜里,暴雪骤降,纷纷洒洒……
  风雨欲来……
  第365章 part 115 白羽的谋略
  “我让你们想办法,你们一个个都不吭声,是何意思,都是酒囊饭袋吗?”
  夜隼族王宫的议事殿里,瑶佳穿着金黄色的女王袍服,仪容端庄的坐在首座上,底下是夜隼族的四大长老,族相与左将军。
  为首的族相乌鸫目光深黑幽邃,宛如千仞沉渊,他是族中的三朝元老,即便是四长老也要以他马首是瞻,他不说话,其他人也就不会随便妄言。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左将军卫鹄,眸色幽深之处,闪出一点诡异的星火飘摇着。
  卫鹄明白了他的意思,暗暗点了点头,站了一步出来,朝着瑶佳作揖道,“陛下刚才言称犬妖族欺我族人,不知是哪位族人受了欺侮,臣近日在族中多有走动,未曾听到过此事,事关重大,是否能请此族人出来一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然贸然出兵,兵刃相见,臣唯恐是他族的奸计,想要我族与犬妖族鹬蚌相争,从中谋取那渔翁之利。”
  四长老之一的百里鹏附和道,“左将军说的甚是有道理,请陛下将受欺侮的族人邀出来一见。”
  “是啊,陛下,此事攸关我族安危,定不能贸然行事,一定要将事情理个清楚明白。”说话的是四长老中地位末等的百里鸿。
  夜隼族的长老都以百里命名,除了这两位,还有两位是百里鸽,百里鹑。
  四长老以百里鹏为首。
  族相乌鸫捋了捋白须,他最年长,今年已2100岁,十分的长寿,正因为如此地位超然,虽高寿,但模样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尽管已到了鹤发鸡皮的年纪,但身形依然健壮,能文能武。
  他城府极深,早已看出瑶佳意图对付犬妖族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绝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意思,这族中到处是他的眼线,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若真有族人被欺侮的事,他必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不可能是从这位从不管事的女王嘴里知晓。
  他很怀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白羽。
  瑶佳气道,“我说有就有,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信口雌黄吗?”
  百里鸽道:“臣等不敢,只是我族与那犬妖族相距遥远,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毫无交集,突然有族人被欺辱,实在是说不过去啊,陛下,若无人证,就算要出兵,也出师无名啊。”
  开战要有个由头,没有理由随便开战,这就是吃饱了撑得,夜隼族在山海界虽也是大妖之族,但地处贫瘠之地,远不及犬妖族的民康物阜,近几百年,为了弥补族内的粮物不足,侵略了不少周边的小族,大小战役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但抢来的土地和粮物是杯水车薪,仅能缓解燃眉之急,根本无法长远,为此也树立了不少敌人。
  夜隼族的确擅战,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打仗是不难,但军需是个大难题,小族战力弱,可以速战速决,但犬妖族是大妖之族,若然开战,必是持久战,以夜隼族现在的条件,后勤肯定跟不上,前线的士兵打到一半若是没了口粮,还要怎么打,就算万幸能赢,也会元气大伤,是动摇族本的事,若此时不幸让周边的小族惦记上了,顷刻之间就能灭族。
  瑶佳根本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只知白羽受伤,心疼不已,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能明说是为了白羽,因为底下坐着的这些人,没一个看得起他,说了实话,怕是商量都不用,直接会被否决。
  她捏紧王座上的扶手,艳丽无比的脸已经气得发青了。
  往日还不觉得,今天倒是看清了,她这个女王说的话,竟然没人听,她瞪向乌鸫。
  这个老匹夫虽然没说话,但她眼睛没瞎,所有人说话前都会看他,他可比她这个女王还要有地位啊。
  “乌鸫!”她喝了一声。
  “臣在!”
  “你来说!”她倒要听听这个老匹夫能说些什么。
  乌鸫刚要张嘴就突然咳嗽了,咳得脸都白了。
  “陛下……陛……陛下,臣无状……咳咳咳,昨夜暴雪降临,臣……臣……咳咳咳……”他粗喘着,抓过手头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喷了出来,呛咳厉害,一副狼狈之态。
  “族相大人!”百里鸿慌忙搀扶住他,“快,快传巫师,大人这是旧疾复发了。”
  “必是昨夜受凉了,族相大人日理万机,事事亲力亲为,这身子可要好生养着,近日陛下召集,清晨就来了,也不知服过药了没有,怪就怪我们这些无用的,不能为族相大人分忧。”百里鹑痛心疾首地好似自家亲爹要死了,泪珠都溢出来了。
  百里鹏忙不迭倒茶给乌鸫润喉,眼里也是泪光闪闪。
  卫鹄在一旁叹着气,不时的瞅了瞅瑶佳,好似乌鸫会犯病都是她害的。
  百里鸿站到了前头作揖道:“陛下,族相年迈,又有重疾在身,请恩准其回府休养,犬妖族之事可择日再议,待族相的身体好些了再……”
  瑶佳挤了挤眉毛,一口气就这么硬生生地堵在了胸口,吐都吐不出来,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
  “退!”
  “谢陛下!”
  瑶佳愤恨地甩了甩袖子,由侍女搀扶着走出了议事殿,走了些距离后,眼里的怒气在视野里,不断扩大,漂游,旋转,升腾,然后霍然炸开,她停下脚步,一拳砸在了宫墙上。
  两个侍女吓得双膝一软,慌忙跪地。
  前来迎接的画眉见状,神色凝了凝,微微一俯道,“陛下,身子要紧,莫要动了胎气。”
  瑶佳深埋于心的愤激之气,因这句话稍稍消了一些,她抚了抚尚未显怀的小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阿羽在哪?”
  “白羽大人正在寝宫等着陛下。”
  瑶佳握了握拳头,眼中刚平息的怒火,又漫卷成了燎原之火,“走,回宫!”**
  寝宫的外殿中,白羽盘腿坐在案几前,安静地看着书,他的断指上戴了个黄金做的指套,做工极为精致,一点看不出来里头是根断指,只以为是个好看的饰物。
  站在后头的赤翼似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纠结得刚硬的五官都拧巴了。
  白羽依旧看着书,后头像有眼睛似的,言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坏了身体。”
  赤翼跟解除了禁令似的,呼了一口气,急忙道:“属下担心乌鸫这个老匹夫会发现意图和犬妖族开战的是大人,如此一来会对大人不利。”
  “他知道了又如何,又无证据,最多也就是怀疑。”
  “但是女王陛下那性子,逼急了,或许会将大人说出来。”
  昨晚白羽对瑶佳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实在不明白意欲为何。
  白羽嘴角浮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她不会!”
  “大人如何能笃定?女王陛下性情鲁莽,为了能压过乌鸫一头,很可能将大人供出来,大人断指根本不是犬妖族所为,若是让乌鸫知道了,肯定会彻查,一查就会知道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到时大人岂不成了那说谎之人,到时乌鸫肯定会认为大人心怀不轨,咬着此事不放,大人就成了众矢之的,乌鸫的党羽众多,必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大人,太危险了。”
  “赤翼你以为我昨晚说了那番话后,会没有防备?”
  “哎?”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大人会有危险,说来属下其实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将断指一事诬陷给犬妖族,以大人的才智应该知道,这仗根本打不起来,反而会暴露了大人多年来的计划。”
  白羽放下书后,抬起了头,一抬头,阳光洒上他寒气隐现的双眸上,一点都没有驱散这抹寒气,反而愈发浓烈了。
  “我当然知道这仗打不起来,我的原意也不是为此。”
  “那大人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一笑,但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浓烈化不开,即使笑了,也看不到任何笑意。
  “为了让我们的女王陛下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王,在乌鸫面前,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纵然是王,还不如一个年迈的臣子,无论是四大长老,还是左将军,和她都不是一路的,她要做任何事,下任何决定都要通过乌鸫这个老匹夫,高高在上的她,穿着王袍的她,竟然号令不动任何人,你猜她知晓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恐怕会大发雷霆……”
  一个没有实权的王,不过是一只住在黄金笼里,不愁吃喝的鸟而已,任它吱吱叫,任它再金贵,也只是一只笼中鸟,没有任何的自由。
  “我要的就是她的大发雷霆,她再蠢也该明白,她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乌鸫给的,若有一天乌鸫连吃喝都不给她了,她的处境会比窝囊废还不如。”
  “大人是要女王下定决心对付乌鸫!”
  “乌鸫的根基太深,党羽众多,族中所有的贵族都是他的人,想要对付他,谈何容易,但是女王始终是女王,乌鸫权势再大,也不敢越过她去,只要她愿意抗衡,哪怕不能一夕之间扳倒他,也会对他日后的行动有所阻碍,她手头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我……”
  赤翼明白了,以往他们不敢动静太大,就是因为女王仍对乌鸫有一份信任在,认为他绝不可能背叛自己,即便他在白羽的事情上,曾诸多反对,但也是为了她的王权着想,而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想着到底是三朝元老,总是会帮着她的,而且她登基为为王后,若不是乌鸫,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舒适,不用早朝,不用成天面对政务烦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遇到大事也有乌鸫替她处理,她只要盖个章就行了,但今天这份信任会彻底瓦解,曾经顾念他的情分也会随之荡然无存。
  一旦这份信任瓦解了,她会开始提防乌鸫和他手下的那一群人,也会开始培植属于自己的人,而白羽会是第一人,她会将他当作心腹,而不单单只是情夫。
  明白其中真意后,赤翼激动得脸皮子都颤动了,如此一来,他们日后做事,大可以放开了做,不用再畏首畏尾了。
  果然,瑶佳一回来就砸了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何只是大发雷霆,简直恨不得能将乌鸫这个老匹夫宰了。
  白羽自然要劝慰,但劝慰时,瑶佳过于激动,不小心又将他的断指伤了。
  他忍着疼痛,依旧对他说着乌鸫的好话,此情此景,让她又心酸,又心痛。
  站在后头的赤翼纠结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她还要心痛心酸,因为白羽明显是故意让她砸到断指的,不然以他的能力,这断指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流血不止。
  这是一剂猛药,能将乌鸫彻底从瑶佳的心里拔去,成了一个功高盖主的奸佞之徒。
  “你说你傻不傻,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替他说好话。”她心疼地看着赤翼给他包扎着伤口,一看到纱布上的那些血,她心头更气了,“那个老匹夫简直不是个东西。”
  “陛下不能如此说,族相也是为了整个族群。”
  “为了整个族群?我呸,他分明是认为整个夜隼族是他乌鸫家的。”
  “族相是三朝元老,不会有此心思,陛下不可为了臣迁怒族相大人,陛下幼时还曾拜他为师。”
  “那是父王老眼昏花,信错了人。”
  白羽捂着断指,血已经不流了,他取过指套想戴上。
  瑶佳阻止道,“你这伤刚止了血,不能戴,戴了不透气。”
  “陛下近日食欲不振,看着这断指,岂不是更无食欲了,无碍的,指套是陛下所赠,臣很喜欢。”
  他的每一个字都绕不开她,又皆是为了她着想,她怎能不动容,在他身边俯下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膝头上,“还是你对我最好,处处都想着我,为了不让我和乌鸫起间隙,你处处忍让。你知道吗,你性子那么冷,我总是摸不透你,以为你会和我好,是因为我是女王,你不能拒绝,即便心里有我,也只是一点点。小时候,父王每次让你来和我作伴,你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反而是鹤姬和你处得更好,每次鹤姬在,你都……”
  “陛下!”白羽抬手抚向她的发,“小时候的事,臣已经不记得了,陛下是先王最宠爱的公主,臣只是一个……”
  “不许你轻贱自己……”瑶佳用手盖住了他的唇,“你从小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我那几个王弟一个都没法和你比,要不是母后,你断不会到现在也没个合衬的职位,说是大巫师,也只是你能力摆在那,没人敢质疑你,可是我知道你的能力不只如此,就算要称王也是有资格的。”
  “陛下!”白羽急了,慌忙跪下,“臣绝没有为王的心思。”
  “哎呀,你看,我就这么一说,你就又恼了。”
  “是陛下的话折煞到臣了。”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快起来,也不知道顾着点身体。”她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如今我和你有了孩子,也该好好为咱们的孩子筹谋了,绝不能让乌鸫这个老匹夫继续掌控夜隼族,夜隼族是我的,也是你的,更是我们孩子的。”
  “陛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这次我不听,反而是你要听我的,难道你想让咱们的孩子也要看乌鸫的嘴脸行事吗,你愿意,我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