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253节
  周昕思索片刻,答应了,派人叫来校尉樊能,便他率领两千丹阳兵随陈登去江北接应陈温。陈温迟迟没有消息,他心里也有些不安。陈登虽然丢了庐江,但他还是有能力的,至少他活着逃出来了。有他协助陈温,说不定能击败吴景,稳住江北防线,保留反击的机会。夹江而阵,拦住孙策的机会也更大。
  陈登谢过周昕,和樊能一起去了。他一刻也不耽误,当天就渡过大江,来到历阳城。
  历阳城里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吴景占据九江北部诸县,程普又率兵从舒县赶来,随时可能攻击历阳,陈温偏偏不在城中,没人知道该怎么办。陈登见状,立刻召集来历阳长刘众,让他宣布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便出众,并召集县人上城防守,准备作战。
  刘众已经乱了阵脚,见陈登说得头头是道,挺像一回事的,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连忙去安排。陈登又和樊能商量,让樊能率领一千人据守历阳,自己带领一千人去接应陈温。
  樊能露出犹豫之色,这和周昕给他的命令有出入。
  陈登厉声说道:“校尉,孙策随即可到,如果不能及时接应出陈使君,合兵一处,我们就可能被他各个击破,到时候就是想退回丹阳也不可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回请示,岂不贻误战机,坏了大事?你多派斥候,临江观望,一旦孙策出现,你就退回城中据守,切莫与他交战。孙策若要攻城,必然要打造战具,至少需要十日。十日之内,我与陈使君必能击退吴景,回援历阳,届时有兵近万,孙策能奈我何?”
  樊能见陈登声色俱厉,又说得在理,勉强答应了,分了一千人给陈登,自己则派出大量斥候,沿江打探消息。陈登接管了一千人之后,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让刘众提供了一些酒食,准备大飨士卒,又亲自拜访城中富户,威逼利诱。有四世三公的袁绍为幌子,有下邳陈家的身份做担保,他很快筹集了一批财物。
  当将士们吃着肉、喝着酒,兴高采烈的时候,陈登将那些财物摆在他们面前,宣布这些都是用来赏战功的,将陈温接应回城之日便是赏功之时,并宣布了赏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丹阳兵本来就是为钱财而战,看到这多么钱,顿时士气高涨。
  酒足饭饱之后,陈登带着这些发财心切的丹阳兵,在两个刺史府掾吏的带领下匆匆赶往阜陵。
  ……
  孙策顺江而下,船行数日,到达牛渚矶。
  汉代长江入海口在广陵、丹阳境内,风大浪急,江面宽达百里,除了大型船只,普通船渡江非常危险。对于行人来说,渡江多在更上游一些的牛渚矶。牛渚矶因长江南岸的牛渚山而得名,后世又名采石矶,是著名的长江三矶之一,江北即是横江渡。这里江面较窄,适合渡船,久而久之,就成了南北交通的要道,兵家必争之地。
  秦始皇南巡时,就是由此渡江到丹阳。历史上孙策渡江时也是由此南渡,展开了他征服江东的辉煌历程。如今他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出现在这里,历史却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历史。
  形势比原本的历史还要严峻。丹阳太守周昕临江立阵,牛渚山下大营成片,江边战船游弋,穿梭往来如临大敌。江北的横江津也有人据守,从庐江赶来增援的程普无法前进。得知孙策赶到,程普亲自赶来拜见,通报相关情况。
  见到程普,孙策很开心。“程公独当一面,很辛苦吧,你可要注意身体,不能太累着。”
  程普抚着胡须,很是欣慰。作为孙坚的旧部,苦熬多年后,他终于成了二千石,以算是功成名就了。“承蒙征东将军错爱,普感激不尽,能浅任重,诚惶诚恐。少将军,周昂、周禺接连丧命,周昕已经恨上了我们,集结重兵于此,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一战是逃不掉啦。”
  孙策点点头。“可有陈登的消息?”
  “听说他过了江,究竟在哪儿,目前尚不清楚,有可能在城里,也有可能去了阜陵、全椒,陈温正在那里与你阿舅作战,打得很激烈,你阿舅很恼火啊。”
  第688章 老将归心
  听完程普的介绍,孙策表示理解。
  通常来说,攻占郡治就意味着占领了一个郡,因为郡治是一个郡的政治、经济中心,但占领一个郡和真正控制一个郡还有很大区别,这需要时间清除旧的影响,建立新的权威。程普、吴景占领庐江、九江时间太短,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月,两个郡的百姓能否支持他们,郡兵可不可用,现在都是一个问题,尤其是吴景面对的对手还是扬州刺史。
  换成孙策,他也没把握速胜。他带着亲卫营去上任,就是要有一支信得过的力量在手中才能做事,如果完全依赖郡兵,他在较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有所作为。程普、吴景各有五千人马,他们才敢与陈温作战,如果全是郡兵,他们连安全都没有保障,说不定什么时候郡兵就造反了。
  仗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程普很感激。他虽然是老将,可是在孙策面前,他压力很大,生怕被晚辈们笑话。
  “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孙策说道:“这个人以后能帮你忙,但是你一定要注意保密,尽可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程普好奇不已,一口答应。孙策冲着郭嘉使了个眼色。郭嘉会意,转身把焦仲卿引了出来。程普盯着焦仲卿看了好一会儿。“我应该见过你。”
  焦仲卿躬身施礼。“府君记性甚佳,我去过太守府两次,与府君有一面之缘。在下焦辑,字仲卿,陆府君在任时,我是仓曹吏,现在是郭祭酒斥候营的成员,负责庐江郡。”
  程普眉梢轻挑,转头看着孙策。“这么说,将军在庐江的战事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我经费有限,人手也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用他们。拿下庐江是迟早的事,只是时间问题,我就没有安排他们配合,而且他们在准备其他事务。”
  孙策一边说,一边示意陆逊铺开地图。地图刚刚绘成不久,还带着墨香。这是牛渚矶附近的地形图,以牛渚矶为中心,地跨庐江、九江、丹阳三郡,任何一幅郡地图都不会这么全,也不会这么细致。这是焦仲卿三个月的辛苦成果,上面每一个重要地点他都亲自勘察过。地图上画的只是一部分成果,除此之外还有近万字的说明。
  一看这地图,程普就连连摇头。“这么精细的地图,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价值连城啊。一图在手,形势一览无余。怪不得你阿舅被堵在全椒、阜陵一带,舍此之外,别无他途啊。”
  孙策点点头。别看他在舒县住过几个月,如果没有焦仲卿提供的这份地图,他也搞不清状况。九江眼下的地理环境和后世有不少区别,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以巢湖、芍陂为中心,一南一北各有一片低洼地,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水草丛生,还有大片原始森林,里面有虎豹等猛兽。有一条大道从这些原始森林中间穿过,全长五六百里,中间只有合肥、浚遒两城可以停留补给。如果从这条大道走,吴景就要携带大量辎重,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取道东城、全椒、阜城,方便补给。
  但全椒、阜城有山,利于防守,不利于进攻,所以吴景就被陈温堵在那里了。
  任何军事行动都必须依托地形,不熟悉地形,想取得胜利无异于说梦话。三国后期,因为南郡落入孙权、刘备之手,曹操东征不得不取道合肥,孙权在历阳一带建立防线,即使曹操用兵很高明,限于地形,也屡次无功而返。当然孙权也无力向北推进,尤其是合肥,就是他的噩梦,逍遥津一战后,他就再也没能将战线推到合肥以北。
  但周昕不是孙权,他虽然做了好几年丹阳太守,却不懂用兵。就眼下而言,他犯了两个低级错误。一是将重兵部署在牛渚矶,却没有派兵驻守梁山。梁山在牛渚矶上游,分为东梁山、西梁山两个部分,夹江而立,有如天门,是防守上游来敌的重要关口。他没有派兵把守,孙策长驱直入,轻而易举的到达牛渚矶。二是他没有水师,却企图夹江而阵,将一部分兵力投放到江北,白白的分散了兵力。
  当然,他最大的失误是主动寻求决战。如果他退守丹阳腹地,发挥丹阳兵善于山地作战的优势和丹阳多山林的地理特点,孙策要一步步地攻城掠地,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得手,而且要消耗大量精力和钱粮。周昕想决战,正中他下怀。
  虽然牛渚矶易守难攻,但比起满山跑,这更容易一战歼其主力,先声夺人。
  孙策决定先取牛渚矶的周昕。击败周昕,江北的陈温等人就无处可去,非死即降。如果先击陈温,万一周昕撤退,他的计划就落空了。以吴景的实力,就算短期内难以突破陈温的阻击,也不会吃太大的亏。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陈登,但陈登新败,只身而逃,影响有限,暂时可以不用考虑。
  孙策和程普商量,合兵一处,将程普所部调往江南,先取石城,切断周昕的断路。牛渚矶壁立江心,直接强攻是不可能的,一旦后路被切断,矶上的人想撤退也难,除了战船,也就只有游泳了。周昕没有足够强大的水师掩护,数量有限的战船根本不是甘宁的对手,等着被抓。
  程普觉得这个方案不错,愉快的接受了任务。不久前,他刚刚随孙坚攻击舒城,部下将士对攻城战术比较熟悉,他主动请战,要求攻击石城县。
  孙策答应了。“程公,你得先打个败仗才能从横江津撤退,以免引起周昕的疑心。”
  程普一口答应。“这个没问题,没有战船协助,横江津确实不好打。你准备怎么使用战船?有船不用,这也说不过去。”
  “当然是先攻牛渚营,然后和你一样,吃个败仗再撤退。”
  程普笑道:“看来你这战无不胜的威名要坏在周昕手上了,希望他能满意。”
  “程公说笑了,我从来没有战无不胜,上次在小黄,我就被袁谭击败了,而且还受了重伤,伤口到现在还疼呢。”孙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口,笑出声来。
  程普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少将军,你真看得开,一点也不为虚名所累。为将者,能做到这一点的可不多,谁不希望自己百战百胜,所向无敌啊。”他说着,想起孙坚赌气猛攻舒县,不禁暗自摇头。论武功,这两父子差不多。论心性气度,孙策显然比孙坚更胜一筹。
  第689章 新人
  楼船在五十名楫濯士(桨手)的操纵下,缓缓接近牛渚矶。江水越来越急,舵手用力把舵,楫濯士喊着号子奋力划桨,桨叶翻飞,拨打着湍急的水流,激水雪白的浪花,水珠四溅,随风飘散,落在脸上、身上,每个人都被淋湿了,孙策的大氅沾了水,沉甸甸的挂在身上,让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在远处看,牛渚矶并不高,像一头牛伸出头到江中喝水,占据了近半江面。到了近前,仰视渚上的战旗和人影,这才感觉到牛渚矶的险峻。冬天水浅,牛渚矶下半部的岩石裸露出来,和上半部长满绿树的岩壁对比强烈,截然不同。整个岩壁几乎直上直下,高达五六十丈,再高的云梯也上不去。
  见战船靠近,矶上射下一些箭来,大部分落入江中,只有三两枝箭射到船上,也没了劲道。尽管如此,战船随波起伏,没一刻停息。孙策等人坐惯了船,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来自西凉的马超、阎行等人却非常紧张,不仅双足分开,站成马步,手也丝毫不敢放开栏杆,甚至不敢向外看,江水太急,看得眼晕。马超原本就白的脸更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看起来挺可怜的。
  “将军,不能再靠近了。”甘宁提醒道:“如果上面有落石,非常危险。”
  孙策同意了。再往前走也没意义,反正不可能从这里登陆。登陆的码头在牛渚矶的东侧,那里有山体遮挡,水流较缓,能够泊船,但那里肯定有重兵防守,强行攻击会有重大伤亡。相比之下,牛渚山的大营更适合攻击。
  船慢慢靠岸,水流渐缓,船也没那么颠箥了,马超、阎行悄悄了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站稳了。
  周昕的防线一直推到江边,不仅立起了营栅,还安排了大量的弓弩手,见孙策等人抵近侦察,弓弩手开始射击。义从们站成一排,举起钢制小圆盾遮挡箭雨,箭矢射在盾牌上,丁当作响,清脆悦耳,煞是好听。甘宁挥了挥手,指挥两艘战舰绕到旗舰前,弓弩手们站成一排,拉开弓弩,进行压制性射击。
  双方箭矢交驰,射得不亦乐乎。
  孙策站在飞庐上,打量着江边的大营,咂了咂嘴。他和程普说,他会佯攻诈败,可是看了这大营之后,他觉得真不需要那么费事,就算他想强攻也未必能得手。周昕在这里至少安排了五六千人,其中有一半是弓弩手,离岸不到百步就是弓弩手的阵地,从战船靠岸开始就在弓弩手的射程以内,进攻一方就算想安排弓弩手进行掩护也铺展不开,掩护的效果非常有限。登陆的战士只能冒着箭雨向前突进,付出的代价必然可观。就算冲上去一些人,面对数倍于已的守军,也很难撼动对方的防线。
  如果不能一次性投放足够的兵力,使用添油战术,那就是送死,哪怕有数万人也无济于事。
  一句话,易守难攻。虽然比牛渚矶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真要强攻的话,除非让义从营上阵。义从营有特制的重甲,可以抵消一部分弓弩的威力,强行突破。但那样一来,损失也会非常大。即使是重甲也无法抵御近战离的强弩射击。孙策不想把精心训练出来的义从营用在这种地方。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你们谁愿意首战?”孙策问诸将。
  没有人说话。看了这地形之后,只要有点常识都知道是个苦差使。如果孙策真想打也就罢了,就算代价大一点,夺个首功也是值的。但孙策明明就没打算强攻,首战的任务不是取胜,而是诈败,没人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打败仗是个技术活,比打胜仗还难,一般人还真干不了。”孙策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诸将。“不仅要败,还要败得像,损失又不能太大,尺寸要掌握得确到好处,很考验将领的指挥能力。”
  还是没人说话。
  “看来只有我自己来了。”孙策拍拍栏杆。“这件事我的确比较有经验。”
  亲卫将郭暾苦笑道:“将军,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上阵,还是我来吧。我安排一营攻击,甘都尉配合我们就是了。除了将军的义从营,也就是亲卫营能担当这个任务,其他的不是骑兵就是新整编的人马,根本不能打。”
  杨修“噗哧”一声笑了,把脸转了过去。
  甘宁眉头微挑,咳嗽了一声。他又不傻,当然知道郭暾在说谁,孙策麾下除了亲卫营、义从营,就是他和二百西凉骑兵是新加入的,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让骑兵上阵,剩下的就是他了。新来的,他承认,说他不能打,他不承认。
  “将军,既是水战,还是由我们承担比较好。别的不敢说,这个我们擅长。”
  孙策打量着甘宁。“兴霸,我知道你能打,但这次任务是诈败,你擅长这个吗?损失大了可不行,我还指望着你手下这些人做水师的骨干呢。”
  甘宁很开心,拱拱手。“将军,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孙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甘宁是新人,的确也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郭暾等人都是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现在也不过是校尉、都尉,甘宁寸功未立,他就许了他一个伏波都尉,将来真有了水师,还要变成校尉,没点功劳怎么服众。他如果过于偏袒甘宁,其他将领会有意见,甘宁也无法自处。
  侦察完毕,孙策退回大营,随即安排任务。由甘宁作为前锋,负责试探性攻击并诈败,并保持对牛渚矶和牛渚大营的压力,扼守江面,切断周昕与江北的联系,其他的船只后退,准备接应程普过江,包抄周昕后路。
  诸将领命而去,各自准备。
  夜幕降临,明月初升,水陆大营灯火点点,映在泛着银光的江水中,宛若繁星点点。孙策坐在楼船上,看着远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牛渚矶,忽然想起一件事,诗仙李白好像就是死在这里的,他还写过一首《望天门山》,而天门山就在他的身后,也就是东梁山、西梁山。
  “德祖,此情此景,有没有作诗的兴致?”
  第690章 天生暴君
  杨修正伏在栏杆上,看着月色出神,听到孙策此言,回头看看孙策。
  “将军有诗兴了?”
  孙策忍俊不禁,嗤了一声。“我要是能做诗,还用得着你?”
  杨修很不爽,反唇相讥。“将军,诗赋只是小道,游于艺而已,通经致用才是儒者本份。将军有志于天下,当致力于经学,而不是诗赋文学,将来才能内圣外王,成就大业……”
  “打住,打住。”孙策连忙叫停。“你不要有事没事就往我头上扣帽子,什么内圣外王,成就大业,你直接说我要造反好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奉诏赴任,周昕拦着不让我走,我还委屈着呢。你真要有这胆气,去质问周昕才对,别只欺负我啊。怎么,不吭声了?”
  杨修咬着嘴唇,无奈地呲了呲牙,无言以对。良久,长叹一声。乌鸦落在黑猪上,一个别说一个黑,孙策不是什么忠臣,周昕同样不是,当然袁绍更不是。周氏兄弟都是支持袁绍的,他们肯定要与孙策父子为敌,更何况现在还有周昂、周禺两条命。
  春秋无义战啊。大乱将至,州郡各自征伐,朝廷无法制止,威严扫地。
  大汉怎么会变成这样?外戚、阉竖,士人与大汉与这两个痼疾斗争了这么久,终于胜利了,却谈不上成功,大汉不仅没有走向太平,反而濒临崩溃。
  孙策站了起来,走到杨修身边,与他并肩伏在栏杆上,用肩膀拱了拱手。“来吧,说说你的通经致用,也让我长长学问。”
  杨修转头看看他。“将军真想听吗?”
  “当然想听,要不然带着你干嘛,你那么能吃,还特别拽。”
  “呃……”杨修语塞。虽然被孙策噎得直翻白眼,他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也来了兴致。“如果将军真想听,那我就斗胆和将军说说,如果有唐突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孙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杨德祖,我听说弘农杨家以敢直言著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你没听说么,许劭和我不对付,明里暗里斗了半年多,最后离开平舆的时候,只有我去送他?”
  “听庞统说起过。你还说,你不同意他的看法,但是你尊重他说话的权利。”
  “是啊,是不是觉得我比夫子强,至少不会用杀人来封人的嘴。”
  杨修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又僵硬了,转过头,无声的咒骂了两句。这人怎么这么可恶,说话不带刺会死人么?这还怎么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