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 第29节
  他这颗泪痣,像是烙印,会把一些东西刻在脑子里。
  是天生属于他的记号,也会是别人记得他的时候,在别人心里的记号。
  就这样摸着他的泪痣,过了会儿,池娆才缓缓开口,语气缱绻暧昧,尾音拖得很长。
  软绵绵的,还有些温柔的感觉。
  “这么漂亮的眼睛。”
  “我怎么会忘记呢——”
  -
  第二天池娆起床下楼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在楼下喝早茶,池娆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过去。
  所有人都在,除了傅忱斯。
  看样子还没起?
  傅时醒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
  三个大人欣慰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目光带着赞许。
  好像在他们的心里,这门婚事已经差不多成了。
  傅天韵看着池娆,忽然缓缓开口:“我家傅忱斯年纪也差不多到适婚年龄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对象。”
  池娆笑了一声。
  “有没有很重要吗。”池娆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几个人,“反正以后,不也是没得选?”
  场面突然僵住。
  池娆的语气,完全把他们这次的聚会当作是笑话。
  但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人可以反驳,只是一句话就撕开了这虚伪的表象。
  池禹城稍微有些动怒,“池娆!”
  裴新美赶紧起身过来,握着池娆的手,轻声细语地唤她:“娆娆…”
  池娆随手拿了一块饼干咬着,随后弯了弯眉眼道了个歉:“抱歉。”
  虽然没有太真诚,但这个时候既然池娆道了歉,就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池禹城估摸着还因为池娆刚才那句话有些微怒,抿了口茶对她说:“你在圈里怎么样我不管,但在家里,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教你吧。”
  池娆的手停顿了一下,她觉得好像有一口气堵在自己心间。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她舒缓不上来这口气,吐不出来,也压不下去,像是一根鱼刺一直卡在她的喉咙之间。
  池禹城对她的要求,永远都是最优秀,最顶尖。
  过去的很多年里,她都做得很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完全是家长眼里完美的孩子。
  进娱乐圈是因为齐希的事情没错,但池娆在这里脱离了池禹城的掌控以后,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
  池娆讪讪地舔了一下唇,没怎么说话。
  池禹城又说了一句:“早点离开那个圈子,别被那风气给带坏了。”
  池娆没应,四周看了看,一点傅忱斯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没拿傅时醒给的热牛奶,自己倒了杯红茶。
  池娆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随口,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有人还没起?”
  傅天韵说,“傅忱斯吗?”
  池娆默认。
  “他早就起了,这会儿已经走了。”傅天韵说。
  池娆哦了一声,转过来,靠着椅背:“还挺急。”
  她抬眸对上旁边傅时醒的眼神,能感觉到傅时醒眼神里突然降下来的温度,隐隐约约还带着些嘲讽和轻视。
  傅时醒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骄傲味道缓缓开口。
  “傅忱斯么。”
  “今天他妈妈的祭日,赶着去啊,当然急。”
  池娆手上的水杯微微荡了一下,像是给本来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掀起层层波纹。
  眉头微不可察地下意识蹙了一下。
  一个答案就这么很突然地被说破。
  傅时醒说。
  “他妈妈。”
  第21章 棋逢 “我随时等着给你做情人呢。”……
  白天的安南后山稍微没有那么冷清。
  池娆在停车场停了车, 往自己要去的方向看了看,车钥匙拿在手上晃了好几下, 最后才收起来缓缓开口。
  像是对自己的解释。
  “来看看小希。”
  池娆一如既往地买了齐希喜欢的花,她比较喜欢艳丽的颜色,黄色红色交错的花束,池娆熟练地付钱,余光扫到旁边的□□色花簇。
  看起来是很温柔干净的感觉。
  她的眼神落在那里几秒,店家很快注意到,干净拿起来对她说:“这个花是最近刚进的,你来之前我刚刚修剪好包起来的呢。”
  花瓣上还有水珠。
  现在还是很鲜活的样子,虽然已经被折了下来, 不过依旧美丽。
  池娆看了好一会儿, 说:“一束已经足够了。”
  老板当然不会放过可以多做生意的机会, 笑着说:“没关系呀, 有时候可以多给点嘛,这么漂亮的花当然要送啦。”
  “而且呀, 要是放不下,可以帮忙搞搞邻里关系~这一组都没有插得很牢, 可以轻松取下来, 可以在你故人附近的位置放点呀。”
  池娆的目光依旧锁在那束花上。
  不知道怎么的, 好像是被说服了,她说:“好。”
  买完花过去,池娆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朝着另外一边的方向看去。
  公墓里的绿化很好, 每一个墓碑旁边的小树都在肆意生长,这么看过去根本看不见那边有没有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
  竟然在这里站了好几分钟没走,就像是, 在等待谁走过来一样。
  一向清醒的脑子炸了一下,池娆快步离开去到齐希那边,她看到墓碑上的照片的时候一下子就清醒如初。
  齐希这章照片还是她拍的,也是后来池娆从自己相册里找出来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很灿烂地笑着。
  齐希几乎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负能量和不好的情绪表露出来,永远用最积极阳光的样子面对别人,池娆发现她的抑郁症都是偶然。
  她帮齐希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放在抽屉里资料抑郁症的药物。
  那时候池娆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是表面,有些东西是谎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背光面。
  原来每一次齐希那边发出抽泣的声音都是她在跟自己抗衡,而不是她所说的只是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
  她那时候还笑齐希泪点低,看个什么都要哭。
  池娆最后也没有把那束□□色的花放在齐希的“邻居”那儿,捧着这束花又往外走。
  要是没人送,就自己带回去好了。
  走到熟悉的拐角,那边草丛里早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她往前迈了两步,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在期待什么。
  池娆敛了一下眸,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想一些事情,忽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有人踩着落下的树叶走来的声音。
  视野里出现一双鞋尖。
  连那双笔直的长腿都万分熟悉的感觉,池娆的眼神定了定,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傅忱斯垂着眸,睫毛很长。
  这个角度看他的眼尾往下压着。
  傅忱斯看着她,就像上次她问的那样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一个人。”池娆回答,“这么巧,你也来看人?”
  傅忱斯没回答,看了她许久,目光在她手上的花束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嘴角弯了一下,但不是笑意。
  “傅时醒不可能这么善良吧。”傅忱斯的手揣在大衣兜里,看起来依旧懒散,“他可不是那种不会跟你说我为什么走的人呢。”
  池娆眉梢微扬,“你知道?”
  “我当然会知道。”傅忱斯轻嗤了一声,“按照傅时醒的为人处世方式,当然是会抓紧一切的机会来中伤我。”
  “看来你们俩不止是关系不好那么简单。”
  “嗯。”
  可以算得上是敌人。
  池娆的眼神越过傅忱斯,看向他身后的位置,就是那条分叉路。
  她能猜到傅忱斯妈妈的墓碑大概是在那边,因为之前的偶遇,傅忱斯就是从那个方向出现的。
  池娆一直抱着那束花,手不能放在衣兜里,受着冷风这会儿已经冻得有些泛红了。
  傅忱斯看了两眼,忽然伸手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过去,斜着眼看她:“拿着不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