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作家 第148节
  年羹尧义正言辞道:“臣家中并无长辈与皇家,与德妃娘娘的娘家人联姻!”
  他理直气壮地指责胤祥“孟浪”,竟然盯着他妹妹看,还说妹妹像四贝勒,是不是看上他妹妹了?
  胤祥给他色厉内荏指责给弄懵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年大人误会了。”
  “那么,请允许臣将四兰先带回家中,”年羹尧这才缓和神情,像他鞠了一躬。
  见胤祥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胤禛忙跟着年羹尧溜走。
  待走远了换回来男装,胤禛夸奖年羹尧:“还是亮工急中生智。”
  也好在,胤祥单纯好骗,没有自己那么精明。
  胤禛呼出一口气。
  年羹尧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微臣恐怕得罪了十三阿哥,实在是罪过。”
  胤禛拍了拍他:“情急之下只能这么做,你放心,以你之前的表现,可以归咎为维护妹妹名誉,十三不会因此记恨你。”
  他以男装又回去与十三汇合,得知他竟请到了前户部汉尚书,如今的文渊阁大学陈廷敬相助,不由大喜。
  “陈相刚正不阿,在任户部尚书时遏制贪污受贿,任何人都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下过错,希福纳最忌惮的就是他,有他相助,又有徐老配合,户部贪污之案可以浮出水面了。”
  胤禛与胤祥一同前去拜访了陈廷敬,既然陈廷敬能够站出来帮助他们,可见其身后定有汗阿玛默默支持,这是汗阿玛给他们在释放信号,意思是告诉他们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如此,只要胤禛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有一个秉公直断的陈廷敬在盯着,汗阿玛也将对希福纳秉公处理。
  胤禛忙起来时,脚不沾地,很快便将此前与十三之间发生的小插曲给忘记了。殊不知,如今年羹尧唯一还未出嫁的小妹子名叫年慧兰,是京城中有一些小名气的女诗人。
  胤祥:嗯,怎么回事?年羹尧并没有一位叫做年四兰的妹妹?
  次年,正是康熙四十七年,当年那场一废太子,使得朝局及皇子之间斗争彻底沸腾起来的时间节点,就这么在平静的日子之中到来了。
  太子稳稳得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约束下属,并“一心为公”,每天都一堆事情要做。
  汗阿玛老当益壮,头发全都染了黑,精神气儿十足,根本看不出他有五十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到不惑之年。
  至于胤禟自己,外洋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朝中公务大事一律不沾。有了时间,这不民间新排了戏曲《美战神兰陵王》?胤禟便打算去外头看看那些戏班子是怎么演的。
  俊美的兰陵王,容颜绝美恍惚敌军,回到己方城中人不识其身份,遂拿下头盔,露出容颜,城中人见其风貌,一眼便知是兰陵王来了。
  世间无人能有他俊美,日月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
  为了上战场,既不被敌方嘲笑,又增加己方士气,他带上了狰狞的恶鬼面具,成了敌军闻风丧胆,北齐兵卒与百姓听之士气大涨的战神!
  这是最近京城最热门的戏曲了,唱兰陵王之人必定是容颜清秀俊美的小生,且为彰显文武双全,小生戴上恶鬼面具即成武生,如此一人分饰双角,两种身份转换,对主演的要求极高。
  胤禟去的这家戏班子中,那扮演兰陵王高长恭的小生叫长清,是这儿的台柱子,戏班子的大戏都是靠他称起来的门面,且因为善于打戏,容颜素净之时仍俊美,为人气质也如其名清清冷冷。自排演了《美战神兰陵王》后,一下子出了名,也吸引来了不少麻烦。
  胤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长清演武戏尤其有八哥话本中描写的味道,够凌厉,够劲儿,一瞧就是苦练过的。为此还给了不少打赏,来的次数多了,戏班子的人都认识了他,知道有位名叫九爷的贵人时常抛钱赏赐长清。
  大部分情况下,会赏那么多的无一非富即贵,或许对长清还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
  《兰陵王》在京城正大热,会唱戏的长清就是一棵摇钱树,戏班子不会放弃他,只要有人提出过分要求,多是被拒绝的结果。
  胤禟便去找胤禩,邀他一块儿去看新戏。
  胤禩笑道:“九弟的郁症好全了?”
  “自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地好了,倒是让八哥笑话了,”胤禟哈哈笑了起来,眉目疏朗,笑意盎然,好似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十弟去了兵部,好似以后想向着军中发展,只是对未来的规划刚起了个头,暂时还没个发展头绪,只是向着有实权的地方去努力。
  胤禟有闲空看戏嗑瓜子吃零嘴,还有时间逗鸟儿说话玩,再扭头一看,嘿!老四还在勤勤恳恳干活儿!
  他瞅瞅老四忙成了什么样,又悄悄太子忙成了什么样,对胤禩感慨道:“今年到了以后,我反而心中一松,像是久久悬挂在头顶的巨石落了下来一样,不仅没把我砸死,还让我看清了许多。再看大哥、太子、老四那群人忙活来忙活去,颇有些局外人的清醒之感。”
  “现在他们忙成骡子,为那权势倾尽精力,耗尽心血,而我在逗鸟看戏,我怎么就那么乐呵呢?哈哈哈哈!”
  胤禩以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胤禟奇怪道:“八哥难道不觉得轻松写意?”
  “忙成骡子的,我也是其中一个,”胤禩叹息一声:“连话本都累的没时间动脑子去写了。”
  有些话本,一旦长时间不动笔,那就没有当初的感觉了,再要复健可就难了。
  《大秦传奇》如此,《大唐传奇》也是如此,《兰陵王》写到了高长恭假以疾病居住在家,后主高纬一心猜忌,之后后主高纬赏赐毒酒还未开始写。
  胤禟一时哑然,尴尬摸摸鼻子。
  看乐子似的将其他兄弟都骂进去,倒是忘记了八哥也是其中一只“骡子”。
  而且因为他如今所选的道路,他的活儿也不轻松。外人眼中的八哥沉迷写话本,胤禟却知道他东奔西跑的忙活太久了。
  胤禟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八哥写‘功高震主’,汗阿玛有说你什么吗?”
  胤禩:“汗阿玛说,古代的皇帝无能,才会惧怕臣下‘功高震主’,这不,兰陵王死后北齐灭亡了。兰陵王是如此,李牧是如此,还有那先秦时期的信陵君,因为名望过盛而受到君主猜忌,而他们的君主在做什么?在沉溺享乐,没有作为。”
  当然,汗阿玛也说了一些诸如为君之道,平衡之道。特意将太子召来,教导时颇有一种自己平衡朝局的手腕风格。
  康熙认为,不产生“功高震主”的条件,除去君主勤政以外,还有善于识人,让多位人才共同发展,将独揽大权扼杀在摇篮之中。
  太子学的时候,胤禩所扮的马公公也在旁,他观察了一番太子浅淡的笑容,暗暗猜测太子的心情。
  平衡朝局,分权于臣子是为君之道,那么分权皇子呢?他的为君之道,不也将太子视为了臣?但教的时候,为了后继有人,又视其为君。
  胤禩待在汗阿玛身边,多次见他对待太子情绪复杂变化,既有君之疑心,又需要这个继承人。
  只要康熙不出事,那太子就得乖乖的做个备胎,不能生不该有的心思,一旦汗阿玛出现不可避免的生命意外,太子才能顶上去稳定朝政。
  几十年如一日地卡在太子的位置上,进不得退不得,稍有差错多的是人盯着,若是君父还对他生疑心,那才叫逼疯人了。
  私心里,胤禩还挺忧心太子能不能憋的住。
  所以二哥可千万要忍耐啊!再忍个二三十年,等汗阿玛八十九十,自己也好好养生,就可以顺利继承皇位了。
  站在胤禩的立场,现在这样吊着太子,左右搅合不让大事件发生,众位兄弟们有心思却不敢妄动的局势是最令大清朝局稳定,对大局的平稳发展最好的形式。于他而言,汗阿玛在位越久,则所享利益最多。
  并不是康熙所认为的“胤禩天真,竟想令兄弟齐心,于朕当初一样天真,以为皇子们会兄友弟恭”,胤禩会这么做,是因对他而言益处最大。
  汗阿玛在教太子为君之道时总是将“马公公”留在身边,不可能是留着他一起教导,那么只可能是他希望胤禩盯着太子。
  康熙:若只对一位人才使唤,将那人推到风口浪尖,那是懒君做的事,因为他不愿意费力,或是没有能力去知人善任。盯着众多人才使唤,同一时期诞生多位能臣,那就不是能臣的功劳最大,而是君王圣明。
  康熙表示,像他自己这样勤于政事的皇帝,是不惧怕有人“功高震主”的。
  他年少时不怕权臣鳌拜,青年时平三藩,收台湾,稳边境、稳沿海,治河整吏治,多次巡幸塞外,六次南巡!
  谁能有他操劳勤恳,谁还能比他的功绩还大?
  是是是,汗阿玛说的都对。
  太子当时还有心情哄着汗阿玛,可见应该还能忍耐下去。
  胤禩与胤禟出门,随手给自己黏了个胡子,又带了顶帽子,惹来胤禟一阵笑声。
  胤禩原本还想给自己易容,听胤禟笑他“八哥,您都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说你的,他们说若是抓到了倾城,一定将他软禁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放好吃的在屋外馋他,然后逼着他写了话本再给他吃饭免得饿死了,直到话本写完了再将人放出来。”
  胤禩死不承认:“瞎说,我还没犯众怒到这个地步!”
  他放弃了易容的打算,义正言辞地告诉胤禟:“我的看客们,都很有理智,他们只是嘴上说说,文人还不懂礼节吗?他们都知道倾城就是八贝勒,哪儿还会升起软禁我的心思,那都是说笑话的。”
  胤禟与他说说笑笑,一块儿乘马车去了他推荐的那家戏班子,道是那家戏班中的小生长清演兰陵王最有味儿。
  “你们来京城这地儿捞金,就要做好了深陷其中的准备,京城别的不多,权贵遍地走。就你们这样没有靠山的戏班子,还不任人拿捏?贝勒爷看上了你们是你们的福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先来后到可知道?我们奉恩国公府也看上了长清,打算将他请去府中唱戏的,你们贝勒爷是哪一家的,还不报上名号来?!”
  戏班的人竭力想要维持秩序,好说歹说劝着,却抵不住权贵的豪横。两大权贵抢人,可不比唱戏还令人兴奋?围观者都堵着没去,聚在远处指指点点。
  胤禩二人久等下一场戏没开场,正奇怪呢,派李多福前去一问,得知竟是一位“贝勒爷”看上了长清,要将其买走。
  胤禟皱眉询问道:“奉恩国公府,也是个荣养后人袭爵的,可问过了是哪一家贝勒爷那么嚣张?”
  “回九爷,是多罗安悫郡王家的次子,戏班的人求奴才问一问爷,能不能帮一帮长清。”
  多罗安悫郡王,是胤禩福晋娘家安亲王府的第十五子,按照大清爵位继承原则,郡王一子袭郡王爵,其余为贝勒,一次往下类推,因此京城之中有许多位贝勒,皆是皇亲宗室。但具体贝勒的含金量有多少,还是视情况而定。
  如安亲王故去后王爵被贬为郡王爵的,同一脉后人难道不该夹着尾巴做人吗?
  胤禩与胤禟面面相视。
  胤禟唏嘘一声:八哥福晋的娘家人,都出的什么人啊?
  “安亲王成了安郡王,那一脉给削弱后,后人一蹶不振,也许是看出了汗阿玛对他们的态度,对待子孙的教养就很宽松,”胤禩悄声解释:“纨绔子弟也培养了不少。”
  就是福晋娘家的事胤禩不必多管,康熙的意思是既然胤禩的岳父母皆已去世,与安郡王府的关系就不比太亲密了。安郡王府为代表的宗室权利衰弱,只余荣养,也是皇权加强的表现。
  就是闹到面前来,还让人们看热闹似的指指点点,挺丢人的。
  戏班子是瞧出了胤禟也是位贵人,这才来求助,希望能有一个身份地位同样高的贵人来打个圆场,免得戏台子被人砸了。
  胤禟将跑堂小二召来,嘱咐道:“带我们去后边瞧瞧情况。”
  小二大喜过望,忙将人领去了后台。
  在那儿,贝勒爷的人与奉恩国公府的人都快打起来了。
  “九爷,就是这儿了。”
  班主正在其中劝架,听见动静,忙惊呼一声前来相迎:“九爷!救星来了,求求九爷帮帮小的吧,再闹下去,戏班子都要砸没了,今日演不了戏,扰了贵人雅兴啊!”
  争执双方见那戏班子请来了“救星”,纷纷猜测他们身份。在京城混的,谁还不知到处都是权贵了,只看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双方休战,各自排出代表前来商议,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九爷”的身份。
  若是九爷身份不足以震慑他们,今日那清高孤傲的戏子长清必是逃不掉被其中一方买走。
  戏班中的演须生的中年男子轻声询问暂时躲在屋里回避的长清:“有九爷在,外头应当不会闹大。”
  他们听见外头的呵斥声:“吵什么吵,在京城仗势欺人,还比谁家爵位高低不成,丢人不丢人?”
  多罗安悫郡王家的贝勒也被其奴仆请了过来,这位纨绔子认得胤禟是谁,而胤禟身边戴着假虎须与帽子,随随便便伪装了一下面容之人,好像是……
  长清见那贝勒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一句“八爷”,倒吸一口凉气,哪儿还有之前冷淡的样子!
  他慌乱中招呼所有人:“快去将所有入口门全都关上,别让任何外头的人听见动静进来!”
  现在重点已经不是权贵看中他男色要逼迫他就范了,而是马上会来一群人,一旦被人听见这里有谁,戏班子不需要权贵砸场子,就得被人群给挤散!
  那位贝勒第一反应也不是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的害怕,而是兴奋,如今,比起美人,他更在意自己发现了乔装打扮出来的倾城!
  演正旦的青衣女子正疑惑:“长清为何这般惧怕?难道那位贵人身份有异?”
  演老旦的妇人手脚最快,忙招呼打杂的、跑堂的,听长清的指示将所有看热闹之人能通过的门都给关上锁起来,奈何她动作快,争执双方的说话声音更快。