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潦潦石刻话当年
  青青石壁,荒莽山崖,山洞内阴冷苦寒,幽深静谧。
  几排蜡烛映着光影,投射出三道恍惚缭乱的影子。
  柳知返站在石壁前仰头观看墙上壁画,十余丈的石壁上刻着交错纵横的深痕,犬牙差互,横竖开阖,简单勾勒出数十幅画面,画中人物皆潦草简略,不成全像。
  而且刻画之处时深时浅,时明时暗,手法粗略,看似随意却带着几分狰狞愤恨之气,不管怎么看都不似雕刻大家独具匠心的雕琢,而像一名疯狂怨女用指爪抓挠出的一样。
  柳知返觉得这四圣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曾经也许有过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壁画怎么隐约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和浓浓恨意!”
  司徒月婵说道,“这壁画已经存在上万年了,自从初代家主镜空先祖时期就存在,不知是哪位先祖刻出来的。”她仰头看了看,嘲笑的语气说道,“这位雕刻之人的技术也太差了,狗挠的都比这强!”
  她对自己先祖也没什么敬意!这里的壁画她已经看了上百遍了,也没发现传说中隐藏的地图或者法诀,无聊之中坐在一处岩石上闭目修行功法。
  柳知返则从上往下细细看去,最左侧有一篇字,写的倒是十分工整,和那些壁画应该不是同一人之手,上写着‘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天地冥冥,生有四象,一为神炉,二为帝伞,三为九嶷,四为女萝,四象并立,柱维天极----’
  字右侧就是潦草难辨的石刻,这些缭乱的壁画也找不到一个开头和结尾,潦潦草草,隐藏着几抹狰狞。
  最上面的一幅是一名长衣男子立在虚空,单手捏诀,一手指天,浓云翻滚雷鸣电闪的天空蓦然打开一道裂隙,其中一座巨大山峰般的浮岛自虚空中来。
  男子器宇轩昂,身上缠着一条金龙,讲的应该是司徒镜空从虚空中招出浮空岛一事。
  再往下一幅画的是一幅战斗场面,数十人凌空飘立,各使用奇异法宝,或用仙剑或用长枪,或使拂尘,或祭大旗,几十人围着一只巨大的上古妖兽,那妖兽肋生双翼,黑身白纹,灿灿仿若星辰,似猫非猫,似豹非豹,巨大如山,瞳光如炬,獠牙利齿,威风不凡,整面石壁上就数这妖兽刻画的最仔细,刻画之处也很细腻,甚至脸上的疯狂愤怒,眼中的绝望悲伤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知是不是雕刻之人对这妖兽情有独钟,柳知返冥冥之中感受到一抹悲伤,只觉得从那妖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玄妙的气息,渗入他的心神,化作一缕愁绪。
  这副画下面的时刻很简单潦草,是一处山崖,只用两条横竖的直线代替,一男一女两人并肩站立,头顶是一轮圆月。
  左边三幅画只有这些内容,而再向右边的壁画是完整的一幅,刻着的是一幅大战场面,画中人物无数,只有十几人刻得稍微明显,更多的人只用一个圆点代替。
  其中一人被一条金龙围绕,双手中光华闪烁,一只古朴造型的神炉自手中升起,黑白两道气息从炉中飞出,向另外十几人飞去,而另外的人则大多数用剑,还有一女人用伞,另外几人也都法宝各异。
  柳知返数了一下,用剑的人一共九个!
  十几人移山填海,震落星辰,法诀秘宝如若疾风骤雨,撕扯天空大地,引得天地震动,雷雨交加,山河破碎,虽然刻痕潦草,线条僵硬,但那股波涛汹涌般的气势依然隔着万年震撼柳知返的眼球!
  “这是万年前司徒氏先祖司徒镜空击败其他‘守御嗣者’,结束第二次圣器之战的场面!”白翎在柳知返身后说道,声音中带着尊崇。
  “守御嗣者?那是什么?”
  白翎低头看了眼柳知返,“守御嗣者!就是守御四圣器的继承人!九嶷剑,生死炉,帝释伞,女萝衣,第一次圣器之战后,古神陨落,天地所生的守御四圣器就落到凡人大能修士手里,由几个家族传承,他们被称为守御嗣者。”
  “司徒氏曾经是守御嗣者之一?”
  “这我就不知道了!”鹤白翎摇头道。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道,“不是!司徒氏并非守御嗣者!”
  柳知返回头一看,原来司徒月婵被二人谈话引来,她仰头看着壁画说道,“生死炉是第一次圣器之战之后唯一一件没有破损的,司徒氏先祖们除灭了上古妖兽之王‘上古斑斓彪皇’,从妖兽腹中得生死炉,先祖连败十数名持守御圣器的大能,结束了几千年的修士大战,奠定了司徒氏万年的荣光!”
  “那生死炉呢?现在还在沧帝城?”柳知返惊讶问道。
  司徒月婵摇摇头,“生死炉在那场大战中崩碎,碎片分散到世界各处,谁也找不到了!”
  柳知返心想,“这里叫四圣崖,就是因为这副石刻壁画吧!”
  “守御四圣器现在能找到的,也就只有青云剑派那几把九嶷剑,其他的像生死炉,帝释伞,女萝衣,早就不知沉寂在神州那个角落!空剩下一些传说,以娱后人!”司徒月婵叹了口气,怅然说道。
  “白翎,我饿了,去做些吃的!”
  柳知返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让他有些尴尬。
  四圣崖非常冷清,洞内滴水声,洞外风声,让山崖越发显得孤寂,不过对于修士而言最不怕的就是孤独,静修打坐都是极耗功夫的,入定之后不知身外之事,眨眼间日转星移并非夸张。
  司徒月婵吃过白翎做的饭便坐在石壁前打坐入定,修行至尊诀,她吃过之后才轮到柳知返和鹤白翎。
  柳知返吃着司徒月婵剩下的东西,白翎看着他布满印记的双手,问道,“你炼的什么法诀?截脉十三可不会在手上留下这个印记!”
  “司徒暮影给我的一部法诀!”他不想多说自己,吃过东西后便也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吃了辰元子的三才和合丹,开始修习绯云诀。
  头顶灵海寒流在全身流转,固化经脉穴位,柳知返发现自己受过这一次重伤之后,体内经脉通畅了许多,原本薄弱的地方也变得非是坚固,不知是不是和辰元子给他吃的丹药有关。
  眨眼间七天时间过去,每天三人除了吃饭和修行,偶尔也说一点儿话。这一天柳知返修行绯云诀正到了关键之处,他体内三百六十处穴道已经全部用绯云诀炼化,穴道经脉虬结之处,阴冷寒流缠绕如同毒龙,固守自身修行根本。
  绯云诀劲力自灵海经任督二脉到丹庭,再经由身体诸脉循至四肢百骸,黑煞之火,紫煞之火在他双臂上窜动,燃出熊熊火光,忽的他感到丹庭内一阵燥热,心中突生一股烦躁之意,小腹处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从未感受过这种变化,不由有些疑惑,内视三宫经脉,发现右手的紫煞真火在中极,曲骨,气冲等几处穴位上凝聚不散,引发身体变化。
  柳知返暗自诧异,试图将其驱散,但不但没将这股紫煞真火驱走,反倒越发助涨,与此同时双手上两股冷流逆行涌入丹庭,在丹庭内黑紫双煞真元交缠相融,然后突走身体百脉。
  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真元汩汩泉涌,仿佛江河大浪,潮涌潮生,灵海,丹庭,玄府三宫不受控制地脉动,时而如卧虎,时而如飞龙,便好似身体上三处泉眼,向外不断喷出真元劲力。
  真元劲力在他身体百脉乱窜,黑煞真元和紫煞真元似两条游龙沿着经脉龙吟奔行,所过之处惊涛骇浪,吟啸飞腾,他身上凝结了一层薄霜,眉毛头发被白霜覆盖,一条条黑色血线在皮肤表面凝聚,越来越深。
  “神诀三重至,走脉引霜寒,桃宫藏双煞,三宫碧海澜,黑龙啸山海,紫蛟玉柱盘----”绯云诀第三重法诀在柳知返心中闪过。
  绯云诀第三重龙行桃宫,体内真元走诸脉,连通第二重被炼化的诸般穴位,黑紫双煞元力如同两条蛟龙将三百余处穴道连接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他体内的确有阴冷寒流在诸脉中流动,但却疯狂仿佛‘疯龙’,不受控制而且黑煞元力所化黑龙与紫煞元力所化紫蛟争夺吞噬穴道,这个法诀中记述的‘黑龙啸山海,紫蛟玉柱盘’大相径庭,绯云诀中记载到了第三重龙行桃宫,黑煞元劲吞噬三百六十一处被炼化穴道,组成一张大网覆盖全身,而紫煞元劲则盘踞在‘大网’之上,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两龙争夺吞噬穴位。
  难道走火入魔了?
  这一想柳知返大惊失色,心里一慌体内元力更不受控制,身体僵硬,胸口胀痛,尤其是下身处更是胀痛欲裂。
  猛然间柳知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三才和合丹!”
  定是那三才和合丹引发的反应,辰元子给柳知返三才丹本是好心,三才丹能将他体内黑紫双煞元力合并为一,不再沉积双手之上,这样也可免去日后体内煞劲沉积过多造成经脉俱损,但绯云诀本就是黑紫双煞劲并行分离,强行合并在一起导致了他在冲击第三重时发生了异变。
  柳知返心里对辰元子恨不起来,只能怪自己不懂三才丹更不懂绯云诀!再这样下去身体必然经脉崩溃而亡。
  他身上火焰跳动,脸上黑线密布,看上去狰狞可怖。
  这时一股强横的金色元劲冲入柳知返经脉中,他体内极为犀利的绯云诀早已形成一张大网笼罩着他的身体,任何外力元劲都能以突破,但这股金色元劲却如一只金色蛮龙,冲开他身体的自发抵抗,直接贯入玄府,再到丹庭,再到全身百脉。
  那条金龙拨乱反正,分开黑龙与紫蛟的争斗,将他身体重新扭转了过来,黑龙啸山海,紫蛟玉柱盘,柳知返睁开眼看到司徒月婵一掌按着自己胸口,旁边鹤白翎脸上带着隐忧,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的脸色。
  司徒月婵身上金光大作,至尊诀澎湃无比,她扬起另一只手,照着柳知返的脸上重重一巴掌,柳知返被打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咳出一口血来。
  他挣扎着站起,脸色开始渐渐好了起来。
  司徒月婵扬眉道,“你这个废物,自己自己还能把自己炼出伤来,我从来都没见过!”
  柳知返知道她那一巴掌是救了自己,他低头道,“多谢二小姐相救!”
  “你没事了?”
  柳知返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印记已经全都没了,“算是因祸得福!”
  “这么说你现在变厉害了?”司徒月婵不屑地看着他说道,“来,和我比一比!”说着一扬手将魁罗九仍到他面前,“你先用这个,等下山后我让灰刃坊给你打一件兵器!”
  “我还不是小姐的对手!”柳知返看着她微微笑道。
  司徒月婵背着手道,眼中闪过一分笑意,“这我知道,只不过闲着无聊,正好我刚刚领悟了一个新的招式,想用你试试,放心,不会打死你的!”说着她也不等柳知返回答,指着掠身过来,祭出至尊令向他打去。
  柳知返嘴上虽然推辞,但心里也有些技痒,绯云诀第三重威力如何尚不知,见至尊令打来他眼神一凝,迎身上去,单手拔出魁罗九,不退反进,妖剑横扫,黑色火焰顺着剑刃喷涌而出三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