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黑莲花 第176节
  祝星沉默地听卫夫人为她安排好一切,发自肺腑地感谢:“您的主意很好,便依您所言去做,让您费心了。”
  卫夫人没想到她答应地如此爽快,惊愕之余又脑补许多。祝姑娘的性子怎就这样好,明明霜雪似的人,却为了不让他们费心,毅然决然地答应了他们争名这样俗气而无理的请求。
  她心疼极了,只觉得祝星为了卫家付出良多,不禁对之道:“姑娘若不喜欢,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不必如此委屈自个儿。”
  祝星舒展眉眼,实话实说:“这个主意很好,我很喜欢。”
  卫夫人更确定祝星这是在安慰自己,心中有千千万万个对不住。然而除了让祝星站在最明处以外,其余方法都不及于此。她只能努力安排,让祝星这名扬得更轻松些。
  祝星看着卫夫人脸上的愧疚几乎要滴下水来,温言安慰:“卫夫人,我从不说谎,您的安排我很喜欢。”
  卫夫人连连点头,更将祝星这话当作是为了不让她歉疚更深的安慰,在心中深深感叹,这世上怎么就有祝姑娘这样善良的女子?
  将扬名细节敲定,祝星便该去为卫湛诊治了。
  卫夫人忽然想起什么,为难地叫住祝星:“祝姑娘。”
  祝星回眸,灵目绝朗:“还有什么事么?”
  卫夫人被她这一回眸的美貌晃得恍惚一阵,半晌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湛儿他昨日知道你遇刺,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你为他看眼……”
  昨日他们都在思索如何让祝星在接下来的救治之中免受明枪暗箭,将卫湛倒是暂时放在一边。
  今日一想卫夫人便有些哭笑不得的无言。
  祝姑娘答应了继续诊治,卫湛反而不配合,这叫什么事?
  祝星笑起来:“是么?我去劝一劝他。”
  第168章 名起
  卫夫人目送祝星离去, 看着她身姿挺拔的背影,骤然想明白什么,忽然又惊又喜。
  她脸上的笑下都下不去, 同时又有些为难。骁儿看上去也很在意祝姑娘。
  总之一切都要等湛儿眼睛好了再说。
  卫夫人发现惊天秘密,只待卫太傅回来,将此事分享于他。同时她也不忘正事, 命家中下人到街头巷尾各处散布有神医为卫湛治眼之事。
  她当年也是极不好相与的主儿,只是这些年因为卫湛而韬光养晦, 一心扑在家中,连夫人们都聚会都不大去了。
  如今重新昂扬斗志, 卫夫人久违地感受到熟悉地与人相争的其乐无穷感。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有祝星做后盾,她多年来的心结, 即卫湛眼疾终于有了解法。
  ……
  卫湛今日鲜有地没在院中听书。
  他恹恹地卧在榻上,双目上依旧缠着白绫, 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书童坐在床下的脚榻上念得也不是他素日听的经史子集,而是佛经。因着不常念佛经的缘故, 书童念起经来磕磕绊绊,断句也断的一塌糊涂,听得卫湛白绫下的眉头不住紧皱, 颇为无奈。
  原想用佛经静心凝神,书童这样读, 反倒叫他更受所扰。
  “好了。”卫湛出口打断,“你先下去休息吧。”
  书童讪讪,心知自己念的经书实在臭不可闻, 忙答应道:“哎。”而后将书往桌上一放,将凳子放回原处要退出房间。
  他刚退至房门口,就感觉身后来人, 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祝星拎着药箱站在他身后,盈盈笑着。
  书童眼睛一亮,就要开口问候,便见祝星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硬是忍住不发出一声,让了位置先叫祝星进去。
  待退到门外,他对着房内道:“公子,用我将门带上么?”
  卫湛轻轻“嗯”了一声,便听见门关上之声。
  他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耳畔是无边的静谧。偶尔他也会想,人死之后是不是就是这样,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这样也挺好,就像深海之中的一块石头。
  他自小在京中长大,还没见过海是什么样子的。今生大约是无缘见海,还有……祝星。
  卫湛一想到祝星,便不由自主地笑笑。
  她今日大约不会来了,已经过了昨日来的时辰许久。不来很好,只是他还想和她亲口道别并致歉,想来刺杀之事将她吓坏了。
  这么想着,卫湛心中更加愧疚,反倒是更不宁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空灵女声在房中响起,心经被她娓娓念来极易让人听痴了去。
  卫湛仿佛被钉在床上了般一动不动,待反应过来立刻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六神无主地看着前方:“祝姑娘。”
  祝星将书一合,缓缓行至床前:“卫公子信佛?”
  卫湛没想到她来了,还是在他不知不觉时入了房间,不知道在房中多久,也不知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颓丧模样看了多久。
  他一时间觉得丢人极了,答话时也吞吞吐吐:“是,听祝姑娘念心经念得这样流畅动听,想来也是信佛之人?”他尽量转移话题,来掩饰尴尬。
  祝星笑笑,对刚才卫湛躺在床上的模样只字不提:“我不信佛,只是我声音好听,念什么都好听。”
  卫湛失笑,甚至想得出她一本正经的得意模样:“说得不错,你说话声音确实好听极了。”
  祝星笑着应了声。
  也奇怪,她一来,他心头那些阴郁便全散了。
  “那你信什么?”卫湛找话,只想逗着她多说些话来。
  “我不信神佛,我信我自己。”祝星慢条斯理道,明明是极狂妄的话,由她说来却是自然极了。
  卫湛笑开,笑声爽朗。
  “你厉害,信自己是应当的。”卫湛赞她。
  “那你也信我,如何?”祝星将药箱放在床头小几上,挨着他坐下。
  卫湛脸一下子便红了,张口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忽然又不是那么想说,只默许下来。他被祝星这一计直言直语砸得不知东西南北,心头小鹿几乎将他撞得无法呼吸,在晕头转向之中他含混地应了一声:“好。”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答的什么。
  祝星目的达成,心满意足:“那你坐好,我为你换眼上白绫。”
  卫湛晕晕乎乎地坐好,突然想起什么,忙向床内缩去:“不行。”
  祝星问:“有何不行?”
  “你昨日因我遇刺,我心中已是万分过意不去,怎能眼睁睁再看你因我涉险?”卫湛正色,说起话来条理清晰。
  祝星莞尔:“我又无事,你怕什么?”
  “今日无事,可明日、后日又或是大后日呢?”卫湛语气温柔,“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为我治一次眼,便要受一次惊吓,若是哪一次有什么意外,我心中怎么过意得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治,免得心惊肉跳。”
  祝星摇头:“我不怕的。”
  卫湛坚持:“不行。”
  “你刚刚都说了要信我。”祝星拿出刚才哄骗他时的杀手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你说话算不得数?”
  卫湛被她借力打力,堵得哑口无言。怪只怪他被她一句“信我”迷得七荤八素,下意识答应了:“算数,可是……”
  “没有可是,你既然信我,便该信我能治好你,也该信我能应对一切。我保证,你信我。”祝星说着将人从床内拖出来。
  卫湛没再挣扎,很是哭笑不得:“祝姑娘,你该为自己着想。”
  “我不会有事,信我。”祝星道。
  卫湛虽被她毓秀灵动所吸引,心中仍惦记着她的安危,行为多少不那么顺从。
  祝星按住他,一扯绸缎上的结,白绫缓缓落下,露出卫湛精致的眉眼。她安抚人道:“你等我下,我给你换药。”
  卫湛见推辞不得,只好道:“祝姑娘,你何苦呢?我不值得。”
  祝星一面撒药一面答他的话:“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卫湛却答不上来。
  “我既答应了治你,自然要给你治好。为医者,一诺千金。若治不好你,我还做什么医者?”祝星笑道,将白绫整理好,再到床前,“你向外坐些。”
  卫湛顺从地向外坐了些,不住叹息:“你怎得这样执拗?”
  祝星用白绫缠他眼睛,这次没了昨日入骨的冷意,他便更确定昨日祝星是故意的了。
  “哪里是执拗,我答应了的事,必然要做到。这一点我可比你强。”祝星替他在脑后将白绫系好。
  卫湛知她是故意打趣他刚才的“信我”之语,但笑不语。
  他一双眼虽然有救,此时却并不能开心起来。
  她该陷入怎样危险的境地。
  “我为你施针。”祝星缠好白绫道。
  卫湛突然道:“祝姑娘。”
  祝星正在药箱中寻金针,听他唤自己,答道:“怎么?”
  “我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你受任何欺负。”他突然道。
  祝星拿到金针,不以为意:“好。”她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让卫湛安心治眼,至于保证,她听了太多,并不放在心上。
  这一路行来她靠的都是自己。
  “你先将眼睛治好,再护着我。”祝星捻出金针道,“我为你施针了,疼便说一声。”
  “好。”卫湛坐好,温顺地由她施针。
  他一下子变得无比配合,只想自己快些好起来,好护着祝星。
  祝星心满意足地看着卫湛配合的模样,微微笑开,卫湛可真好哄啊,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这样顺从。
  ……
  街头巷尾很快便将卫太傅将公子眼盲有救的消息传遍了。
  不过一上午,京中便满是卫太傅家卫公子多年眼盲终于有救了的风言风语。
  京中无人不知卫湛双目失明之事,都知卫公子是神童,三岁识千字,五岁能成诗,是周国的文曲星下凡。
  可惜谁人都知卫湛在猎场之上失明,请太医院的陈太医去看了,也说不能治,这文曲星便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