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改嫁权臣 第9节
  西侧殿离着主殿稍有距离,需要穿过一条回廊,再途经一条穿堂。
  安庆公主不好装饰,所以整个翊坤宫都显得非常简单,除了几株素雅的杏花树,常见的落叶乔木再没有其他。
  倒是往偏殿走,更显有些不同。
  “这西侧殿虽比不得主殿那样宏伟,但住起来却是很舒适的,江小姐尽管放心。”
  她“恩”了声。
  只是有些疑惑,安庆公主的侍女这样好客吗?
  穿堂走至一半,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声音不算小,还离得她越来越近。
  “真不知道长公主她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给县主你安排一个那样的亲事,状元又怎么样,大魏多少个状元,他那样的出身如何配得上县主你啊!”
  福安也不明白自己母亲为何如此固执,就算是状元又如何?还不是得从七品小官开始做起,他们等得住吗?一个寒门而已,又怎么比得上武安侯府?
  再过上些时日,他就会回京述职,平定海乱这样的功劳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陆行谦才配的上自己,而那见都没见过的翰林编修,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想法,不用你说什么。”
  余禾秋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僭越了。
  就算长公主再如何,那毕竟也是福安县主的母亲,不是她这样一个外人可以随意多嘴的。
  她赶忙陪着笑脸,“是我说差了,但县主你也要抓紧机会说服长公主啊,我听父亲说,那状元郎殿试上得罪了工部尚书,翰林待满三年,可能就要外放做个芝麻小官了。”
  福安思忖片刻,心中立即有了说服母亲的对策。
  “余和秋,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新任状元郎,在翰林待满三年就会外放去边陲小镇,这可不是我一人说的,好多人都在传呢。”
  这消息可是她在书房听见自己爹爹说的,他爹是太常寺少卿又是和她姐夫吏部员外郎谈论正事的时候说的话,这总不能有假吧?
  福安应了声,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她肯定是不会离开京师,知道这些,母亲当然,不会强硬要把她嫁给那小小编修。
  既然有了应对的法子,福安心里就轻松多了。
  翊坤宫西殿的中间的穿堂,江舒宁与那两道熟悉的声音碰上。
  刚才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余禾秋仗着这西侧殿无人,说话一点也不避讳,这样不知轻重的性子,还真是配得上张静初那句草包。
  压着心里隐约的几分不舒服,江舒宁先朝福安行了一礼,“县主。”
  而跟在福安身后的余禾秋,她竟是招呼都没打。
  这点就激的余禾秋愤愤不平了,以往见着江舒宁,就算她们之间关系不好,勉强都还是会打招呼的,而且都是江舒宁主动招呼。
  次数多了,余禾秋也就习以为常,默认江舒宁性格软和,即便对她不爽也要维持表面客气。
  余禾秋几步走到福安身前,瞪着江舒宁,“江小姐,您是眼睛不好使吗?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看不见?”
  江舒宁看她一眼,垂着眉目,略带些歉意,“原来余小姐也在,余小姐一直跟在福安县主的身后,方才匆忙一眼,我有些没有注意到。”
  原本是极正常的话,但用在余禾秋这里,就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了。
  余禾秋同福安一道已经几年,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自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许多人都觉得她是福安的跟班,谄媚她人有失贵家小姐仪态,可余禾秋却觉得,他们大多人都是嫉妒。
  福安县主可是县主一县之主,有自己的封地,实实在在的皇室宗亲,别人想跟着还不一定跟得上呢。
  比起自己嫡亲姐姐,余禾秋也知道自己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可能和县主结交,那不也算得上一样比过姐姐的事情?
  可江舒宁说话实在讨人厌。
  怎么可能会因为跟在县主身后就看不见她,这明显是在讽刺,找借口。
  余禾秋重重地哼了声,“自己眼瞎还怪罪别人,狡辩!”
  “余小姐,请务必慎言,”江舒宁抿着唇,水盈盈的杏眼里带着探究,“我眼睛怎样,余小姐你不会医术又怎能胡说呢?前些日子,那太医院的沈太医日日来替我看诊,他都没发现的事情,反倒是被余小姐发现了?余小姐这番话,可是在质疑太医院御医的医术?”
  江舒宁向前走了一步,微风拂过,她发髻鎏金蝶展翅步摇微微晃动,“沈太医可是太后赞扬过的神医圣手,余小姐质疑沈太医,那岂不是怀疑太后娘娘看人的眼光?”
  余禾秋心里有些慌乱,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可侧过头去看福安县主,她只冷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捏着藏在袖里的手,余禾秋咬牙辩解,“花言巧语,你这是在诡辩,我从来没质疑过沈太医!”
  “我在花言巧语诡辩?”江舒宁略略垂首,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可说我眼睛的那些话,全都是从余小姐口中出来的啊,且不说你质疑沈太医医术,我只是一时未能注意到余小姐,余小姐便出言诋毁于我,这点就十分不该了。”
  “江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福安侧眸看着江舒宁,心里忍不住烦躁起来。
  要不是因为余禾秋是太常寺少卿的女儿,对自己有用,福安真是半点都不想替她出头。
  “县主这话舒宁承担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称得上咄咄逼人呢?”
  福安蹙着眉头,“那你也不该如此计较,谁都有不小心说错话的时候,江小姐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
  “自己的问题,不好好自省己身,反倒要他人体谅,古往今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江舒宁声音很轻,明明身量要比面前人矮了半个头,但却不见丝毫畏惧。
  “臣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不过在走之前,斗胆提醒县主一声。”
  “翊坤宫虽然空旷,但也不是无人居住,有些话该说不该说,您肯定比我清楚。”
  话一说完,江舒宁行了一礼,与福安错身离去。
  第11章 剖心自白,再遇。
  夜色渐深,翊坤宫外巡守的护卫已经来了几拨,而主殿内却还亮着灯火。
  安庆一身鹅黄色的中衣,衣襟松散,隐约还带着几分水气,她半靠着黄花梨罗汉榻的软垫,一只手臂枕在旁边的小几上,另一只手抓着扎书卷,乌发散落在身后,阖着眸子,旁边的侍女手执象牙雕花梳篦,一下一下,顺着那发丝,从头至尾仔细小心。
  置物架上的琉璃莲花灯盏灯芯哔啵一声,一室暖光,惬意舒适。
  倏尔,她掀起眼皮,语调懒懒的,“送过去的晚膳江小姐吃了多少,那几道菜她可还满意可吃了?”
  在一边奉灯的宫女垂首回答:“回公主,江小姐,晚膳用的不多,吃了些肉酿金钱汤,清蒸鹅用了几口,还有半块八宝馒头。”
  安庆忍不住蹙眉,“猫食儿似的,怪不得长成那样风吹就倒的模样。”
  梳了半天头发的宫女忍俊不禁,轻笑声引起了安庆的注意。
  安庆伸手将那软垫抬高,“笑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和我说。”
  见头发已经梳顺,那宫女将书篦放下,“江小姐虽说长得是风吹就倒,可性子却不是。”
  “是吗?我与她见了两次,每回都恭恭敬敬的,我说如何就是如何的,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要真说有些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藏在骨子里的倔。对自己固然是态度谦和,但却有一套准则,即便自己贵为公主,也不能轻易破坏了。
  要是其他人的话,安庆管不了那么多,自然是顺着自己性子,管他什么准则标杆通通顾不上,可偏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长得怪还好看。
  随后,宫女明月便将前头西侧殿穿堂的事情,一一同安庆说了,细枝末节都说的极为生动。
  安庆手指勾着一缕发丝,绕绕转转,面上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牙尖嘴利的,在我面前怎么不是这副样子?”
  明月一边替安庆揉着脖子,一边说:“当然是不敢了,您是公主,谁敢在您面前造次。”
  “不过别说她,我也不喜欢福安,整天阴测测的,还莫名骄矜,”缓了缓,安庆招手让明月退至一边,从罗汉榻起身,“行了,我要睡了。”
  说完,把那本印着“六韬兵法”的书随手搁到小几上,迈步走向寝殿。
  *
  次日清晨,江舒宁将安庆公主着人送来的早膳用过之后,便被请去了翊坤宫主殿。
  天朗气清,碧空如洗。主殿外的几棵杏花树花期正好,连着枝干一簇簇的生长,娇艳而明媚,朱墙琉璃瓦的宫殿也因着粉红的杏花,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活泼。
  安庆靠在身后的梨花罗汉榻软垫上,一身粉蓝色的对襟短衫,袖口窄收,梅花纹百褶裙斓搭在腿边,惬意悠闲,原本专心看手中捏着的书,注意到江舒宁过来,即刻把书放到一边。
  她上下打量着江舒宁,凤眼里带着些许满意之色,“这衣服我穿着不合适,你穿得倒挺好看。”
  原本按理来说,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家的衣裳,十四岁的自然是穿不得。但巧就巧,在安庆手脚修长单看身材要比同龄女子高挑了不少,而江舒宁呢,虽说有十四岁,生的却比同龄女子矮了不少,也正因如此加上她眉目稍显稚气,大多人一眼看去都会觉得她性格温和。
  江舒宁屈膝谢礼,一边的明月见安庆示意,递了把珐琅束腰圆凳过来让江舒宁坐着。
  安庆复而再问她:“一夜过去了,你可有想好你的要求?”
  江舒宁颔首应声,随即把自己想做伴读的事说了清楚。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安庆枕着手,上挑的凤眼就这么盯着江舒宁,片刻后,她眉头蹙起,牙齿碾着下唇。
  江舒宁就这么坐着,也不再说话,低垂眉眼,安静内收。
  “旁人要做我的伴读,一个个都避而不及,你赶着上来,还把这当做要求?”安庆昂起头,眯着眼,“这不合情理。”
  从小到大,安庆碰到过很多用各种方法接近自己的人。迎合她的喜好,夸赞她的举止,奉承讨好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真的受许多人喜欢。可后来安庆才明白,那些喜欢,参杂了太多东西,假的不可思议,可笑的是,她居然还相信过。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安庆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过多牵扯。
  江舒宁救了自己,所以安庆得赶紧回报,还了恩情。
  可,面前的人,似乎还想和自己有所牵连。
  这就不得不让安庆多想。
  江舒宁到底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财还是权?
  江舒宁没有太过意外,她大概能够想到,贸然提出作为公主伴读,很容易让安庆公主多想她的目的意图。皇室中人心思要较其他人缜密许多,就算是年仅十二岁的安庆也不会例外。
  “公主,并不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发生。”她微抬着头,目光澄明,“您或许会觉得我想做您的伴读是另有所图,可我图什么?我爹已经是三品侍郎,就算我巴结讨好您,您就能帮我爹晋升二品尚书?这未免太过可笑,若是为了财那就更是无稽之谈,我虽比不上公主您锦衣玉食,但自小也是丰衣足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大可不必为此寻一个人人都巴不得避开的差事儿。”
  “但要说一点目的也没有,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江舒宁一番话下来,中心明确,言之凿凿,安庆听着颇有些趣味。
  安庆放柔了眉眼,道:“你接着说。”
  “您贵为公主,帝后掌珠,教授您学业的夫子必然是当代大儒和饱读诗书的翰林学士,若是与您一道学习做您的伴读,那我就能借着您的光,学到其他地方都习不到的东西。”
  殿内静默了片刻,最终被安庆公主一阵笑声打断了沉静。
  笑声突收,安庆半靠在软垫上,语调不带半分情绪,“江小姐说话,有趣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