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节
  君父也不再用笔书写指令 而是厉声喝道:“传本君的将令 铁卫营黑风旗冲锋 一举溃敌 ”
  华不石亦是抛开了纸笔 盯着远处的战场缓缓说道:“孟欢 传令给大罴部和百隆行 坚守 ”
  只见在山坡上 铁卫营和黑风旗众已停住了阵形 且缓缓后退了十丈 与汉人的守阵拉开了三十丈远 这是为了大举冲锋留出空间 忽然之间 只见得队中有人呼喝一声 所有骑士一齐纵马向前 一左一右犹如两道洪流一般冲了出去
  便是远在青石台之上 那些女真族骑者的呼喝声音亦能听到 而随之而來的是一阵爆响 正是铁卫营发射火铳之声
  守阵前的马匹立时就倒下了一片 而两路骑兵瞬时便驰过了三十丈的距离 冲入到大罴部和“百隆行”弟子结成的守阵之中
  马匹撞击人体发出沉闷声响 从青石台上居高临下 能清楚地瞧见双方人马对碰 兵刃划过而带出的一阵血雾 汉人武者们的守阵在冲击之下 顿时就已摇摇欲坠
  身为统帅者 所能做的只有调动兵马 布设战阵 尽管使得交战时的各种因素有利于已方 到了两军混战之时 真正决定胜负的却只有将士的勇力了
  只听得战阵之中传出一声暴喝:“大罴部 严守阵势 一步也不准退 ”正是熊百龄的吼声
  但见这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抢步而前 巨掌连拍 所使的正是“惊熊掌”中的绝招“兽王蹯” 但见冲近的五六名黑风旗众纷纷中掌跌出 俱是被打得骨断筋折
  却在此时 一道黑影飞至 寒光闪过 一条狼牙棒朝着熊百龄当头砸下
  乱军之中 这等突如其來的攻击最是难防 但熊百龄乃是顶尖高手 反应非常人可比 脚步滑动身体微侧 “砰”地一声 狼牙棒打空 砸在地面的石砾 直打得碎石纷飞
  熊百龄目光所至 已瞧见了突袭之人是一名身型壮如铁塔的巨汉 狼牙棒握在的左手中 右肩上缠着数条崩带
  这巨汉正是扈鲁巴 他一棒未能击中对言 嘴里呼哨一声 踏步再上 狼牙棒挂动风声向熊百龄横扫过去 而十余名黑风旗众也策马直冲了过來 将二人围在当中
  扈鲁巴是女真族著名的勇士 “黑风旗”中的头号高手 天生神力 自非弱者 而熊百龄亦是身高体壮 力达千斤 说來他们二人俱是失了一条手臂 只不过熊百龄的手臂是早已断去 又接上了一条精铜铸成的假手 经过这许多年 与人搏杀之中早已用得习惯 反成为了一件厉害的兵器 而扈鲁巴则是数日前才受的伤 如今一条右臂不能动弹 武功自当打了折扣
  二人交手片刻 熊百龄便将扈尔巴逼得连连后退 若不是其他黑风旗众在一旁围攻掩护 扈鲁巴必难抵挡得住
  在另一边“百隆门”的战阵之中 却有一名女子仗着长剑挡在最前方 正是程瑶珍 这位钟夫人出身于“峨嵋派” 剑法深得真传 此时施展出师门武功 剑光闪动 瞬时便连伤了数名敌人的骑士
  一两名高手 在上千人的战阵之中 本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是有熊百龄和程瑶珍身先士卒 大罴部和“百隆门”的弟子一个个都用命而战 拼死不退
  一时之间 双方的人马缠斗在一起 即便女真族的两部骑兵是对方人数的一倍 竟被硬生生地挡住 陷入到一片混战之中
  青石台上 君父的脸上略微现出了惊异之色 提高嗓音道:“想不到一群蝼蚁死到临头 还要做无谓的挣扎 青竹 传我的将令 铁卫营黑风旗各自后撤五十丈 准备结阵冲锋 ”
  眼见着施青竹到石台的一角传令 华不石却沉吟了片刻 道:“孟欢 传指令给大罴部百隆行 收缩阵形 不做追击 ”
  此言一出 杨嗣昌 钟百隆 楚依依等人脸上俱是露出了不解之色
  如今山坡之上 双方人马的交锋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对方如若退却 以正常的战法定当要全力追杀 决不能让敌人轻易脱身才是 因为大罴部和“百隆行”的一众弟子都长于步战和近身攻击 而对方的骑士却可以借助马力冲锋 如若让对方拉开了距离 再次结阵发动冲锋 势必十分不利
  在这个当口 华不石却下令大罴部百隆行收缩阵形 等于错过了扭转战局的大好机会
  似乎是看出了杨嗣昌等人心中的疑虑 华不石缓声说道:“号令骑兵后撤 所用的不过是苦肉计而已 先前本少爷误算过一次铁卫营的战力 此番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
  这番解释 听在朱徽婵、厉虎等全然不懂兵法的人耳中 自是全不知所云 楚依依和钟百隆亦是满怀疑惑 唯有杨嗣昌心念一转 凝目望向远处山坡上的战局 立时就省悟了过來
  之前的交锋 铁卫营用火铳攻击过一轮之后便留在了侧翼 冲击大罴部和“百隆行”战阵的主要是“黑风旗”的人马 这是因为先前两个汉人战部己经退到了谷地的角落 背靠着坡顶岩壁结阵 女真族的骑兵仅能从一面进攻 尽管兵力众多 冲击空间却大受限制 仅只“黑风旗”的五百余骑兵便已完全填满了
  如今冲入阵中的女真骑兵往后撤退 如若华不石下令追击缠斗 固然可以击杀不少黑风旗众 大罴部和“百隆行”的弟子却势必要离开角落 失去了地形之利 给后方铁卫营的冲锋造成机会 一旦沒有岩壁和山崖阻敌 铁卫营的重骑就有可能凿穿对方的阵形而分割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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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五章 转机
  一旦沒有岩壁和山崖阻敌 铁卫营的重骑就有可能凿穿对方的阵形而分割围杀
  在君父所指挥的兵马之中 三百铁卫营才是真正的精锐主力 “黑风旗”众只不过是可抛弃的棋子 他不在纸笺上书写 而是直接口传命令 就是要让对方能听得到 从而引诱华不石发令追击
  这位外表斯文的白衣秀士果不愧是“天诛”的首领 对于牺牲数百名黑风旗众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全然不动声色地出言诱敌 心机之深沉 实非常人可想象
  但听得君父冷笑道:“华少爷果然机智 只不过你不追击 也不过是能苟沿残喘一时半刻而已 以这三四百部众 即便有地势可以依仗 又能支撑得了本君麾下铁骑的几番冲锋 ”
  山坡上 双方都不在缠斗而收缩人马 两部女真骑兵很快就撤退到了五十丈之外 而大罴部和“百隆行”的弟子则再度结成守阵 将先前被击杀的敌人所留下的座骑马匹放置于阵前 当做抵挡火枪的肉盾
  形势似乎又回到了与先前一般 只经过刚才的一轮冲锋拼战 双方各自折损了五六十人 大罴部和“百隆行”的阵势更显单薄 相比之下女真骑兵人数本多 就是少了数十人依然势众 战力受损不大 这般下去 只要经过几轮冲锋 便是用消耗战法 亦能把华不石的人马击溃
  君父一边饮酒一边观战 心中认定胜利已经稳稳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只不过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 本沒有绝对稳操胜券的事 就在此时 山谷的另一侧忽然发生了变故
  “虎憨兔部”的五百骑射手被官兵骑军追赶 这些蒙古人未穿甲胄 骑行的速度比一身铠甲的官军更快 一直在谷里之内兜着圈子 且不断地回身射箭 余爵率领的三百骑兵被抛在身后 已损伤了百人之多 且越追越慢 败落已是可以预见的事
  然而就在蒙古骑队驰过山峡口之时 忽然传來了一阵爆豆一阵的轰鸣声 五六十名骑射手惨呼着 如同石块一般纷纷从马上栽了下來
  是火枪的射击
  攻击的时机把握甚佳 正是蒙古人骑队横穿峡口之际 对侧翼全沒有防御 “虎憨兔部”的骑射手从开战以來 一直未有折损 却不料这一轮突袭便被击杀了数十人
  君父倏然大惊 瞪大了眼睛望向山峡的方向 却只见一彪人马从峡口之外驰行而入 俱是一身黑色短衫劲装 腰悬长刀 胯着高头大马 模样彪悍 约有两百骑之多 当先的一匹白马的背上 是一名容颜俊美的黑衣青年 手里提一柄暗金颜色 形状奇特的六管火枪 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此番在马肺谷设伏 君父的布置甚是周详 在两头进出谷地的山峡之间皆用滚石圆木阻路 又安排有弓箭手守卫 却未想到竟会出这等意外的情形发生
  进入山谷的两百骑 正是华不石从鲁境调來的援军 “恶狗门”三大战部之一的霹雳营 而为首的黑衣青年正是西门瞳 两日之前 西门瞳率领霹雳营进入北直隶 华不石和大罴部正在喜峰口卢龙塞接应太子公主出关 只因时间紧迫无法停留 于是用飞鸽传信让他们随后跟來
  君父设计埋伏时 本已探查过华不石杨嗣昌一行的兵马实力 自认为万无一失 在两侧山崖布置的弓手主要是为防范陷入谷中的兵马向谷外冲 却沒有料对方还有一支队伍随后跟來
  霹雳营从外攻击 轻而易举便消灭了封锁山峡的弓手 搬移开圆木和滚石 开辟出道路进入峡口 谷地之内双方人马的正当激战之中 竟然全沒有被发现 而“虎憨兔部”的蒙古骑射队伍正好从他们面前驰过 西门瞳眼见时机甚佳 下令突袭 一轮火枪轰击之下 顿时打得对方伤亡惨重
  到了此时 君父也顾不得再提笔写字 喝叫道:“传将令 铁卫营到峡谷口迎敌 虎憨兔部退向山坡 黑风旗部接应 ”
  他目光一寒 望向岩桌对面的华不石 道:“华少爷老谋深算 原來在谷外另藏了一路伏兵 你我的赌局要如何做数 ”
  华不石未及答话 朱徽婵已抢先大声道:“你们先前不也都是在这里埋伏么 许你藏头缩尾 就不准我们设伏兵吗 ”
  华不石微微一笑 道:“公主所言不错 洛炜 你先前不是说过为统帅者当能度势而战 中计入伏 人马多寡都要有应对之能么 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