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 第8节
  也就是同意徐太嫔。只要到日子或者有机会,她便义无反顾的离宫。
  徐太嫔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为了打消某些人的怀疑,翌日起徐太嫔便不再遣汤媛去南三所,由香柳 顶替。香柳对太嫔也算得上忠心可鉴,但对掌寝的位置亦跃跃欲试,如此安排,也算两厢得宜。
  然而章皇后为人果决狠厉,又懒得为一个小小宫婢浪费心神,因此汤媛到底是不是徐太嫔为贺缄准备的人就变得没那么重要,她选了条简单粗暴的捷径,便是将人送给贺缨。
  贺纶却不赞成,提议送给贺维,只要不在贺缄身边即可。
  他不提贺维,皇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遂点头同意。
  却打趣了他一句,“看不出你这混账小子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贺纶两手一摊,“母后,您若是见到那丫头的样子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是个审美很正常的男孩子,放着纤腰丰/腴的女子不欣赏却怜她?怜她什么?怜她胸小?
  这一节暂且揭过,话说自从免去南三所的差事,汤媛便在寿安宫活活憋了一个月,待风声消褪,徐太嫔才渐渐带她出笼活动。
  这一日太后派人传话组牌局,徐太嫔便拉了汤媛,结果牌局一开始就打发她出去玩。
  她知道汤媛喜欢廊庑下那一群小鸟。
  但只有鸟玩也很无聊啊。汤媛意兴阑珊的立在廊下发呆,又与绿衣小内侍谈花鸟苑的事。说起花鸟苑,那地方与宝钞司仅隔了一道墙,养了数目庞杂的花鸟鱼虫,据说现在还有哈巴狗儿和波斯猫……一声绵软的喵~便飘了过来。
  汤媛悚然而惊,如临大敌的转过身,只见章蓉蓉抱着一只毛发洁白如雪,鸳鸯双色眼的长毛猫款款走来。她眼圈微红,嘴角却含笑,可见先前哭过鼻子现下又被哄开心了。
  贺纶神色从容的与她并肩而行,脸白的像女人,眉毛又黑又浓,搁在现代还未成年,大概是个头窜太快的原因,人便显得瘦了点。
  走到她身边时,她刚要张嘴道殿下万福,贺纶忽然转眸看向她,问道,“你是徐太嫔身边的张媛是吧?”
  “嗯嗯,哦不,奴婢是汤媛。”汤媛纠正道。
  汤媛。怪不得,看着就像吃货。贺纶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正在吃糯米藕,吃完还舔.手指,含着吸了吸才发现他,嘴角挂着颗米粒,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女人,想来看上她的贺缄也是……品味脱俗。
  不过仔细一瞧还挺可爱的,就是打扮老气了点,大概是终日跟在老太太身边的缘故。视线又落在她婴儿肥的小脸尖下巴,鼻子还凑合,嘴巴也不错,挺软,眼睛倒是特别灵动,贺纶觉得勉强过关,对她勾勾手指,“随我来。最多两盏茶。冯鑫在这儿守着吧,以防太嫔娘娘有什么吩咐。”
  这个不太好吧。汤媛笑道,“能得殿下差遣实乃奴婢三生有幸,奴婢自是感恩戴德,可是做下人的万事不都得以自己的主子为重么,如今没有太嫔娘娘许可,奴婢只能望洋兴叹,无法为殿下效劳了。”
  我家太嫔纵然没有你们景仁宫牛叉,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哼!
  贺纶眉宇拧了拧,眼角微扬,“东暖阁那边摸牌摸的热火朝天,太嫔身边还有一位大宫女,阖宫上下就你站在这里闲吹风,本皇子还使唤不了你是吧?”
  汤媛见他沉下脸逼近,以为要踹自己,连忙往后退,“奴婢遵旨,遵旨。”
  王八犊子,干嘛每次都这么凶!
  章蓉蓉扑哧一声掩口而笑,“哥哥,你看你把人家女孩子吓得,我才知道你竟是这么凶的一个人。”
  是呀是呀,你现在知道还不晚,千万别再跟这个人渣好了。汤媛小声嘟呶,心不甘情不愿的缀在贺纶身后,也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三人转过几处亭台楼榭,汤媛这才纳罕章蓉蓉身边怎么一个宫女都没有,不过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没过一会子,三人便来到了桃花轩,小轩不大,白玉石阶旁伫立一株繁茂的桃树,正是花期,白中透粉,煞是好看。汤媛仰着脸不禁多看几眼,耳侧忽然传来贺纶的声音,他问,“你在想什么?”
  “这棵树能做许多桃子酱。”她下意识的张口,说完又抿紧嘴巴。
  贺纶嘴角微牵,看了她须臾,才一脸无语道,“你是不是傻?这是观赏用的,无粉可授,怎会结果?”
  原来是太监树。汤媛一脸恍然大悟。
  “老四过来了,你别露出这副傻样,算了,你把脸低着就成。”
  说完把她脑袋一按。
  你有病啊!四殿下过来跟我傻不傻有什么关系?这可把汤媛气个够呛,转动脑筋想脱身的法子,眼角飞快的打量周围。
  贺维从东面缓缓走来,汤媛愣了下,这是她头一回近距离的见到四殿下。常听人说柳美人长得多么多么平庸,那个美人的封号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讥讽,万没想到这位四殿下的相貌竟与其他兄弟不相伯仲!
  他穿着一袭半旧的灰蓝锦袍,那款式如同它的颜色一样黯淡了无新意,也许是常年低人一头的缘故,使得原本挺秀修长的身形显得微驼,看上去好像比贺纶矮了一截。
  神色亦是唯唯诺诺,目光甫一发现汤媛,红晕立时沿着耳根蔓延至脖颈,紧张的手脚似乎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同样是天潢贵胄,得不到父爱的孩子与圣眷优渥的孩子立时形成了鲜明对比。
  汤媛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屈膝行礼时声音也不免沉重肃穆许多,“殿下万福。”
  “免,免礼。”贺维应该没接触过什么女孩子,至少不如贺纶多,他并不敢多看汤媛一眼。
  贺纶笑道,“四哥觉得如何?”
  这可是柳美人求他给贺维的机会,今日凑巧汤媛又在慈宁宫,他干脆做回好人,就看贺维如何取舍。当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取舍负责。
  贺维憋得满脸通红,怔怔望着汤媛,又缓缓别开脸,垂眸道,“挺好的。”
  你们干嘛呢?
  一个问“觉得如何”,一个回答“挺好的”,怎么越看越像“相亲”啊?
  但现场就两个女的,章蓉蓉与她。
  汤媛怎么看贺纶都不像给自己表妹相亲的,那就是给她咯?
  你妈呀!
  她这才有种掉进坑里的醒悟!
  贺纶你个王八蛋,你想干啥,你说你想干啥?
  她毛骨悚然看看贺纶,又瞅瞅贺维,若非多年训练有素,此时她就要尖叫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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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猫祸
  汤媛青白交错的脸色令人想不注意都难。贺维看着她,眸中似有怜悯,沉默片刻,才道,“五弟,她好像不懂你的意思。”
  她懂不懂的有什么关系吗?能用不就成。贺纶不以为意。
  章蓉蓉从一开始就被他支去小轩外逗猫,此时那猫儿刺溜一下窜到了树梢,喵呜叫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小轩中的两男一女,就是不肯下来。
  汤媛做梦也没想到丧门星会缺德到这种地步!
  就算她是个奴婢,也是个有主的奴婢,凭啥你想给谁就给谁?
  她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认了。
  “奴婢确实不明白五殿下的一番体恤之心。”汤媛抬眸看向贺纶,“奴婢是徐太嫔的贴身宫婢,您这么做置太嫔娘娘的脸面于何地?太嫔娘娘好歹也是侍奉过先帝的女子,她是您的长辈,就算她在您眼中不过是个有品级的妾,但那也是君王之妾,殿下所为实在是与孔孟之道大相径庭,就不怕先帝心寒吗?”
  贺纶本就面色冷峻,听到这里,眼底遽然业火熊熊,难看极了。
  “怎么,难道老四还配不上你一个婢子?”
  “是奴婢配不上四殿下。”
  “这样啊,被皇子看上是你的荣幸,你无须自卑。”贺纶俯身一字一顿告诉她。
  我自卑你老母!
  汤媛在皇宫混了七年,今日虽始料未及,可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当从最初的愤怒与震惊中平静下来,她已恢复镇定,目光自贺纶暗暗憋着坏的脸上移开,却是看向贺维。
  她问抄着手装路人甲的贺维,“四殿下贵为兄长,承蒙五殿下做媒,果真不存异议?”
  贺维被她问的面色一白。
  贺纶眼眸不由深了深,一把捏住她下巴,迫她仰脸看向自己,“你还想祸水东引啊?我何时给你做媒了,你配么?”
  他嗤笑一声,“我不过是给四哥介绍个好玩的。既然你不识抬举,也罢,算我多管闲事。”
  贺维猛然醒过神,连忙道,“五弟,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纶唇角微勾,扬眉道,“四哥休要勉强。这个小笼包不要也罢,以后会有更漂亮的。”
  小笼包?汤媛微许费解,却恨铁不成钢的对贺维偷偷翻了个白眼,没出息的,王八蛋都说不愿多管闲事了你还多个毛的嘴!
  然而贺维回应她的竟是一脉沉沉的同情眸光。
  搞得汤媛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她一头雾水,重又仰脸看向贺纶,贺纶对她眨了眨眼。
  然后他果然不再管她。
  完全就没消耗战斗值啊?汤媛拍了下脑门,我是不是贱,难不成非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才爽?
  他不刁难,分明是好事呀!
  想通了这一节,她重又开心起来,贺维望着她的眼神却更加怜悯,好几次欲言又止,干脆转身欣赏轩外桃花,却见一只矫健的波斯猫儿蹲在树梢一眨不眨瞪着他。
  贺维讨厌猫嫌恶的欲挥它避开,谁知此猫胆子甚肥,遭受驱赶竟恼羞成怒,嗷呜一声,张开四爪扑向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贺维迅速避开,他毕竟是身手灵活的男人又有些功夫底子,但立在他身后的汤媛就没那么幸运了,那猫直接扑到她脖子上,抓挠几把,章蓉蓉立在轩外尖叫。
  汤媛是听见章蓉蓉的尖叫才顿觉脖颈火辣辣的痛!
  猫!
  毛绒绒的有尖牙利爪的猫!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尖叫着扑进贺纶怀中,那猫也尖叫一声踩着贺纶的肩膀夺路而逃,显然被她吓得也不轻。
  贺纶神色变幻被汤媛扑个满怀,呃……
  她洗过澡了么,就敢触碰他!!
  贺纶身体不由绷紧,心浮气乱,怒喝,“大胆,放开我!”
  抱错东西了!惊恐万状的汤媛连忙推开他,似是无头苍蝇一般尖叫着夺路而逃,直到迎面被人拥入怀中,轻抚后背,才逐渐恢复冷静。
  她轻轻哽咽,哭的像个孩子。
  一向被宫正司拿来做宫规典范的媛姑姑,于桃花轩,被只猫吓得手足无状,并趁机强抱五殿下的消息不久之后悄然在慈宁宫流传,后来又加上一句,她在逃跑途中又顺便强抱了三殿下。
  此时此刻,被贺缄紧紧拥在怀中的汤媛,哭着抬起头。
  贺缄垂眸看着她,方才那猫扑过去他便心道不好,可惜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他更揪心的是媛媛怎么又跟贺纶搅在一起?
  她擦了把眼泪就要行福礼,贺缄用帕子按住她流血的伤口,她倒吸了口冷气。
  汤媛怕猫,除了徐太嫔和干爹,也只有重生的贺缄知晓了。
  那还是她成为他的女人之后发生的事。他初识人事的滋味,又怜她娇嫩怕痛,便寻了一只特别稀罕的波斯猫儿送给她玩,谁知她面对猛然从他袖端变出的小东西,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抖了抖,尖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