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许临点了头回:我明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陆鸣朝众人颔首点头,而后迈着轻步走了出去。
  刑侦支队里,肖薇和一众警察围坐在一起,气氛死沉,肖薇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眼睛哭得肿起老高。
  陆鸣来到办公室问:秦队回来了吗?
  肖薇点了点头,目光无神:秦队都快崩溃了,回来就进了自己办公室,我们谁也不敢去敲门询问
  陆鸣的目光转移到了秦正贤办公室紧闭的门上,他的眉头微蹙下颌线绷得很直说:我知道了。
  话落,他便朝着秦正贤的办公室直直走去。
  肖薇和一众警察都看呆了,谁也不敢插话。
  只见陆鸣先是礼貌性地叩了秦正贤办公室的门,而后才自行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秦正贤颓废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点着香烟,一旁的烟灰缸里放着好五六支烟蒂。
  秦正贤去潞城探望唐国栋的这两天,是陆鸣替他打扫的办公室,陆鸣当然知道烟灰缸里是干净的。
  可现在那么多烟蒂陆鸣暗自摇头,可想而知秦正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了多少烟。
  秦正贤目光无神六神无主,陆鸣进来他像是没看见一样。
  陆鸣没说话,而是静静关上了门走到秦正贤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秦队,陆鸣稳稳开口说:昨天晚上汪泽特地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要忙婚礼可能顾不上接电话发消息,所以特意让我转告你,他送了喜糖和礼盒寄放在你们小区的物业
  秦正贤夹烟的手一颤,眉头皱了几分。
  陆鸣继续说:他还给你老家父母送去了喜糖和礼盒,还说你父母很高兴,给他和他的新娘做了很多好吃的
  秦正贤闭上了眼睛,嘴唇和下巴不住地颤抖。
  像是被千刀万剐般的虐心。
  陆鸣起身抽走了他手里的半支烟说:你想哭就哭吧,为去世的人哭是祭奠,是祝福死者新生,不丢人的。
  片刻后,秦正贤缓缓抬起了颤抖的双手覆盖住了自己的脸,他的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有细小的呜咽声传来。
  秦正贤再也绷不住情绪,他开始放任,他开始宣泄,他哽咽道:他跟了我快三年替我挨过领导的骂也替我挡过歹徒的刀,他说如果以后我娶不到老婆就让他的儿子认我当干爹他有时候很大胆有时候又很惧怕我你们都说我是刑侦支队的顶梁柱,可我连他的命都留不住,我又算什么顶梁柱?我就是个废物啊
  陆鸣沉默不语,静静聆听着对面人的哭诉,他不插话不反驳。
  他安静地等秦正贤宣泄完情绪,才站起来朝秦正贤深深鞠躬道:秦队振作起来吧,汪泽需要你为他伸张正义,我刑侦支队也需要你
  ☆、第 87 章
  审讯室里,许临、林家乐和于心还站在单面可视的玻璃外。
  许临手里拿着一份凶手的资料,凶手叫姚斌外号虎牙,是s省公安厅网上发布的一级在逃罪犯。此人涉毒被林州警方通缉,不知怎的竟一路潜逃到了河海。
  通缉令上有这人的照片,尖嘴猴腮一副欠收拾的模样,脸很长且留的是极短的寸头。
  许临敲了敲手里的a4纸跟林家乐说: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单涛车祸的嫌疑人。
  林家乐沉思点头:他从潞城一路北上到河海,先是设计了单涛车祸,后又转至汪泽的婚礼现场杀人,即使他是一级通缉犯也不能这么疯球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许临看向审讯室,审讯室里姚斌还很淡定地坐在那里闭着眼,助理已经替他包扎好了伤口,接下来便开始对他的审讯了。
  许临又看向于心:汪泽的尸检报告给我吧。
  喏,于心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许临,又叹了口气道:汪泽全身上下一共有三十二处刀伤,数处跌打淤青,可见当时他们打得有多激烈。经过伤痕和指纹比对,现场发现的那把水果刀并不是凶手的凶器,那把水果刀上只有汪泽的指纹,汪泽应该是拿它防身的。汪泽身上的伤口直径跟凶手的凶器相吻合,可以确定真正的凶器是凶手用来自/杀的那把匕首。汪泽身上刀伤遍布全身,其中二十五处创口深度较浅,表皮创口也不大,可能是两人在打斗的过程用力不足留下的。还有五处较为严重的是腹部刺伤,深入腹腔伤及脏器。剩下两处伤口一处是头部,头皮创口20cm以上,造成颅底骨折伴脑脊液漏。另外一处是左胸腔刺伤深度近动脉,这两处都是致命伤。
  许临点头,大致看了眼体检报告说:我知道了,辛苦你。
  接着他又转头对林家乐说:我们进去吧。
  于心离开后,许临和林家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装有监控的审讯室。
  听见开门的动静,姚斌终于睁开了眼。
  虽然于心的助理已经替他包扎了他身上的刀伤,可他右手被子弹穿透粉碎性骨折,小助理只是简单的替他清理了伤口,而他的右手正以一种可怕的角度无力地垂着。
  即使是这样,即使他的脸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可他还是以一种戏谑的方式打量着许临。
  许临拉开椅子坐到了他面前,他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凶手资料一边挑着眼去看姚斌说:手很疼吧?疼就先忍着。
  姚斌挑了一丝斜笑却没开口。
  许临接着说:你从林州一路逃窜到河海,先是策划了单涛车祸一事,后又逃至高新区杀害汪泽和他的妻子于童童,两起罪责你承认吗?不承认也没关系,警方手里有充足的证据,再加上你策划的潞城市局副局长唐国栋车祸一案,三起犯罪罪恶滔天,警方随时能送你上刑台。
  姚斌舌头在口腔里一阵蠕动,片刻才笑回:潞城车祸?许警官,我可没做过那件事自然不会承认。
  许临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手里的资料说:秦正贤队长亲赴潞城,已经协助当地警方查到了你犯罪的证据,同样铁证如山,你不承认没关系,自有法律定夺你的罪行。
  秦正贤队长?姚斌一笑:是刚才扬言要杀了我替人/报/仇的那位?
  林家乐干咳一声拍了拍桌子斥责:你管这么多干嘛?有这闲心不如想想自己的结局吧!
  姚斌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许临翻完了手里的资料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唐国栋、单涛以及汪泽,这三个受害人都是在编警察,你恶意伤害且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你的结局自然会有最高法庭来定夺。但我想问你一句,你与这三人没有交集无仇无怨,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姚斌抬了头去看许临,嗤鼻一笑说:在编警察?许警官,人有三六九等,也有好坏之分。警察也是人,孰正孰邪?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是恶人,你反而惩恶扬善?许临与他眼神对峙说。
  许临,无须听他狡辩,林家乐愤怒不平道:他的犯罪已是事实,我们抓紧完成审讯立马送他去审判。
  许、警、官,姚斌提高了嗓音一字一句说:你就从没怀疑过是你们警察内部出了问题吗?!
  林家乐一愣,看向了许临,许临依然从容不迫地盯着姚斌一番考究道:你想说什么?唐国栋、单涛和汪泽这三人是同一个人将他们提拔起来的,你是想说那个人提拔他们图谋不轨,那个人是警察内部的问题所在吗?
  姚斌眼底一沉,不可思议道:你查到了?
  没有,许临摇头说:河海市局前局长沈自清退休多年,曾经他一手提拔过的人没几个,我只是恰巧知道了这三人,又恰巧从他们的遭遇上猜到了你的想法。
  许临一顿继续说:古代朝堂群臣分帮结派结党营私,放到现在,如果把沈自清和他提拔的人比作是一个帮派阵营,那你就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了?
  呵呵。
  姚斌苦笑一声,眼神犀利道:让我提醒你一下,沈自清手底下除了这三人,还有一个人,不过你恐怕猜不到这人是谁。
  许临和林家乐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无所谓,许临说:现在你落到了警方手里,我们只办案子。
  片刻后,许临又说:姚斌,或者我该叫你虎牙。你明明不是皮皮,却在见到我之后故意说你是皮皮,我想请问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威胁恐吓我,还是在提醒我?
  林家乐脸色突变,惊讶得看着许临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斌撇开了脸,不置一词。
  许临邪魅一笑探身往前:听说你得了病,胃癌中晚期,半个月前境外的一个账户往你名下的账户打了一笔巨款。我猜反正你也没命活,你得了钱,根据交易方的指示要杀了沈自清手底下的人对不对?
  姚斌依旧保持缄默。
  许临自问自答又继续说:一年前河海沟爆炸,皮皮跟着邵氏兄弟死在了那里,尸骨无存。你作为皮皮手下的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拆家,怎么敢借用他的称号?
  真相只有一个,许临缓缓道:是他本人指使你做这些事,还让你故意在我面前说你是皮皮这句话。也就是说,皮皮还活着对吗?
  姚斌猛地一抬头,撞上许临深邃的眼神,他的表情从容。姚斌忽然手上一阵钻心的疼,顿时没了直视许临的勇气。
  ☆、第 88 章
  接下来的一天,姚斌的案底经谷欲生签字确认转到了省厅那边,h省厅将会联合s省厅将姚斌的卷宗提交检察院,再由检察院对其提起诉讼,对其论刑处置。
  破案迅速,众人又熬夜加班,再加上何博也累垮在工作岗位上,谷欲生于心不忍,当即给众人放了假,让他们回家休息调整。
  秦正贤在审讯室闹的那一出也传到了谷欲生那里,谷欲生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责罚而是让他回去调整状态。
  由于秦正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天,也没好好休息,陆鸣怕他自己开车心不在焉会出事,才兼职当了司机送他回家。
  好容易把秦正贤安全送到了小区,陆鸣还是不放心索性送他回了家,秦正贤家住九楼,进了电梯他一声不吭地自己按了楼层按钮,电梯缓慢运行。
  陆鸣立在身后打量着秦正贤的后脑勺,目光沉沉似乎想说些什么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到九楼了。
  秦正贤直直走出了电梯,陆鸣一愣顿在原地。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秦正贤才回头看着他问:你要走?不去我家坐坐?
  不用了,陆鸣礼貌笑回:我就送你到这了,你好好休息,再见。
  好吧。
  说完秦正贤扭脸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楼梯间。
  陆鸣按了一楼的按钮,电梯门关上后才缓了口气。这一路秦正贤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让他提心吊胆。
  不过好在把他平安送回了家,陆鸣缓了缓神,终于放松下来。
  秦正贤回到家就钻进了卫生间洗漱,他的意志消沉行动缓慢,像是行尸走肉般。平时几分钟就能洗漱完,这次他竟然磨叽了半个小时。
  等他洗漱完出来,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上的水,家里的门铃响了。
  他踩着拖鞋开了门,长得颇为喜气的物业小哥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礼盒递给秦正贤说:业主朋友你好,你的东西寄放在物业两天了也不见来拿,我就亲自给你送过来了。
  秦正贤一愣,知道这是汪泽给他的喜糖和礼盒。
  谢谢,秦正贤接了过去,等物业小哥离开了才关上了门。
  秦正贤拎着喜庆红色包装的礼盒走到客厅,把礼盒放到了茶几上,又转身到酒柜旁取了一瓶洋酒。
  再坐到沙发上,秦正贤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有了勇气去打开礼盒。
  礼盒里放着一袋喜糖,还有一瓶红酒。
  侧边夹着一个便利贴,便利贴上是汪泽亲手端正书写的字:亲爱的秦队,感谢你给我和童童包的大红包,我把你最爱的罗纳谷红葡萄酒送给你,也祝你身体健康,求你了,早点给我找个嫂子。
  落尾处是汪泽。
  秦正贤手一颤,顿时情绪崩溃,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的眼底泛起了泪花,又颤着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囫囵灌进了食道。
  过往一幕幕清晰可见,他的这位小徒弟的笑,面对歹徒时的坚毅。他是人民和组织的好警察,可他同时也只是个孩子,他一腔热血挥洒汗水,可大好青春就这样草率地戛然而止了,而且止步在了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秦正贤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个夜色阑珊的时刻无声地缅怀着那个少年的身影
  是明媚,是灿烂的
  第二天许临起了个大早,好容易有了空闲时间放松下来,所以他特意带着来福出去晨跑,来福跟在他身侧跑得极欢快。
  沿着公园跑了好几圈,许临慢慢停下来调整呼吸,又买了水倒在手里给来福喝。
  来福似乎又胖了点,许临拍了拍来福的小肚子自言自语说:儿子你可真争气。
  来福咧着嘴汪地回他,似乎真的听懂了许临的话。
  许临若有所思地捧起了来福的狗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傻狗,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来福汪汪反驳了一下,那意思像是质疑:说得跟我妈要你似的。
  许临捧着来福的脑袋一顿揉搓,才骂骂咧咧地带着它回了家。
  回到家林家乐给他打来了电话,他兴奋说:单涛情况好转,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怎么样,我们去医院探望探望?
  好啊,许临喝了口水回:那我们到医院碰面吧。
  没问题,林家乐回。
  许临驾驶着车子一路往武警医院去,好容易到了,却找了很久的停车位才终于停好车。
  林家乐发了消息来说他可能要迟点到,因为他要送儿子去兴趣班。
  许临也不急,慢慢往医院住院部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