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 第120节
  林少棠愣了一下,迟疑道:“若能说服陈河为我们所用自然是极好。”
  远处有下人走来,林少棠不宜久留,也不再多说,匆匆离去。待他离开之后,姬无镜才收起懒散的神色,他眯起眼睛来,拇指搭在自己的脉上。
  还差十二天。
  姬平莲和姬平鹃坐在回家的马车里,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厢里谁都没有说话,她们两个都有些出神,眼中带着恨和怒。
  车辕颠簸了一下,姬平莲扶了一下车壁,她收回神,看向一侧的庶妹,有些不忍心地开口:“今日的事情闹到这样,你别怪母亲打你。”
  姬平鹃自嘲地笑了,说:“有姐姐这话,平鹃心里舒服多了。平鹃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姐姐开心罢了。”
  姬平莲望着姬平鹃被打肿的脸,有些心软,她放软语气,说:“你放心,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回家之后,母亲必然是要罚你的,你别怪姐姐不给你求情。但是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姬平鹃惊讶地望着她:“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顾见骊如今不是落难的时候,轻易动不得啊!”
  “你怕她,我可不怕。”姬平莲冷笑,“马上年节,各地番邦正在赶来的路上。陛下皇位不稳,番邦野心向来不小,陛下今年定然会好好招待番邦。倘若番邦那群蛮人跟陛下要一个女人……”
  姬平鹃半张着嘴,惊愕地望着自己的嫡姐。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并没看透这个姐姐,这个姐姐比她想得厉害。
  被姬平莲和姬平鹃姐妹两个算计的顾见骊对此浑然不知,她正惊愕地望着陶氏,问:“我没听错?谁?荣夫人给谁提亲?”
  陶氏也是心里乱成了一团,说:“倒没有明确说提亲,只是荣夫人单独与我说的话就是那个意思!要为荣家的小世子给你姐姐说亲事。母子两个现在还在偏厅里!”
  容家小世子?荣元宥?
  顾见骊脑海里全是小时候跟在后面的那个小萝卜头。荣元宥小时候体弱,比同龄人要瘦小些,瞧着也文静秀气。
  顾在骊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懵的。她忙了一天,刚沐浴解解乏,换了身柔软干净的衣裙,慵懒地坐在铜镜前描眉。听了丫鬟季春的禀告,她手中的动作一顿,细眉描歪了。
  “姑娘,荣家小世子要见你呢。这……见不见啊?”季春问。
  顾在骊拿了帕子仔细擦去画歪的眉,温声道:“见。你去把他请进来。”
  “啊?”季春怀疑自己听错,“您要在闺房见他?这……这不合规矩?要不去前厅?”
  顾在骊冲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展露笑颜,她声音又轻又慵懒:“没什么,他小时候又不是没进过我闺房。”
  季春觉得不合规矩,可姑娘这样交代,她只好硬着头皮照办。
  第149章
  荣元宥迈过门槛, 立在门口, 没有再往前。
  四扇黄檀木曲屏风隔了视线, 上面的帛布上是名家的山水画作。大气隆重得似不适放在姑娘家的闺房。
  顾在骊慵懒坐在铜镜前描眉的身影映在曲屏风上, 婀娜仿若画中人。
  荣元宥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别开了视线。
  “进来说话罢。”顾在骊开口, 声音里带着忙了一日后的懒倦。
  荣元宥不肯,说:“还是不进去了。”
  他听见顾在骊放下了眉笔, 听见她轻缓的脚步。他低着头, 脑海中却浮现顾在骊款步姗姗的模样, 每走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口上。
  顾在骊站在曲屏风一侧,一只手随意搭在屏风上, 含笑望向荣元宥。
  荣元宵捏了捏袖子, 抬起眼正视她。
  顾在骊过于隆重的胭脂裙褪去, 换了一条酡颜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绛色的半臂, 半臂身前的系带没有系, 两侧衣襟随意搭在身上。盛妆亦洗,又重新简单描了淡妆, 羽玉眉间是朱红的一点花钿。
  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扁圆的红梅瓷盒。
  “你想娶我?”顾在骊轻飘飘地问出来。她拨开瓷盒的搭扣, 指腹抹了一点口脂, 优雅地点在唇上, 双唇轻抿,鲜红的胭脂便在她的唇上晕开。
  望着她抿唇的样子,荣元宵心里忽得一慌, 心跳快了起来,四处逃离,无处安放。
  “是,我想娶你。”
  顾在骊轻笑,她将口脂盒递给一旁的季春,又接过帕子,仔细去擦指腹上沾去的胭脂。她一边擦,一边缓缓道:“你既不愿进来也就罢了,怎地连门都不知道关,怪冷的。”
  “我只是觉得……”荣元宥生生将余下那句“不合规矩”咽了下去,转身匆匆关了门。
  她冷。
  顾在骊在靠着屏风摆放的茶桌旁坐下,吩咐季春看茶。然后才对荣元宥说:“小世子过来坐。”
  荣元宥走过去,略拘谨地坐下。
  季春出去端茶,屋子里只他们两个。屋子西南角的琴桌上摆放的博山炉飘出好闻的淡香。
  荣元宥垂眼,心想过去了几年她喜欢燃的香还是没有变。
  顾在骊支着下巴懒懒瞧他,荣元宥生得极好,早就脱了幼时干瘦羸弱相。顾在骊不由想起小时候的他,那个很乖的小世子。她还记得他话不多,一直很安静,有时被人逗得急了,还会脸红。
  顾在骊忽然挽起唇角漾出一抹笑来。
  荣元宥略急,他对上顾在骊的目光,急道:“我诚意而来,你不要笑。”
  “好,不笑。”顾在骊收了笑,肃了容。
  荣元宥偷偷瞟了顾在骊一眼,忽然变得有些结巴:“你、你……你还是笑着。”
  你笑着好看,好看得很。
  顾在骊想了想,才说:“皮相都是假的,所有美人都会逐渐老去,变得丑陋。小世子当是年纪小,对婚嫁之事还是应该更谨慎些。姐姐我不是你的良配。”
  荣元宥忽觉心酸。
  “你以为我是见色起意因为你的容貌一时兴起?”他说,“当初正是因为年纪小,才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出嫁。有口不能言。”
  顾在骊讶然。
  荣元宥狠了狠心,望向顾在骊的眼睛,郑重说道:“年纪我改不了,可倘若你嫌我不够沉稳,我可以努力成长起来护你佑你。”
  顾在骊失笑摇头:“小世子三思啊。”
  “卿生我未生,莫敢再蹉跎。”
  顾在骊抬眼深看了他一眼,她端起茶桌上的茶壶,将里面早已凉透了的茶水倒了一盏,递到荣元宥面前。
  “喝口茶。”她含笑道。
  荣元宥偏执偏头。
  顾在骊嫣然而笑,举在荣元宥面前的茶盏没有放下。她说:“你眼睛红了,脸也红了,喝盏凉茶缓一缓,等下丫鬟要进来了。”
  荣元宥一怔,目光有些躲闪地接了顾在骊递过来的凉茶。
  凉茶入腹,真冷,寒意从体内慢慢散出来,屋子里燃着的银丝碳也缓不了这种冷意。
  荣夫人与陶氏在偏厅内闲谈,对于荣元宥和顾在骊的事情,荣夫人只是简明扼要地提了几句,余下也不多说。等荣元宥从顾在骊处过来,荣夫人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荣夫人看着闷不做声的儿子,笑着问:“她拒绝了你?”
  荣元宥摇头,神情有些怔。他说:“儿子也不知道。”
  当时他喝了顾在骊给他递过来的凉茶没多久,季春就提着茶壶进来,他默不作声地又饮了两盏热茶,便离开了。两个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荣夫人笑笑,舒舒服服地靠着车壁。她心里是一点都不意外。
  荣家母子走了之后,陶氏急忙让人将顾见骊请来,她没什么主意,想问问顾见骊的意思。今日的宾客几乎都走了,但还有几个人被顾敬元留了下来,在书房里说话。陶氏不能去问顾敬元的意思,这才找了顾见骊。
  “小世子走了之后,姐姐说了什么没有?”顾见骊问。
  小丫鬟老实回禀:“没呢,我听季春姐姐说,大姑娘现在在看田庄的账本。到了年底,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事儿特别多。”
  “见骊,你对这婚事怎么看?”陶氏眉心紧锁,“陈家不是个东西,你姐姐被伤了一回。这要是再嫁,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不能再出岔子了……”
  顾见骊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姐姐还与我说她觉得眼下日子很好,是这些年不曾有过的自在,知晓了女子离了深宅,日子竟可以过得那般逍遥轻松……”
  顾见骊有些犹豫。
  “所以,我觉得荣家小世子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怎么想。”
  “那还能一辈子不再嫁了?”陶氏有些茫然。她本分惯了,不太能接受姐妹两个的想法。
  小丫鬟进来禀告顾敬元身边的客人出府了,陶氏立马站了起来,打算去将事情说给顾敬元,让他拿主意。
  顾见骊一路上想着姐姐的事情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迈进里屋门槛,姬无镜刚巧从西间走出来。他刚刚沐浴过,身上穿着顾见骊粉色的裙子。
  顾见骊懵了一下,才说:“不是给你带换洗衣服了?”
  姬无镜瞥了她一眼,口气不善:“穿你的不行?”
  顾见骊摇头:“不是不喜欢你穿女子裙装,只是我的衣服尺寸小,你穿着也不舒服呀。”
  “没事啊,反正就穿一下等下睡觉就脱了。”姬无镜随口说。
  顾见骊便也不再说什么,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把给姬无镜缝的那身裙装收收尾送给他。她已经缝得差不多了。
  顾见骊梳洗了一番,匆匆熄了灯,从床尾爬上了床。奔波了一天又劳累了一天,她的确乏得很。
  本来她应该去见见父亲,询问今日刺客的事情。可是顾敬元在书房待客到很晚,眼下应该在忙姐姐的事情。顾见骊便想着明日再去问问父亲。
  一片漆黑里,姬无镜转过身来,把顾见骊捞进怀里。顾见骊随意一摸,摸到了姬无镜果真又脱光了。
  她问出来:“五爷为什么那么喜欢穿女子的裙装呀?”
  “没有很喜欢啊。”姬无镜随口说。
  顾见骊蹙眉,对于姬无镜这个回答是不满意的。
  过了一会儿,姬无镜打了个哈欠,将脸埋在顾见骊颈窝,懒洋洋地说:“你衣服好闻。”
  不是喜欢女装,只是喜欢你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儿罢了。
  顾见骊怔了怔,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因姬无镜随口的一句话,而微微红了脸。她稍稍往后退了退,不想让姬无镜觉察到。一片漆黑遮了她不太自然的脸色。
  “顾见骊,你像个虫子似的蠕动什么?”姬无镜口气不耐烦。
  顾见骊不动了,乖乖让姬无镜抱着。她将脸贴在姬无镜头顶,温声说:“还有十二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既然不记得自己生辰,那以后和我同一日过好不好?”
  姬无镜没搭理她,睡觉。
  顾见骊也不再说话了,虽眼前一片漆黑,她还是睁着眼睛,有些发呆。
  一眨眼,她在他身边就快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