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68节
  第147章 “大哥喜爱你,二哥喜……
  夜幕辽阔,疏星几颗。
  一男一女在泥墙下长久地对峙着。夜风吹动墙缝里的野草,线影在地上摇曳,两个活人的影子却如山峰一般稳固。
  李鹊的手指扣在弩弓上,随时都准备着松开弓弦。
  他盯着墙角的小猢,开口道:“你想和谁报信?”
  “……你在说什么?”小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神情自然,“这不是烟花吗?”
  李鹊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半夜三更,跑出来放烟火?”
  “半夜三更,你不是也跟着我出来了么?”小猢反问。
  “你没命的时候也这么牙尖嘴利吗?”
  “我就是死了也比不上你牙尖嘴利,毕竟你是雀——”
  小猢话音未落,李鹊沉下脸,用抬起的弩弓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小猢看着对准自己的箭簇,说:“甄雀兄,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昨日我们还并肩作战,今日你就把弩弓对准我,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绝情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鹊不为所动,闪着寒光的箭镞稳稳地对着小猢的胸口,“你想和谁报信?”
  “我说过了,我只是睡不着起来放烟火。”小猢不慌不忙道,她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的光,让人想起林中小鹿机灵的光彩。“你放过烟火吗?要是没放过,我们可以一起——”
  小猢再次飞身,避过一支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的弩箭。
  箭矢深深地插进泥墙。
  小猢脸上的散漫终于隐去。
  “你这样的身手,只是采药女?”李鹊嘲讽道。
  “采药女每天登山爬树还要下峭壁,身手好一点又怎么了?”
  “那么山体崩落处的火药,你又要怎么解释?”
  “……什么火药?”
  “从山上崩落下来的岩石,带着爆炸产生后的火药灰。”李鹊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那根本不是自然产生的山崩,是有人提前埋下火药,制造了一出假山崩。”
  他目不转睛,小猢也毫不避让地同他对视。
  “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李鹊握着火药,慢慢向她靠近,“你能告诉我,这人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吗?”
  “既然知道我身份不明,你还敢单刀赴会?就不怕我身边还有埋伏?”
  李鹊一眼看破她的虚张声势,冷笑道:“你要是有埋伏,还用得着发信号联络别人吗?”
  “所以你不用借刀杀人了?”小猢面露讽刺,“我还以为,你只会背后捅人呢。”
  “自己背后大开,就别怪敌人抓住空子。更何况——捅你的也不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故意闪开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小猢的语速慢了下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李鹊激发出来的凶狠正在覆盖那双看似灵动天真的眸子。
  “你一个人出来的?你那力大无比的好哥哥呢?”
  “杀鸡焉用宰牛刀?”
  “鸡?”小猢笑了笑,“老子可不是鸡。”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散漫神色和熟悉的自称让李鹊不由一愣。
  小猢抓住那一瞬间的松懈,猛地朝他冲来。
  李鹊下意识松开手指,弩箭猛地向着小猢射出。小猢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行动,在弩箭出弓的那一刻就向着他脚边扑了过去。
  弩箭从半空飞过。
  小猢捉住了李鹊的脚踝,一把带着身体余温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小腿肚里,李鹊下盘一软,措手不及仰摔下去。
  比疼痛更快上头的是愤怒,李鹊对出现在他上方的小猢怒目而视:他这辈子迟早要死在对裤裆的松懈上!
  小猢一膝盖撞在李鹊的小腹,紧接着朝他面孔刺出手里的匕首!
  匕首被人握住了。
  鲜血泉涌而出。
  一点一滴,落在红色的凹坑里,再顺着颧骨流下。
  小猢诧异地看着本该因疼痛蜷缩起来的男人。
  李鹊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细长的眼眸里盛着尖锐的阴冷。
  “脸上的伤,也是你自己弄的?”他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比脸更重要的东西。”
  小猢暗中使力,匕首却在半空落不下来。
  两人旗鼓相当,谁也没法压过对方的力量逆转局势。
  “你占了我的便宜。”小猢咧嘴笑道,“如果我没受伤,你根本不是我一合之敌。”
  “笑话。”李鹊挑了挑嘴角,“等你用不着在裙子里藏暗器的时候再来说这话吧。”
  “我在哪儿藏暗器,你管得着吗?”小猢也露出冷笑。
  “身为女子,你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我是男是女,会不会羞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小猢抬高膝盖,用力向下撞去。
  李鹊情急之下,用双腿夹住了她的膝盖。
  膝盖感受到的热源让小猢脸色一变。
  “同样的下三滥招数,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李鹊说。
  “下三滥?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小猢腾出按着李鹊肩膀的左手,并拢成刀往他喉咙劈去。
  李鹊也用另一只手抵挡阻拦。
  两人你来我往十几招,优劣互换数次,地上洒满鲜血。
  李鹊的双手都是血,小猢的后背也浸满血迹。
  两人都气喘吁吁。
  趁小猢气息不稳的时候,李鹊一脚蹬开身上的少女,高声朝客栈院内叫道:“二——”
  “咻——”
  信号弹升空的尖利声响让他下意识抬头往天空望去,然而夜空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升空的火光。
  有诈!
  李鹊回过神,一记直拳已经砸上他的面颊。
  坚硬的指骨让他眼冒金星,无法自控地摔倒出去。
  铁锈的滋味在他舌尖蔓延开来。
  小猢正要举着匕首趁胜追击,后门被人猛地撞开,有人跑了出来。
  “住手!”
  沈珠曦一路小跑到李鹊身边,身后跟着大个头的李鹍。她扶起一身是血的李鹊,惊慌地看着不远处同样一身是血的小猢。
  李鹊在单独行动之前,已经叫李鹍埋伏在后边听他号令,沈珠曦担心他们的安危,也跟着李鹍行动。
  李鹊刚刚那声未说完的呼唤,让潜伏多时的沈珠曦和李鹍都忍不住冲了出来。
  虽然两人身上都是血,但小猢像是伤得更重,沈珠曦看过她背后的伤口,现在她的样子,明显是后背的伤口完全撕裂了,鲜血浸透她后背的衣裳,再顺着袖口,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李鹊掌心也是深深的一条伤口。
  地上都是这两人的血。
  两人都触目惊心到沈珠曦一时不知该先对哪人开口。
  “你!欺负弟弟!”李鹍气得胳膊上的肌肉完全鼓了起来,他捏着拳头朝小猢走了过去,“欺负回来,我要!”
  “二哥!别去——”李鹊咽下口中的鲜血。
  李鹍闻言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看着李鹊。
  “听你三弟的没错,不想死就别过来。”小猢说。
  她的右手按着腰带下的一处,用虚浮的脚步朝巷中的黑暗慢慢退去。
  “……多谢你的簪子,第一次有人为我挽发。”她看着人群中的沈珠曦,说,“定海寨还会继续对你们下手,不想死的话,就走一线天离开颍州。”
  话一说完,她就消失在了巷道的黑暗里。
  李鹊扶着沈珠曦站了起来,他拿过她手里的灯笼,一瘸一瘸地走到巷口,身后留下一串小腿流下的血迹。
  举高的灯笼照亮巷道里的黑暗,一双鼠目伴随着唧唧的叫声消失在墙角,两通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跑了。”李鹊冷声道。
  “雀儿,你的伤要不要紧?雕儿,你去把马牵来,我们这就去医馆——”
  “不要牵马,直接带马车来。”李鹊说,“我们现在就走。”
  “可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沈珠曦惊道。
  李鹊瘸着走了回来,小腿肚上的伤还在流血。
  “死不了。”他说,“她把我们引来茭县,必然有所图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沈珠曦拗不过他,只能向客栈借了烈酒和纱布,在马车里给他做了紧急处理。
  她出宫前,连阳春水都没碰过,现在却能眼不眨心不跳地往血肉外翻的伤口上倾倒烈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