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想不到这样的景象,能够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
  这苍凉荒茫的景象,压得人心口发闷,透不过气。
  陆甄仪坐在颠簸的车里,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象里面有个即将成型的孩子。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自己把孩子就这样诞生在这个世界,对他是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呢?
  想想以前,自己曾经想象过的婚姻生活。有一处复式的公寓或者小别墅,有一辆说得过去的车,和丈夫两个人照顾孩子,床头也许是一大堆教育心理学的书,去淘宝上给宝宝买代购的小勺子小奶瓶小牙刷之类的,在妈妈论坛上研究什么宝宝的沐浴露乳液好用,带他去上早教……给他在阁楼上布置儿童房,有天窗,有天蓝色的拱形木门,儿童床上有滑梯,有一片巨大的叶子,让他以为自己是下雨时躲在叶子底下的小青蛙小蘑菇小甲虫……大一点的时候开始挑幼儿园,研究是学钢琴还是小提琴,学书法还是学围棋……春天去采摘草莓,秋天去森林公园野餐,夏天到海边露营看日出,冬天去泡温泉,假期去迪斯尼玩……每天早上给他准备又漂亮又有营养的别致早餐,自己给他做酸奶,烤蛋糕,烤星星雪花圣诞树形状的饼干……做午睡小熊蛋包饭,做芒果虾仁沙拉……再大点还要去更远的地方旅游,去做热气球,去看南极……
  可是这些唾手可得的幸福,这孩子都将不能拥有。
  他将生于混乱,长于颠沛流离,他出生看到的就是杀戮和鲜血,不用太大就要适应残酷和战斗……
  陆甄仪几乎要淆然泪下。
  他们现在每天几乎都要面临战斗,有时候运气好只是遇到一次不太厉害的小群,这种的话如果嫌烦就让宫徵羽直接驱散,如果是肉质比较好的就打死收进空间……有时候却会在一天内屡遇强敌,甚至会弄到疲于奔命、伤痕累累,这时候骆医生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样的西行之路,比起当年玄奘也不遑多让了。
  这天他们也是屡遇强敌,最后只好开车夺命狂奔,幸好之前遇到的一批飞行类怪物还没有机会把车顶掀下来。
  “我靠,”小武最近开车越来越有疯狂司机的范儿,一边从后视镜看已经摆脱了那群怪物,一边才慢慢慢下来,“厉害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秦椹很罕见地异能几乎耗尽,脸色苍白,没有说话。
  徐尚武也是惊魂未定:“我也快不行了,要不是秦哥给我断后,都回不了车上。”
  宫徵羽也是一再发出异能,即将枯竭。
  吴静珊早就发不出火球来了。
  陆甄仪因为没下车,还算留有余力,她刚才只用了两次异能,每次分别攻击六七只,都成功抹杀。
  看来她的异能真的升级了。
  以前她是对付不了这么厉害的怪物的,更别提群攻时了……
  沈宏欢没起到太大作用,比较懊恼。
  骆医生正给elsa疗伤,连它都受了不轻的伤,漂亮的皮毛被撕咬掉了一块,流了不少血,变回小体型之后,看着特别可怜。
  连骆医生都心疼得很,陆甄仪一直柔声安抚它,吴静珊和宫徵羽也不时去看它,抚摸它皮毛。
  elsa睁着宝石一样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大家。
  这次戴胜也没偷懒,大概因为对手太强大,它直接化为火球状态。
  它的火颇为不凡,吴静珊的火只是普通火,而它放出来的火沾到动物身上却怎么打滚都扑灭不了。要不是那些怪兽体型巨大,恐怕要被它的火活活烧死为止。
  就算这样,那些家伙受伤也不轻。
  而吐了半天火的戴胜,倒也没得意,而是非常虚弱状,似乎真元大损。
  宫徵羽一向对它比较感兴趣,这时候又来逗弄它:“小东西,累坏了?”又问陆甄仪:“这到底是什么神兽啊?”
  陆甄仪摇头:“不知道呢。”
  宫徵羽猜:“会不会是凤凰?是毕方?火鸦?金乌?重明鸟?”
  “重明鸟不是双瞳吗?这家伙看着可不像,”陆甄仪仔细看那只戴胜的眼睛,“这明显不是啊。”
  “吐火的,估计是毕方或火鸦。”
  戴胜对她们的窃窃私语不予置评,表现出不屑和淡定来。
  他们的车沿着江边行走。
  这个江,指的是长江。
  地震之后,黄河几乎整条消失,而长江却还保留着,但也大都改道,水流量和水域也大不如以前。
  这一片江堤完好无损,看来这段长江是没有改道的。
  他们沿着江堤开了会儿,看到前面巨大的建筑群,沈宏欢首先叫起来:“这……这是三峡工程吧?”
  三峡水电站……
  因为两岸的山和峡谷大都看不见了,而且这建筑群也消失和损毁了一半以上,又有强烈的变形,半边几乎找不到了,大家还真不好判断这停滞状态的建筑群是不是三峡水电站……
  大家开过去看看,结果发现一个非常厚的高大水泥塔里还有人迹。
  一个胡子拉碴,但实际上应该年龄不大的瘦削戴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甚至还拿了步枪……看上去非常紧张。
  他用枪对着大家,但是手却发抖……面目完全是典型知识分子——工科男形象。
  “你……你们好,”他拿枪的手一直发颤,“请先不要靠近……说明一下来意,做个自我介绍……”
  事情做得没错,话说得也对,就是哪里有什么让人看了发笑。
  女人们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还是吴静珊好心,打开车门下车,高声说:“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的。”说完又笑起来。
  也许是看到有几个女人,松了口气,也许是看吴静珊面善,也许是被笑声感染,这位工科男听了这话,竟然真垂下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