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 第103节
  第202章 拆联盟请愿入虎穴
  听吾辰良这么一解释,易呈锦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问过就算了。
  至于花荞母亲的遗物,他的兴趣也不太大。因为现在朝堂上最大的事,莫过于皇上已经确定,下月亲征蒙古。
  易呈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等到朱棣带着大军深入蒙古腹地,吾辰良便煽动“同乐盟”在山东、福建、广东等地同时起义。朱棣回师不及,朱高炽疲于应付,再让他不小心病故。
  这就是自己亮相的好机会。
  朱瞻基照惯例应该在南直隶,回程山高路远,哪能保证一点不出事?何况还有个呼延锦在他身边。
  易呈锦想想他的如意算盘就高兴。此时,闹哄哄朝堂里的魏谦,也同样高兴。
  御驾亲征,哪一次不是兴师动众?调兵遣将不说,就是粮草的筹备也不容易。
  去年南方几省闹蝗灾,收上来入官仓的粮食,本来就有不少欠数,如今才是育种时间,再去征粮,恐怕连种粮都要动用了,这可不是少吃点的事,这是要把明年的粮都吃没了。
  “启禀皇上,去年数省歉收,库粮本来就紧张,还要动用部分陈粮才能勉强捱到秋收,再征粮,恐怕要动到种粮了。微臣以为,此时出兵,时机不成熟。”方仕政出列禀到。
  工部尚书李庆也赞同道:“漕河的疏浚,年年都要投入大量人力,今年一开春,这里占用的徭役就已经让百姓不堪重负,再没有了粮食,恐怕民心不稳。”
  朱棣最不耐烦听大臣摆困难,要是都没有困难,我还要你来干什么?
  “南方省份不是还有夏收吗?就算是用到种粮,收了夏粮不就可以补上了?”赵翊反驳道。
  他儿子出去收粮,就没听说过收不到的。
  朱棣一听,觉得赵翊的话有道理。户部就是这样,整天拿钱粮来跟他说事,天下都是朱家的,用点自家的钱粮,好像还要经谁同意似的。
  “皇上……”方仕政还要再禀,却被朱棣打断到:
  “就这么决定了,粮草的事,户部自己想办法,兵部做好粮草运送保障,若是影响到大军行军打仗,朕拿你们军法处置!退朝!”
  走出大殿,呼延锦紧走两步跟上皇太孙,小声说道:“若是收不到粮食,真要动用种粮?恐怕会激起民愤啊……”
  “这个道理你我都懂,但现在大明是皇上当家,他说要北伐,难道你能阻止?呼延,当官是要为民做主,但当官更要为朝廷解决困难。能把两头协调好了,才是个好官。
  征军粮的事,孤会和父王商量,方尚书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要看,能把人得罪到什么程度。回头你以个人名义去问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朱瞻基停下来又道:“下月皇上北伐,按惯例,父王监国,会派孤去坐镇南直隶,好在汉王会随军出发,京师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到时你便随孤一起去南直隶。”
  呼延锦刚想说,忽然看见朱瞻培兴冲冲的从内殿出来,他看见朱瞻基,便笑道:
  “皇兄还没走?我正有事要去向父王禀报,刚好也知会皇兄一声:皇祖父已经准我随军北伐。这方面皇兄有经验,还要多提点弟弟才是。”
  朱瞻基不卑不亢的笑道:“那是自然。”
  朱瞻培意味深长的看了呼延锦一眼,匆匆走了。
  看着朱瞻培的背影,呼延锦问:“他急着和汉王扎堆可不是好事,我们要不要在北伐前,就将他的身份抖出来?”
  “别急,他不过是汉王的幌子,若是没有他,汉王还不会那么急着暴露,我们又哪有机会抓到他的错处?
  皇上身边的人,父王自有安排,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把江山给看好,就解了皇上的后顾之忧了。”
  朱瞻基拍拍呼延锦的肩正要走,却听呼延锦说到:殿下,微臣有要事相报。”
  “你说。”
  “微臣从一跑南北货的客商口中得知,吴桥、德州、故城一代,有不少流民、平民聚集,他们说,’佛母’又出现了。”
  “佛母?你是说下落不明的唐赛儿?三年前她和她的同伙逃匿不知所终,如今怎会突然又出现在山东?
  当时皇上对青州、莱州赈灾,罢免徭赋及受灾田粮,不是颇有成效?他们还不知足?”
  “臣也是道听途说,今日听方尚书说,要再次征粮,臣恐正好让唐赛儿那些暴民得了借口,再次星火燎原。京军主力随皇上出征,到时,难免捉襟见肘。”
  朱瞻基叹了口气说:“可孤也不能凭你一个道听途说,就派兵过去,那不成了扰民?”
  呼延锦单膝下跪行礼到:“臣愿意前往暴民聚集之地,探听消息,找到他们的主力所在,尽我所能,说服唐赛儿……”
  “说服?你凭什么说服她?承诺给她开场放粮?还是免除徭役赋税?这样的承诺,又能满足他们几时?”
  呼延锦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他说:
  “他们之所以聚集在吴桥、德州、故城,因为那里是北直隶、东昌府、济南府,三府交界处,人烟稀少,官府很难管理。若是朝廷将他们招安,就地安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招安?”
  朱瞻基并不是不赞同招安,这是最省事的法子,更何况,以后还可以另寻理由灭了他们的头领,自然就作鸟兽散。
  可这唐赛儿他不能放过。
  “不,孤要你找到唐赛儿,杀了她!没有她,那些暴民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那时,你愿意招安,孤也支持你。”朱瞻基将呼延锦扶了起来。
  朱瞻基这话是他预料之中,呼延锦并不吃惊。
  “孤找父王给你调些人手……”
  “不可。”呼延锦苦笑道:“臣带着百来号人,还能活着走到唐赛儿面前吗?臣带一侍卫同去即可。”
  与太孙商量妥当,最后决定,两百个羽林卫在山口接应,目的是出现危险的时候,策应他们逃走。
  得了太孙招安谕令,呼延锦慢慢回了府。
  他这一次,是真的站在了父亲的对立面。
  他是要去拆散同乐盟,更是要阻止一场波及朝野的浩劫。
  第203章 掀薄纱父子比翻脸
  呼延锦回到府里,却意外看见林龙枫已经在东院等他了。
  “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看见我就觉得是出事了?难道就不能是,纯粹到朋友家吃个饭?”林龙枫虽是玩笑,两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他们都希望,这样的日子早点到来。
  “我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但这事肯定与花荞姑娘有关。你们恐怕要小心提防。”林龙枫的时间也不多。
  他虽然是鲁成王府的侍卫长,可朱瞻培与他并不亲近,
  事实上,朱瞻培与谁都不亲近,除了那个指给他,尚未大婚的许茉妍。
  “昨晚许茉妍又从宫里溜到了鲁王府,他们在书房里,断断续续说的都是,皇上在宫里的起居爱好,这大概是许姑娘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宫女,得来这些消息。
  但后来,不知为什么,朱瞻培会问许茉妍,认不认识柳云娘。许姑娘说,那是花荞的母亲。朱瞻培好像很吃惊,后面两人压低了声音,便听不到了。
  我担心,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对花荞姑娘不利,过来告诉你一声,让你们有些准备。”
  呼延锦的确皱起了眉,他拍拍林龙枫的肩道:
  “我忘了把许茉妍算进去,确实有些麻烦。难怪刚才在宫里,朱瞻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对了,刚才听说朱瞻培要随军北伐,你肯定要跟去。
  这次估计汉王要动手,朱瞻培肯定也要卷到里面。不过,这只是太子、太孙的一个圈套,他们不会得逞。难就难在,你如何全身而退?”
  “大不了提前撤了,回来去雅苑帮郑宽。我没你有钱,可也不缺养家糊口的钱。逍遥自在的活着不好吗?”林龙枫见呼延锦笑眯眯、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瞪大眼睛叫道:
  “莫不是你现在就要打断我的腿,让我连去也去不了?”
  “去,当然要去。既然是圈套,你得成为那个圈套,而不是套子里的人。你只需如此这般……不但可以好好回来,说不定,回来之后还能来帮我。”
  林龙枫走后,呼延锦到西院找花荞。
  当时他考虑向皇太孙公开花荞身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如今,魏谦不知道花荞是柳云娘的女儿,而易呈锦更不知道,柳云娘其实是朱瞻培的生身母亲。
  但这只是一层纱,不知道哪时哪日就掀开了。
  他不知道,魏府里,此时此刻,还真掀开了一层纱!
  “老瘪,你给我好好说,昨晚你跟魏勇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谦从来没有那么失态过,当着魏府下人的面,嘴唇也气得哆哆嗦嗦。
  魏勇和老瘪一起跪在地上。
  魏勇是魏府的老佣人,早两年就到了京师。老瘪虽是庄上的人,可大家也认识几十年了。
  这次,老瘪跟着庄上的人一起,从应天府搬到顺天府,老哥俩久别重逢,肯定要喝两口小酒。
  昨晚老瘪多灌了两杯,听见魏勇说,遗憾易呈锦没做成姑爷,他就忍不住骂了一句:三姑娘就是被那小子害死的!
  早上醒来,魏勇越想越怕,干脆找老爷把这事说了。
  “老……老爷……易少爷他……”
  老瘪真是后悔,忍了七八年了,怎么这两口酒没忍住?他是真怕易少爷,易少爷在刑部那会,没少杀人。杀他,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也怕老爷,当年,老爷抽鞭子就把人活活抽死,被佣人们添油加醋,讲得跟地狱里用刑的鬼役一样。
  “三姑娘落水那天,我送菜过府,偷懒在后院打个盹。没想到看见易少爷和三姑娘进来,我怕他们发现,躲在山石后面。没想到,他们进来就争了起来……
  说什么……不是你母亲之类的话。少爷就把三姑娘推到荷花塘里去了……我想等他走了,出来救人,没想到他一直盯着,知道三姑娘不动了,才在旁边摘了几多朵荷花,放在三姑娘旁边……”
  老瘪以为老爷会跳起来打他,说完就双手抱住了头。
  等了好一会没动静,老瘪悄悄抬头一看,老爷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自己也不去擦。
  魏谦悔啊!当年为什么没有好好查一查?
  若知道是这个养在身边的白眼狼做的,他也不会在夫人面前失控,当面打死一个丫头,夫人也就不会又悲又惊得了心病,不治身亡。
  而自己现在还要帮助这个杀死女儿,害死夫人的易呈锦登上帝位!
  经过他这一段时间的奔走,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里,就已经有了兵部尚书赵翊、大理寺少卿吕升等人,成了他的拥趸。
  虽说方仕政拒绝了他,可他对自己还是心存感激,以后并不是毫无合作的机会。
  只是身边无妻无子,越走越落索,越老越寥萧。
  本来易呈锦若只是易呈锦还罢,可他还是朱文至。他绝对不会视他如父,大家利用而已。
  可现在他竟然是自己的仇人,是他晚年愁苦的始作俑者。
  他要让他死。
  魏勇和老瘪跪在地上不敢动,掀起了一层纱的魏谦,无声涕下。
  易呈锦从外面回来,下人看见他都远远避开,他顿时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