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作家 第84节
  “等等,八弟!拿这事儿去烦扰汗阿玛不妥吧?”
  胤禩留给了他一个头也不回的后脑勺。
  他匆匆来到乾清宫,待人通报后就走了进去。
  康熙手里拿着奏本正在生气。
  他时常会因臣子们办事不利或起党羽争斗而生气,关起门来骂骂咧咧谁都看不见,也就只有贴身伺候的宫女与太监们才知道。
  这个时候的汗阿玛是最真实的,不像平时面见大臣时,或面对众多儿子时端着威严君父的架子。
  胤禩道:“汗阿玛将我是初见的事儿告诉了四哥,现在大哥要来找儿臣算账了,您得帮帮儿臣。”
  康熙不以为然:“不过是两个写话本的作者名字,多大点事儿。”
  写话本终究是旁门左道,一个人究竟有没有才华可不是看他写的话本精彩不精彩,而是文章写得精妙不精妙。
  “你写话本不是为了藏拙吗?倾城的身份让人知道了,那初见不藏着也没事。”
  瞧君父说话的大口气,就像是恶婆婆劝儿媳妇给儿子纳妾一样可恶。
  他就是高高挂起,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康熙淡淡道:“初见落到这样的下场,难道不是你折腾的?”
  胤禩道:“就是初见把大哥的钱袋子给搞没了。”
  康熙深思了起来。
  他说道:“朕近日在为修堤坝的事烦心。”
  胤禩看着他。
  “十多年未曾南巡了,如今战事已定,之后你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清闲了。”
  掌卫事大臣最清闲的时候,莫过于皇上待在紫禁城中。若是皇上要去外边巡视负责帝王安全的掌卫事大臣也会忙碌起来。
  治河一直都是老身长谈之事,除去治黄河为国家重事,康熙如今最为烦心的还有被戏称为“小黄河”的无定河。
  整条河流从塞北一路延至山西、河北,上游地势高处皆是黄土,下游泥沙堆积。整条河流最南到过南里、张岗,最北延伸至旧州,它还会像个不安定的孩子,在范围内来回摆动。
  历朝历代,无定河就一直在决堤、修堤、决堤、修堤、改道、挖渠、堵住、又决堤…………折腾得人们不得安宁。而无定河会直接影响到京城!
  时至近些年,上流的泥沙越堆越多,使得河床也越来越高,为了防止决堤,又不断地修更高的堤坝,可谓是恶性循环。
  胤禩问道:“让汗阿玛恼怒的恐怕不仅是无定河又决堤了。”
  还有底下人账目不清,决堤的原因恐怕还有人为因素,克扣拨款,层层剥削…………投入下去的银钱,实际又用到了多少?
  战事刚停,内政又破洞连连,朝中党争、地方吏治不清都让汗阿玛花大力气下去整顿,每一次东巡、南巡、北巡在做最重要事之余,沿途检查吏治已是成为常态了。
  为了令政令推行下去,康熙可以暂时忍一时不挪开那些蛀虫,他现在迫切要的是在下次更大的水患发生前安固无定河。
  康熙瞥了他一眼:“朕明日上朝打算发作几人。”
  下令南巡。
  视察河道、阅兵、拜先贤圣人祠拉拢文人。
  军、政、地方建设都要抓,所以康熙才忙得脚不沾地。
  胤禩神情一肃,没有再打岔,而是静静坐下,听君父的安排。
  康熙道:“路线,先抵江南,观苏杭,驻杭州。”
  驻杭州,自是先视察黄河。
  “再驻江宁。”
  江宁的话,多半是为了阅八旗丁兵,军中倒是最为安全的。
  “后抵仲家闸。”
  之后,再视无定河河道,治无定河。
  胤禩一一记在心中,又听康熙道:“此次南巡,奉太后一同外出。”
  好的,太后也来,妃嫔与儿女们少不了,南巡队伍之庞大,可比十年前翻倍得算。
  “上次汗阿玛南巡的时候,儿臣还小,没想到十多年后儿臣有幸能参与进来。”胤禩笑得眉眼弯弯:“您放心,銮仪卫这儿儿臣定安排妥当。”
  康熙“嗯”了一声:“你专心致志,将手里本分该做的事都做好别出乱子。”
  意思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忙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事都暂时不用去愁,君父抬抬手能给挡了。
  胤禩接收到了君父的暗示,嘴角的笑意更真切了一些。
  竟有这等好事!
  还真让他给误打误撞上了,这时机掐得刚刚好,只要汗阿玛发作几人,杀鸡儆猴,账目不清的人自然会吓出一身冷汗。
  “儿臣遵旨!”
  康熙见他来的风风火火,走得也比谁都快,摇摇头。
  人们都说八阿哥胤禩温文尔雅、细致体贴,这又何尝不是面具下的另一种疏离?
  胤禩不仅爱面子,还喜欢经营自己的形象,难免少了一些少年人的活泼劲。
  这股活泼劲,让师傅与君父看见也没什么不好。
  康熙每次见他摇摇欲坠维持自己的形象,会忍不住想笑。不可否认看到胤禩时刻在翻车的边缘蹦跶,几逢惊险,他就有一种看乐子又新灾乐祸的感觉。
  浆糊粘人抓皇叔、男扮女装与福晋逛花楼、写话本开仨名儿…………这样机灵来事,戏还多的儿子,竟被人们评为“君子如玉”,康熙作为甚少知晓真相的人之一,每次听人夸他温雅自持,都替胤禩感到尴尬。
  康熙:哦对,还有说胤禩心机深,笑里藏刀的人,恐怕也是个眼瘸。
  明日朝中杀鸡儆猴发作几个负责人,摆出对账目疑心极重的模样,算是康熙在南巡前对底下人的警告,但其实他这次南巡重点在治河、拉拢汉臣与阅兵,本来就没打算下重手去掀翻之前的官属,现在大动吏治也不是时候。
  就是可能胤禔那儿,之前手脚不干净留下的账目问题,恐怕要吓出一身冷汗了,毕竟他在此之前没干过这样的“亏心事”。
  胤禩得了汗阿玛的准话,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向福晋坦白。
  免得等福晋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就是骗了她众多眼泪的初见,细思当初他引她前去听话本听到她哽咽抱着他哭的往事,可不得又要与他闹了。
  郭络罗氏也有话与胤禩说:“爷,我今日入宫去见额娘了。”
  “之前我离开时脸色不对,此后又连着十天没入宫去,额娘担心我们。”
  良嫔就是那种眉间带上清愁,就让人忍不住心软的女子,恨不得抚平她的忧郁,若是能引她嫣然一笑,那就更好了。
  胤禩问道:“那敏慧是如何与额娘说的?”
  郭络罗氏脸上一红:“我与额娘说,找太医给我调理身体,日后好为爷开枝散叶。”
  提到第三代,良嫔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关心起她的身体来。
  做了婆婆以后,她最大的盼头就是做玛嬷,对妃位反而倒不是很热衷了。
  胤禩笑问她:“敏慧想做额娘了?”
  郭络罗氏刚成婚,还没有做额娘的心里准备,若是条件允许,她当然想要先调理好身体再准备怀上孩子的。
  只是婚后就催生,如同魔咒一般。
  她说道:“我若不早点做额娘,日后就要有别的女人来与我抢你了。”
  在这世道,女人婚后生不出孩子有多么大的罪孽,世人总是苛责女子的,若是到那时还不积极给丈夫张罗纳妾,还会被人传成嫉妇。
  即使是已经为丈夫生育了孩子的,又要求要男胎传宗接代,不然就是绝了后。
  而生了男胎的,人们又要求第二胎第三胎,要求家中人丁兴旺。而且还真的有人见不得别人家里好,含沙射影得埋汰人,如果当家夫人生过了儿子,又会戳她不为丈夫纳妾,是悍妇、嫉妇。
  堵住别人嘴的方式,就是为爷生下儿子,这些是安亲王夫人,郭络罗氏的科罗玛玛教她的。
  胤禩道:“不会的。”
  郭络罗氏惊讶看他。
  “我以后不纳妾。”
  胤禩道:“不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是我们。”
  爷这是给她承诺了?
  郭络罗氏刚要感动,眼中浮现出一抹水光,就听胤禩道。
  “我有一件事想与你说。”
  “其实我写了很多话本,不仅仅有倾城这个名儿,还有端正先生、初见,都是我。”
  胤禩带着忐忑的心情打量福晋。
  他温声道:“之前我就与福晋说,日后不会瞒着你、欺骗你。”
  所以咱们不提过去的事情,不如以后只看未来?
  郭络罗氏沉默片刻,握住了胤禩的手:“爷,我也有一件事想与爷说。”
  胤禩:“什么?”
  “我想起来,你上一回假装月事来了将我哄骗回家的事,那回我们差点儿就逛到耳环了。”
  胤禩:“…………”
  “如果细数,那翻旧帐不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去,”郭络罗氏见他突然呆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中哪儿有半分怒意,她嫣然道:“所以,爷什么时候若是有时间了,陪我再去逛一逛首饰铺吧?将上一次没能逛好的,都补上。”
  乌云散去,天空话都亮了,差点就要迎接暴风雨了,没想到柳暗花明,云散见月明!
  胤禩心花怒放,乐道:“补补补,都补!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八格格还是想要八阿哥陪都行。”
  戏文里果然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这哪儿是悍妻呢?是糖霜做的甜人儿!
  胤禩心里暗喜:敏慧也太好哄了。
  郭络罗氏一听那句“想要八格格还是想要八阿哥都行”哭笑不得。
  “难道爷还想继续与我假扮闺中密友,男扮女装陪我上街?”
  胤禩笑道:“有何不可?”
  郭络罗氏嗔怪地瞪他:“爷莫要再寻我开心了。”
  既然以后打算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那有些事,胤禩还是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