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一只小狼崽 第84节
  他们中午也是休息的,陆云泽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还睡得很沉,连这个姿势难受都没介意。贺邵承倒是不怎么困,因为上午曾姥爷带着他确实教了很多知识——很多他过去并不知道,或者是忽略掉的一些事情。在股市上的成功一定程度上确实让贺邵承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能耐了,但实际上跟着曾国强这一个干实业,且有六十多年人生经历的人走了一圈,贺邵承就发现自己还差了太多。
  于是,下午,当曾姥爷又带着他去生产间时,贺邵承立刻就去了。
  陆云泽则偷偷摸摸的继续躲起来织毛衣。
  第一天的他进度很少,不过至少手熟了,最后也能够一边和别人说话一边织上十来针毛衣。他很想一鼓作气地把毛衣给织好,不过实在是要瞒着对方,最后只能悻悻地把东西藏在柜子里,等着明天再来继续。曾姥爷的厂子现在是周六也要上班的,周日事情也不少。贺邵承每天跟着,居然就没有一个上午或者下午是和么儿在一起的。
  不是被喊去帮忙算账,就是被喊去帮忙找文件。
  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
  姥爷在帮着么儿,避开自己。
  联想到几天后自己的生日,贺邵承拿着一沓账本,不禁抿出了笑。
  尽管为了支开他,理由变得越来越奇怪,但贺邵承都顺从地去了,难得没有一直呆在陆云泽的身边。而陆云泽也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织毛衣,织毛衣,手指头都织得有点肿了。他虽然是头一回做这个事情,但也确实是聪明的,那一件毛衣越来越有模样,连戳出来的线头都能收进里面。就这样加班加点地织,这件毛衣终于在周二上午彻底完成,领口的地方陆云泽还很偷偷摸摸地在里面缝了“hsc”这三个英文字母。
  他可高兴了,反复瞧都觉得满意,就等着周三送给贺邵承了。
  这件毛衣混在包中带回了家,再一次被陆云泽藏了起来。
  冬天,庆祝生日,当然要吃点热乎的。刚好之前聊过说要吃一次正宗的四川火锅,曾老头就去给外孙们买了那什么火锅底料,又去菜市场带了不少菜和肉。他们这边辣火锅还没流传开来,所以能买到丸子的主要就是用来烧三鲜汤的鱼圆、肉圆,至于外孙想要的那种牛丸,他是真的没找到。曾国强想了想,索性就去卖牛肉的地方打算自己绞点回来做,而去了那牛肉摊子,他再回家时,手里就多了一袋子毛肚。
  是卖牛肉的老板说的——吃辣火锅,必须要烫这玩意儿。
  他们南方吃的口味淡,毛肚还真的很少出现在曾老头的生活里,他也好奇的很,总觉得这玩意儿别不干净。不过既然老板都这样说了,那他就尝试尝试吧。他把东西放在了自己的三轮车上,好几个袋子,拎得手都勒出了痕。
  “么儿,小贺,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一到家,曾国强就把买来的那一袋火锅底料递了过去。
  陆云泽今天在家里补觉呢,早晨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还和贺邵承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但接着就继续睡倒在了床上,那是一点都不肯起来。贺邵承虽然还不知道么儿都给自己准备了什么,但看着他这幅累坏了的样子,心里就已经充满了甜。他任着么儿睡了一天,自己就在房间里看看书,始终都很安静。直到现在姥爷回来了,他才喊醒了床上睡到像是昏迷了一样的人,拉着他一起下来准备晚餐了。
  “唔,我瞧瞧……重庆老火锅底料,麻辣味……对,就是这个。”中午没吃饭,陆云泽这会儿也饿了,看见火锅,顿时就露出了自己的小酒窝,“姥爷你还买了什么?快点给我瞧瞧!”
  “哎哎,多着呢多着呢,来厨房瞧。”曾国强笑了,“知道你们两个小伙子喜欢吃肉,姥爷也是买了好多肉呢。牛肉我一部分让老板帮着片了,一部分绞成了肉泥,咱们自己来做牛肉丸子吃啊。”
  “那我和么儿来做牛肉丸吧。”虽然是自己过生日,但贺邵承也很愿意帮忙干活,“我们两个在家闲了一整天了,姥爷,你歇一歇,先喝点茶。”
  “诶,可真是个好孩子。”
  曾国强嘿嘿笑着,先去喝了大半杯热茶,接着才进厨房开始洗菜。
  火锅都是现吃现煮,只需要把菜洗洗干净就成。陆云泽和贺邵承在那里弄肉泥,正在搅拌着肉馅和面粉呢。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做肉丸,就按照过年搓肉圆的方法搓了一盘子出来,直接扔到煮开了的水里抄熟,接着再用冷水冲一冲,给牛丸增加韧劲。
  厨房里忙忙碌碌,火锅底料也终于煮上了,只是掰了三分之一进去,就煮得满屋子都是香气,连隔壁邻居家都好奇这是吃的什么了。
  所有的菜都整理好,牛丸、肉圆、鱼圆、腊肠这种先放了进去,别的则一盘一盘的堆在边上,整个桌子都满满当当。汽水儿在一旁啃着两个清水煮出来的牛丸,吃得四只小崽子都嗷呜嗷呜地要。但它这个当妈的也是第一次吃牛丸呢,都不肯让给自己的孩子。曾姥爷拿了开啤酒瓶的起子,直接给他自己、小贺和么儿一人开了一瓶。
  “都是大小伙子咯!来,喝啤酒!”他嘿嘿地坐下,自己面前的调料碗已经弄好了,一碟醋,一大勺蒜泥,一大勺芝麻酱,还有香葱和香菜碎,看上去光是颜色都搭配得十分诱人,“老头子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这样吃火锅呢……”
  陆云泽笑了,先去沾了一下火锅汤,在嘴里抿了一下:“嗯,也不是很辣,可以接受。”
  贺邵承把啤酒给彼此倒在了小杯子里,没让么儿直接对着啤酒瓶喝,“我再倒一杯凉白开在边上,不想喝啤酒就喝水。”
  “嗯嗯,我知道的,今天坚决不喝醉。”陆云泽点点头,“我就只喝一瓶,肯定没事的,起码两瓶才会醉过去呢!”
  提起外孙的酒量,曾国强就只想笑:“好嘞好嘞,咱们家么儿现在酒量厉害了!来,这肉圆子都应该好了,姥爷先给你们捞一点出来啊……”
  第106章 毛衣
  一顿火锅,那是吃的热腾腾的。虽然是冬天,每个人却都只穿着一件薄毛衣,连贺邵承的额头都冒出了汗。还好他们只掰了三分之一的火锅底料进去,就光这么一点辣,最后也煮得完全入味了,让陆云泽必须好好的和满了醋才能吃。他的唇瓣本来就很容易泛红,此时已经红得像是擦过口红,白皙脸颊也泛着一层像是水蜜桃一样的粉。
  曾姥爷笑了,摸着肚皮往椅子上一靠:“哎,这火锅可真够劲的,老头子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涮毛肚呢,居然还有这种吃法,又脆又爽……”
  “但是太辣了。”陆云泽喝了一大口凉白开,也决定不吃了,“我们吃辣不行,别把胃给烧了。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剩下来的就放冰箱,明天随便煮煮,不要再往里添新东西了。”
  他的一瓶啤酒早喝完了,虽然有一点点醉,但好歹没有真的醉晕过去,理智还在呢。刚才吃火锅也是吃得他鼻涕直流,这会儿又忍不住了,伸手去拿了一张纸巾就是用力一擤,还咳嗽了两声。贺邵承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拍着么儿的背:“这么辣呀?”
  “嗯……”陆云泽用力地揉了揉鼻子,“我不行,我认输。”
  曾姥爷也没比外孙好到哪里去,现在摆了摆手,也是拼命地喝水:“哎,姥爷也认输,姥爷也认输。来来,小贺你边上歇着去,这里我和么儿来收拾啊。”
  贺邵承是寿星,不能做收拾台面的活。陆云泽平常是很懒的,但今天却很主动地站了起来,帮着姥爷开始收盘子收筷子了。尽管那股辣意还没散去,他还时不时的要咳嗽一下,不过每次落到贺邵承身上的目光却是盛满了笑。贺邵承也站了起来,虽然没做什么别的,但也去厨房拿了一条抹布过来,帮着擦拭了一下台面。
  他还好,尽管平时也吃辣吃的少,但此时却很能够忍耐辣意,并没有像姥爷和么儿一样,被辣到满面通红,咳嗽不止的程度。
  桌子被清理干净了,蛋糕也是肯定不会少的。陆云泽把剩下来的火锅放到了冰箱里,菜就直接丢在外面,反正天气冷,不怕坏。彼此的碗、筷、杯子都先暂时丢到了水槽里,正倒了一壶开水进去泡着,好把那些辣油给烫下来。曾姥爷则是把之前冰箱里的那个小蛋糕拿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盒子。
  “这次听了你们两个的,只买了六寸……”
  “六寸就够了。”贺邵承点头,脸上带着笑,“谢谢姥爷。”
  “哎,客气什么嘛,来来来,么儿,要插蜡烛对不对,这些你来搞啊,姥爷还没完全懂呢。”曾国强把那蜡烛包丢给了自己外孙,自己也在边上坐下了。
  于是,整个餐桌边,现在只有陆云泽一个人站着,在那边特别认真地放蜡烛。
  他们家买的依旧是两个数字蜡烛,头顶各自一根小棉线,点燃了之后格外可爱。说起来此时应该关灯唱歌许愿了,但是陆云泽却赶忙从边上拿了他的小相机过来,对着蛋糕就是一阵拍。拍完了蛋糕,他又去拍坐在蛋糕前面的贺邵承,还有他们家最最最可爱的姥爷。快门“咔嚓咔嚓”闪,觉得差不多行了之后,陆云泽才把客厅里的灯关了。
  “快点快点,别给烧没了!”
  贺邵承又一次低笑了起来。
  其实对于他来说,如今的生活已经十分幸福,根本没有任何额外需要许愿的。他们一家健康平安,事业有成,而他和么儿也彼此喜欢着,甚至在私下里许诺过,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他闭上眼,只希望一切都能够继续下去,其他额外的东西,他贺邵承一点都不会去奢求。
  “吹蜡烛啦!你许好久,快点快点。”陆云泽瞧那蜡烛要烧下去了,赶忙出声提醒对方。
  “害,还不是你刚才拍照磨蹭的?怎么现在催小贺啊?”曾姥爷不满了,“小贺,你慢慢许,许愿是很重要的……”
  但贺邵承已经睁开了眼,一口气将两支蜡烛吹灭了。
  已经吃过了火锅,三个人的胃口当然不会有多少。
  尽管这只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最后也只是吃了三分之一左右,一人就切了细细的一小片,根本没多吃。现在做蛋糕的技术也提高了,对比三年前买的那奶油鲜花,如今的蛋糕已经不再那么土气,至少会弄点巧克力蕾丝花边在边上装饰了。
  陆云泽把蛋糕上的“贺邵承”三个字吃了,吃罢还舔了舔唇角,感慨了一句“贺邵承真好吃”。结果又是把人弄得低笑不止。
  吃完了蛋糕,刚好回去洗碗。
  贺邵承先被安排去洗澡,曾姥爷也忙了一天,所以洗碗这个事情是陆云泽一个人干的。他虽然懒,老不爱动,但干起活来总是麻利的,伸手进水槽哐哐当当干了十几分钟,锅碗瓢盆就全部刷洗干净了。手上又用肥皂搓了一下,彻底将油污搓干净。他还去拿了抹布,将厨房、客厅餐桌什么的都擦了一遍,确保每个地方都没有污渍之后,才上楼去找贺邵承。
  贺邵承已经洗完澡了,正在姥爷的屋里和对方说话。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两个孩子有钱,尤其是小贺,现在炒股随随便便都能赚个几十万,但曾国强总觉得自己是个长辈,在小辈过生日的时候,怎么都得表示一下。更何况这种“红包”的本意其实并不在钱,而是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
  所以,他还是给贺邵承拿了五千块钱新钞票,放在纸袋子里都厚厚的一沓。
  “小贺啊,姥爷知道你不缺这个钱,但你还是拿着啊。”
  贺邵承抿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谢谢姥爷……”
  “哎,”曾老头笑了,眼睛眯起来的时候边上都皱巴巴的,但是依旧无法掩盖他眸中的和蔼和慈祥,“你是个好孩子,虽然比么儿还小半年,但姥爷看得出来,你比么儿要更成熟,更有自己的主张。但是姥爷还是多嘴几句,毕竟你年纪还小……”
  “以后啊,还是要以读书为主业,考个好大学,有机会出国也可以出去。时代是在变的,今天学会的东西,到明天或许就不值钱了,只有一直读书,咱们才能一直跟得上这个社会……”
  曾国强缓缓地说着,自己都笑了,“不过小贺你心里一直清楚的很,其实也不用姥爷多嘴。”
  贺邵承却是认真无比地点头:“不,姥爷说的都是对的。我之前也确实有过一段时间,被股市里的钱迷了眼睛,都要忘记实业是怎么做的了。股市虽然来钱快,但没有落到实处,对于普通人家还是没有帮助的。这几天跟着姥爷,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陆云泽在外面听着,心口又酸又甜。
  他的贺邵承……他的姥爷。
  两个他最爱最爱的人,能够这样在一块儿说话,可真好。
  屋里头,曾国强又笑了:“嘿,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像么儿,天天懒得和头猪似的。老头子我是不指望那小猪有什么特别的出息了,他就是个天生的懒人,你多照顾照顾他啊。”
  贺邵承笑着点头:“嗯,不过么儿不懒,他就是爱睡觉了一点。”
  陆云泽本来还在觉得这两个人气氛真不错呢,忽然话题一转,又把他给骂了一顿,这就让他不能理解了,瞪圆了眼睛站在门口。这会儿他也不乐意继续偷听了,直接就嚷嚷了起来:“哎!怎么回事!姥爷你有必要这样吗!每次夸贺邵承都顺便骂我一句……”
  曾国强一吓:“哎呦,么儿你在啊。”
  “是啊,我一直在,姥爷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他瞪着眼扁着嘴,面孔上写满了委屈,“我不就爱睡觉了一点么,怎么老说我是小猪……”
  他不高兴了,贺邵承立刻就过来哄人,不过眉眼中却满是笑意,“没有的,么儿,姥爷不是这个意思……”
  曾国强也有点心虚,对着小贺摆了摆手,示意他把外孙先拉走。
  “我没有啊,么儿你听错了,哎,哎,怎么这么困呢,老头子我先睡觉了啊!”
  老爷子耍赖皮,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着说着就把灯关了。刚好汽水儿带着崽子们过来,曾国强更是理直气壮地关门:“狗崽子都要睡觉了,你们两个也快去!”
  陆云泽还扁着嘴呢:“姥爷你坏,我今晚不理你了!”
  “今晚不理就不理,睡一觉的事儿。”曾国强挥挥手,“睡了啊睡了啊。”
  贺邵承憋着笑,拉住了么儿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笑意之后才开始哄他:“好了好了,姥爷也就随口一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呜,夸你就夸你嘛,老是顺便把我也抓出来溜溜。”陆云泽咬了咬唇,虽然不至于真的和姥爷置气,但委屈也是真的。
  不过姥爷都关门关灯了,他也不能做别的事,只能被贺邵承半哄半拉地回了自己房间。房间里空调已经开了一会儿,所以也不冷,贺邵承只穿了一套睡衣就足够。放了五千块钱的红包很厚,他递给了么儿,低声说了一句“给你”。陆云泽眨了眨眼,这才高兴了。
  “知道要把钱上交啊。”他掂了掂,还挺多的。
  “我的钱从来都是么儿的。”贺邵承缓缓地说着,目光始终都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以后赚了钱,也都给么儿。”
  陆云泽的脸颊红了红,“这还差不多。”
  他是彻底被贺邵承哄好了,也忘了刚才的事情。钱厚厚一沓,暂时也不着急拿出来,就先放在红包里。贺邵承已经洗过澡了,他自己身上还一股火锅味呢。陆云泽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冲把澡,彼此都干干净净了之后再送礼物吧。
  贺邵承也显然正等待着这件事,目光静静地落在陆云泽的面孔上。他发现自己怎么看这个人都不会腻,好像这张面孔就是合着他的心意长的。
  陆云泽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你先随便看会儿书,我去冲把澡啊。”
  “嗯,衣服都已经拿好了,就在浴室里。”贺邵承又去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不过刚才一条毛巾掉地上了,你用这个。”
  “嗯,那你等等我。”
  贺邵承总是对他很好,这种琐碎的事情也始终都注意着,让陆云泽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照顾。他去浴室洗澡,自己的睡衣、底裤什么果然整整齐齐的放在架子上,好像之前收衣服的时候就是贺邵承给他叠的。叠得像是外贸店里似的,方方正正。
  陆云泽的心口又开始有点发酸了。
  虽然花好几天的时间给贺邵承织了一件毛衣,但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付出还远远不能表达他对贺邵承的爱。
  之前已经两个人洗过,他也不用等煤气把热水烧好,直接一开花洒就有温水下来。陆云泽好好地洗了把澡,洗完之后又刷牙洗脸,总之确保身上一点火锅和蒜泥味都没有了之后才回到了卧室里。隔壁曾姥爷估计已经睡了,他的呼噜和汽水儿的呼噜混在一起,就像是交响乐一样,还好声音没那么吵,他们房间关上门就听不到了。
  他走到了床边,手还在用毛巾搓着头发。
  “么儿。”贺邵承坐在桌边看书,此时也阖上了书,过来帮着他一起擦拭。
  他还在等待那一份礼物,那一份么儿躲着自己好几天才准备出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